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

  梁征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 覺得不哼哼幾聲,自己就要斷氣兒了。


  真是要被張家人給氣死了。又窮奢極欲,又死摳門!


  他也是個晚輩呢, 他姑父就跟他這麽見外, 不僅不想著給他點零花錢貼補貼補,還說那什麽“掙錢就是給自己的孩子花”的話。


  擺明了是不拿他當自己人。


  梁征越想越氣。


  又想起來自己肚子裏那一大堆有見地的、原準備給張寰讓他提高公司管理水平的建議。一條他都不給了!


  活該張家的公司越辦越差, 遲早破產!


  幻想著以後張家破產沒錢的樣子, 梁征終於這口氣順下來了。


  他掏出手機刷了刷, 看到大學同學的群裏一群嶄新的社畜都在吐苦水, 懷念學生時代、童年時代。在社會上被毒打過了, 才感覺從前還向父母伸手要零花錢的日子是多麽美好。


  梁征看見“零花錢”三個字心裏就堵得難受。


  他在群裏說:“你們知道我妹一個月多少零花錢嗎?”


  梁征因為慣會在學校裏吹牛逼,大家都戲稱他為“梁少”。見他這麽說, 大家先問:“你妹妹多大?”


  梁征說:“小學生, 三四年級吧大概?”


  有人就大膽猜:“一千?”


  “誇張了吧, 我大學一個月生活費才兩千。”


  “你能跟咱們梁少家比嗎?”“那倒是。”


  “梁少,梁少, 快, 給我們揭開謎底,讓我們這群窮人長長見識,到底是多少?”


  凡事都是怕對比。


  梁征跟張家人一對比, 就要翻眼蹬腿翹辮子,恨不得當場去世;一跟這些普通人比, 他又牛逼起來了。


  他心底暗嗤了一聲這些人的沒見識,不屑地在群裏說:“一萬。”


  “……艸!”


  “小學生?”


  “誇張了吧……”


  梁征故意等大家發出了這些感歎, 才補充說:“這還是因為她年紀小, 怕她亂花錢,才隻給一萬的。”


  果然群裏又炸了一回。


  有人質疑:“老梁你不是獨生子嗎?”


  “蠢貨, 這肯定說的是表妹啦!K市住大豪宅的那個!”


  “老梁老梁,你缺表妹夫嗎?”


  “滾!人家妹妹才小學生!”


  梁征說:“這還隻是小妹妹,她的零花錢是我大妹妹發的。我都不知道我這個大妹妹有多少零花錢。”


  別人問:“你大妹妹多大?”


  梁征說:“開學就該上高中了,學習成績巨差,就那種紈絝富二代那種孩子,爛泥一樣。還他媽去了據說是K市最好的高中,我姑姑出錢給她送進去的。”


  所有張寰的錢,在梁征這裏,都是他姑姑的錢;張寰的公司,是他姑姑的公司;張寰的家,是他姑姑的家。


  在梁征心裏邊,他跟他姑姑是打斷骨頭連著筋的姑表至親,四舍五入,這些也就算是他家的錢,他家的公司,他家的……家?


  總而言之,梁征就沒把自己當成是張家的外人。


  隻是他把張家當至親,當家人看,張家人卻拿他當外人,越想越是憤憤不平。


  之前說他是獨生子的那個人,最近因為太忙沒怎麽看群。細問起來,別人就把梁征之前發在群裏的各種豪宅照片、豪車合影都翻出來甩在群裏。


  那個人大開眼界,不停讚歎,又問:“那你現在是在給你姑姑打工了?一個月多少錢啊?”


  這簡直是往梁征傷口上插刀還撒鹽。


  梁征生氣地想說:“別提了,這麽有錢卻死摳門,隻給我一個月六……”


  一個月工資六千,現在實習期,隻拿一半,三千。


  梁征氣頭上打字打到一半,忽然回過味來――這種塌台的大實話,怎麽能跟同學說呢。


  個個都以為他豪宅法拉利呢,讓他們知道了真相,他“梁少”的麵子還要不要了?

  梁征把剛才打出來的字都刪了,重新寫:“自己親姑姑,說什麽打工不打工的,就是自家的公司,我幫著管理而已。我也不好意思要太多,一個月……”


  他本來想寫一個月兩萬,可一想,張鶴翎一個小學生的零花錢還一個月一萬呢,兩萬怎麽都不合適吧。


  那寫多少合適呢?他心裏又沒譜。


  最後,他心想,他一個成年人的工資,怎麽都得比表妹的零花錢翻個四五……六七倍吧?


  梁征一咬牙,寫:“……一個月也就七萬。”


  群裏又炸了一回鍋,紛紛表示羨慕,問他姑姑還缺侄子嗎,缺兒子嗎,缺寵物嗎?

  還有馬上私信他,想讓他幫忙安排工作的。


  更多是詢問他現在是什麽職務。


  梁征飄飄然,回複:“我先掛個總監的頭銜,以後有需要再說。我表弟這麽小,公司得有自家人幫他照看著。我是我姑姑唯一的獨侄子,這責任我推不脫的。”


  群裏又是一片讚歎之聲,羨慕共馬屁齊飛。


  梁征積在胸口的那口氣終於順下去了,順完了之後他又空虛。


  雖然(暫時)住著大豪宅,但畢竟一個月工資隻有六千,開的寶馬車也是這家裏最破的破車。


  兩個表妹出門,坐的都是五六百萬的豪車,還有司機阿姨跟隨。


  這落差太大了,越想越空虛。隻恨自己投胎技術不好,投成了梁瑩瑩的侄子,沒投成她兒子。


  空虛之下,拿出筆記本電腦打開一個黃/色/網站,找了部小黃/片,邊看邊擼。


  擼完洗了把手,喪失了體/液,覺得渴了,推開門想去樓下找水喝。碰巧張雁聲也走出房間要下樓,兩個人在走廊裏遇到了。


  梁征凝目。


  今天晚上就因為她特別沒有教養地,連別人的話都不聽完就冷臉子走人,才導致他那些對公司的建議都沒能講給張寰聽。


  梁征想著,不能給這沒規矩的丫頭好臉色。


  隻是他還沒想好要擺出多冷淡的臉來,張雁聲已經從他麵前飄然而過了,眼角的餘光都沒分給他一縷。


  完全當他是空氣。


  梁征:“……”


  梁征要氣死了。


  張雁聲這輩子學會了不要因為討厭的人而讓自己被氣著。為什麽要盯著一坨屎讓自己被惡心到呢?當屎不存在就可以了。


  聽著腳步聲,那個梁征就跟在自己後麵也下了樓,大概也是去找吃的喝的。


  張寰早早就把話撂下,讓他自己去租房子,預計他在這裏也住不久了,撐死了一個月。


  一個過客罷了。


  張雁聲死而複生,十分珍惜自己的青春年華,寧願多花些時間背公式刷題,也不想跟姓梁的浪費時間。


  她打開冰箱看了看。


  廚房的冰箱存放蔬菜肉蛋,餐廳的冰箱裏都是隨時能吃的東西,零食、飲料之類的。


  張雁聲隨便拿了點零食和飲料,轉身跟梁征擦身而過。兩個人兩看相厭,誰也沒跟誰說話。


  張雁聲抱著飲料,扯開了零食袋子,一邊吃,一邊走,一邊想……這個人,這輩子還會不會偷那塊手表呢?

  要偷就趕緊偷吧,早偷早報警,早進班房早省心,不要老在她眼前晃了。


  梁征從冰箱裏拿了幾罐飲料和啤酒,準備拿到樓上去。


  他眼角餘光斜瞟著,見張雁聲抱著零食往樓梯走,根本不回頭,他就大膽地看過去。


  小丫頭片子,還沒發育好,腿倒是挺漂亮,他悻悻地想。


  抱著冰鎮飲料回到房間,他繼續看小黃網。


  這網站上有不少視頻都是偷拍視頻。猥瑣男們悄悄潛入,裝上隱蔽的攝像頭,偷拍人家夫妻情侶房事,偷拍女孩子換衣服、上廁所、洗澡。


  梁征看得津津有味。


  彈幕裏一群猥瑣男還在那裏交流,對受害女性的身體品頭論足。


  忽然有個人問:“我也拍了,怎麽上傳?”


  後麵隨即有人告訴他:“上麵導航欄裏那個‘上傳’。”


  又有彈幕飄過:“兄弟,你咋拍的?”


  那人回答:“嘿嘿嘿嘿,合租房,在衛生間裝了個攝像頭。”


  連同梁征在內的一群猥瑣男,凡是看到這彈幕的,都在屏幕前發出心領神會的笑聲。


  而在三樓的臥室裏,張寰直接給梁瑩瑩甩臉子:“最遲下個禮拜,讓你侄子搬出去。”


  梁瑩瑩賠笑說:“他小孩子不懂事,要是說錯什麽了,你別跟他計較嘛。”


  張寰哂笑:“他不是說錯話,他是看我們家不順眼。”


  梁瑩瑩不肯承認:“那怎麽會!”


  張寰懶得跟她說。梁征這種“不順眼”說白了,就是仇富。


  他見過不少親戚對他和他家人的生活羨慕嫉妒的,但是企圖管著他家人花錢的,梁征還是頭一個。那臉上恨不得寫上“有這錢還不如給我花”真是讓人說不出來的膩味。


  張寰也不知道自己怎麽的,忽然對“親戚”失去了耐心和包容。可能和老婆這個娘家侄子先天就氣場不大合吧。


  既然如此,他說:“總之我話給你說明白了。我不說第二遍。”他瞥了梁瑩瑩一眼,進去洗澡去了。


  梁瑩瑩氣惱得很。


  仔細想想,這肯定是都怪張雁聲那個死丫頭,不知道又給她爸爸吹了什麽歪風!

  她慣例起得晚,第二天周四等起來看到自己的兒子閨女,居然都圍著張雁聲轉,真是氣不打一處來。


  她一把扯過張碩成,又罵張鶴翎:“沒事幹是不是?有那閑時間學習去!”


  不待張鶴翎辯解,張碩成掙脫她,說:“我們作業都寫完了!”


  張鶴翎忙說:“是真的,我倆的作業都寫完了。碩碩的作業我都檢查過了。”雖然錯的挺多的,但是也都改了。但這個就沒必要跟正在氣頭上的梁瑩瑩說了,反正她從來也不管他們學習的。


  她常常說的是――“無所謂,反正你們有一輩子花不完的錢了”。


  她真情實感地這麽覺得,已經這麽有錢了,沒必要再奮鬥了。


  都給他們找了這麽有錢的爹了,對得起他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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