第 69 章

  豹馳, 806包房,音樂震耳。


  徐立晨自從走廊接電話回來,就有點心不在焉地, 老是時不時地抬眼朝房門看去。


  朋友靠過來,噴著酒氣, 胳膊肘搗了他一下子:“怎麽回事啊?老想什麽呢?離了魂似的。”


  徐立晨夾著煙,吐了一口白氣, 老神在在地說:“可能要挨揍了……”


  音樂太吵,他的聲音又小,朋友沒聽清:“哈?什麽?”


  徐立晨笑笑, 沒再說話。


  這裏燈紅酒綠, 是他熟悉的環境。家裏有股份, 他從初中時候起就常帶同學在這裏玩了。


  他爸對他要求很寬鬆,不做犯法的事就行。其他諸如在學校混日子, 交女朋友之類的, 他爸從來不管他。


  他有個好爸爸。


  但今天接了張雁聲的電話。真是破天荒第一次, 那個都不用正眼看他的女生竟然主動聯係了他,還真他媽叫人“驚喜”呢。


  雖然張雁聲什麽都沒說,但徐立晨心裏邊已經猜出了她是為了什麽。


  這又讓他嫉妒得想磨牙。


  從小,他想得到什麽就都能得到。那些羞羞答答故作矜持的女生,也不過都是想端端架子。他光靠臉都可以哄住她們,何況他還有錢。


  隻有張雁聲這麽難搞。


  她他媽是真看不上他啊!


  徐立晨怎麽想都不能服氣。


  他又看了一眼門口, 低頭喝了口酒。


  朋友把一個什麽藝校的校花推到他旁邊。大冬天的,在熱烘烘的包房裏,校花穿著低胸吊帶背心, 墜滿了亮片,blingbling地閃光。往他身上蹭著, 撒嬌抱怨說自己的手機太舊了,好喜歡水果最新型號的那一款啊。


  徐立晨把視線從門口收回來,把校花推回到朋友懷裏,用煙指著他說:“讓他給你買。”


  朋友笑嘻嘻地摟住校花。


  但朋友的顏值哪能跟徐立晨那張有棱有角的帥臉比,校花不情不願地,眼睛裏都是不甘。


  徐立晨又端起酒杯,正想啜一口的時候,包房的大門“砰”地一聲被踹開了。


  雖然音樂很響,但這動靜實在太大,房間裏的人都吃驚地看過去。


  進來的女孩黑色外套敞開著,露出窈窕的身形。腰特別細,腿特別長。和房間裏五顏六色的頭發不一樣,她的頭發沒有染過,烏黑地在腦後紮一個高馬尾。


  她的眼睛也幽黑幽黑的,目光鋒利。不像包房裏的女孩子們都帶了美瞳,目光好像都失了焦似的。


  她頂著一張雪白的臉,一看就是沒化妝,純素顏。在在這種光線昏暗,還有球燈閃爍翻滾的包房裏,看起來比正常光線裏要蒼白淺淡一些,卻仍然漂亮得壓過了藝校校花。


  但她氣勢嚇人,站在那裏目光掃過,包房裏的人被震得誰都沒說話。


  很多生麵孔,但也有幾張熟悉的麵孔。前世張雁聲和徐立晨一起廝混,跟這包房裏的一些人認識,甚至很熟。


  包房裏烏煙瘴氣,那些濃妝豔抹和各色的頭發看起來像群魔亂舞。張雁聲不得不在這堆人裏搜尋徐立晨。


  別人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徐立晨籲了口氣,自己站起來了。


  邁過幾條腿,推開擋住了他的人,他走向她:“張雁……”


  震耳的音樂聲中,那一拳踩著狂野的節奏打在了徐立晨那張好看的臉上。


  眾人目瞪口呆地看著閃爍的光線中,仿佛動作電影般的鏡頭。


  之前有人在桌子上跳舞,把燈光調節成了閃滅的模式。於是音樂聲中,那一拳一腳的你來我往,如同定格動畫一般閃動。


  這一秒,徐立晨斜撤閃開了一記勾拳!

  下一秒,女孩修長有力的腿踹中了徐立晨的胸口!

  再下一秒,徐立晨摔躺在了茶幾上,果盤傾翻,酒瓶落地!


  一滅再一閃的瞬間,那個女孩好像騰在半空中?


  燈光切斷了動作的連貫性,下一瞬的亮起,她已經單膝跪壓在徐立晨胸口,一隻手扼住了他的脖子!

  徐立晨雙手攥著她的手腕!

  這兩個好看到讓別人自卑的人以這樣的姿態僵持對視了幾秒,包房中終於有人如夢初醒,關掉了音樂!


  從聲音震耳,突然切換成了空氣安靜。走廊裏傳來的音樂聲像來自遙遠的彼方。


  在一閃一滅的燈光中,總感覺一切那麽不真實。


  張雁聲說:“讓他們滾。”


  徐立晨喘著氣,緊緊握著張雁聲的手腕,喝道:“都走!”


  有人已經邁開腳,有人還猶豫,有人還懵著,也有人張嘴:“徐……”


  “不關你們事!”徐立晨喝道,“走!”


  他向來是老大,經濟上、武力上都是。


  他這樣說,男孩子們就推著嚇懵了的女生,連推帶搡地,一起都出去了。還有人識趣地關上了門。


  女孩子們抱著大衣和包包茫然,男孩子們則在門外麵麵相覷。


  “要、要去叫常哥嗎?”有人猶疑著問。


  常哥是豹馳的安保主管,徐家是豹馳股東,這裏算是徐立晨玩耍的小基地了,他這些狐朋狗友跟豹馳的安保們也很熟。


  招得都是退伍兵,個個彪悍,鎮得住場子。


  要在平時,他們跟別人起了衝突,肯定毫不猶豫去喊常哥了。但今天……


  打上門的是一個那麽漂亮的女孩……


  大家的表情都變得很微妙。


  忽然有人問:“剛才立晨是讓著她的吧?”


  空氣詭異地靜了一秒。


  緊跟著大家七嘴八舌:“那肯定的!”


  “還用說嗎?”


  “立晨不可能打不過一女的!”


  “這不廢話嘛!她長那麽漂亮,要是我我也得讓著她,我情願挨揍!這才是男人!”


  這麽一通說完,大家忽然就安心了。


  “沒事,沒事。”他們都放鬆下來,開始嬉皮笑臉,“立晨現在二人世界呢!”


  “趕緊散了,散了!”


  “別他媽跟這杵著當電燈泡啊,找立晨揍你呢是不是?”


  “時間還早呢,別散啊,走,換個地方繼續。”


  ……


  包房裏,音樂雖然關掉了,燈光還是一閃一滅的模式。


  徐立晨握著張雁聲的手腕,根本掰不動。他真是做夢都想不到,他……竟然打不過張雁聲!

  張雁聲教訓了汪倩的小團體那時候,徐立晨是隱約知道張雁聲可能練過的。但他沒放在心上。


  他練拳的那家搏擊俱樂部裏也有些練得像模像樣的女孩子,追求的是身材緊致健美。要說真打架,她們不行。天生的力量差擺在那兒呢。


  他猜到今天張雁聲肯定是聽說了張誌源的事過來給張誌源報仇來了,不然以他那全年級倒數第一百名整的成績,她是不會搭理他的。


  他雖然嫉妒得牙癢癢,可心裏想的卻是得讓張雁聲消氣,他想著大不了挨他幾下子,不還手。


  隻是張雁聲第一拳就把他打醒了。


  第二拳過來的時候,徐立晨已經進入了狀態,已經不再用腦子思考,完全是多年訓練的肌肉記憶,本能反擊。


  但最後,他還是被踹躺在茶幾上,就像現在這樣――張雁聲的一個膝蓋壓在他胸口,扼著他的喉嚨,他掙紮過,發現掀不翻她,翻不起身來。


  三觀崩裂簡直!


  隔音門被關上,房間裏就安靜下來。


  徐立晨握著張雁聲的手腕:“都走了,先、先放開?”


  張雁聲沒放開,反而加了一分力!


  “你腦子進水了?”她怒道,“你打我們班張誌源幹什麽!你他媽有病?人招你惹你了!”


  徐立晨差點沒法呼吸,他甚至懷疑張雁聲是不是就想扼死他,就為了那個弱雞男生?

  他也怒火中燒:“就他媽惹我了怎麽了!他算老幾?他哪比我強?他長得都還不如我!你不喜歡我,你喜歡他?”


  張雁聲氣得想殺人:“我哪喜歡他了?”


  “你……”徐立晨想說我都看見了,你們倆在學校門口說說笑笑。


  那時候張雁聲眉眼間全是輕快的笑意。一個學期了,他從沒見過張雁聲那樣對人笑過。她就是對她們班女生也沒那樣笑過!


  更不要說她看著那個男生的目光溫柔得像水一樣!她說自己不喜歡他?


  可如果張雁聲自己不覺得自己喜歡那個男生的話,徐立晨並不想叫醒她,讓她醍醐灌頂。


  他除非是傻逼才那麽幹。


  他出口一個“你”字,然後生生地把後麵的話全憋回去了。


  “傻逼!你就是傻逼!”張雁聲咬牙怒罵,“是不是覺得我可以不喜歡你但是不能喜歡別人?覺得我不喜歡你就是吊著你是吧?覺得烈女怕纏郎是吧?”


  “你他媽以為你是天涼王破還是龍傲天?”


  “傻逼!你那套玩意我清楚得很!少用在我身上!不管用!”


  “我早說過,你有什麽能讓我喜歡你的地方?看到了吧!你他媽連打架都打不過我!”


  張雁聲咬牙切齒:“星期一,你去給我找教導主任自首去!你把這事攬到你自己身上去!處分你自己背,把張誌源擇出來!”


  徐立晨胸口也有一股子怒意升起來:“他不能有處分,我背處分就沒關係是吧?”


  張雁聲呸了一聲,質問:“你在乎嗎?上次處分你不是很開心嗎?這次你本來就該有處分!你跑不了!但你他媽別把張誌源拖下水!他跟你不一樣!他不能有處分!”


  處分會記在檔案裏。


  張誌源是要上Q大的人。那是TOP2之一,全國多少人尖子想往裏麵擠。


  Q大不缺一個張誌源,到時候調檔案,檔案上的一個處分記錄就可能讓他與Q大失之交臂!

  張雁聲決不允許這樣的事發生,更不允許這樣的事是因為她和徐立晨而發生!

  徐立晨仰臉看著張雁聲的麵孔。


  她的聲音是連貫的,但她的麵孔在閃滅的燈光中是打斷的,激烈的情緒被一幀一幀定格。每一格都像怒放的帶刺的玫瑰,紮得人流血卻舍不得放手。


  他以為她的冰山淡然臉夠冷豔了,他以為她溫柔的笑夠明媚了。


  但她激烈的怒意比那更好看。


  讓人血液沸騰。


  舌尖舔了舔嘴角流血的傷口,徐立晨笑得囂張:“張雁聲,你想得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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