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九章 忍住殺意
在劇痛中,阮綿綿聽到一個熟悉而焦急的聲音,從遙遠的白霧之外傳來。
“綿綿!醒醒!你快點醒來!!”
她轉身衝著那聲音的方向大聲喊道:“白朔景——”
可是她卻聽不到自己的任何聲音,她依然還在那一片灰白的地間,眼前的薄霧散開又聚集,她想仔細分辨方才的聲音是從哪裏傳來,但毫無所獲。
過了一會兒,她隻覺頭頂的白光越來越強,無數白色的光斑直射著她,最後她整個人消失在這束光裏。
“白朔景……”阮綿綿喘著氣,發出低如蚊吟的聲音,這一次她終於聽到自己聲音了,她感覺自己的嘴唇似乎要幹裂開。身體仿佛散了架一般,呼吸都疼。
“你終於醒了。”
她看著白朔景一雙眼睛熬得通紅,一向麵如冠玉的他,竟然也會有掛起了胡渣,鬢角的發絲也亂了,這身白衫似乎多日未還,上麵還沾染著些許血汙。
阮綿綿深深地凝望著在身邊的這個人,淚水慢慢滑落,他蛻皮的唇角試圖勾起一絲微笑,聲道:“讓你擔心了,我沒事的……”
可是她自己便是醫者,怎麽會不知道自己的情況。她感覺自己的生命似乎在一點點被抽離,她不敢閉上眼睛,生怕自己一閉眼睛就再也醒不過來了,更怕,她會再也見不到他。
白朔景,麵色凝重而擔憂的看著她。
那一刻,阮綿綿注意到了他臉色有著前所未有的害怕與不舍,他握著她的手,一句句重複著,“綿綿,你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
阮綿綿此刻很想對他扯一個笑,很想告訴他,白朔景,隻要在你身邊,我一定會沒事。
也突然很想告訴他,“你是對我很重要的人!比任何都重要的人!!”
可是她張了張口,聲音的她自己都聽不見,隻能啞然作罷。
阮綿綿安靜地蜷縮在他懷裏,她的身上裹著帶血的紗布,頭發也散亂著,臉上泛著異樣的紅.潮,身體滾.燙。
他握著阮綿綿的手,此時,她的手終於有了些許溫熱,卻更顯得纖細。
“大夫還沒有來嗎?”
李東上前一步,一張黑臉表情凝重道:“應該已經在來的路上。”
“難道這一路上竟然沒有帶一個大夫嗎?他們怎麽辦事的!”白朔景臉色瞬間變得很難看,著一掌拍碎了桌上的茶盞,陶瓷的碎片在他手中割出傷口,鮮血沿著掌紋滴落下來。
“主子。”李東頓時就跪下驚呼一聲,他從未見過白朔景這樣,即便是在靈山被拾雪暗算他都沒有這般動怒。
白朔景又何嚐不知道,阮綿綿自己就是一位醫者,這一路上自然不會再帶其他的大夫,可是她為所有人都做了打算,卻唯獨沒有想到自己如果受傷了,有了危險,又有誰能醫治她。
“派人去找六狐!”
“是,主子。”李東領了命便立刻退出帳子。
“不要怪他們,你的手……”阮綿綿抬頭望著白朔景,努力擠出一絲微笑,然而那含情的雙眸已經溢出淚水,她能明顯感受到自己身體在持續高熱,燒地她全身無力虛弱,疼痛讓她有些難以承受,幾乎語不成句。
“我那麽……多……藥,喂給你……都浪費了……呢,白朔景,你怎麽……不珍惜自己的……自己身體……”
她的指尖艱難地捏著他的衣擺,心疼地看著那手掌裏不停滲出的血跡。
“傻瓜,怎麽會浪費,倒是你自己!”
“綿綿,是我沒有保護好你!”白朔景痛苦地將她揉.進懷裏,又怕自己用力會弄疼她,仿佛是抱著一件易碎的珍寶。
“你的手……在流血……”她終於捉住了那隻手,念念不忘著他手上的傷勢,完全沒有想到自己此刻高燒不下的危險。
這個女人現在自身都不保還有心思關心他手上這點皮外傷,白朔景既懊惱又揪心,隻覺得被她握著的手傳來一陣陣的疼,不是因為傷口,是因為被她觸碰的心疼。
“綿綿,你……”
白朔景震驚地看著阮綿綿神情迷糊的在自己腰間摸索,似乎想尋什麽,她身上原先的衣服已經被換了下來,正放在一邊,白朔景忙從那件衣衫裏找到一隻瓷瓶遞過去,塞在她的手裏。
隻見,阮綿綿拿著瓷瓶想要打開卻手上沒力氣,他拔了上麵的紅綢塞,她則將藥瓶裏的粉末灑在他淌著血的掌心。
她從身側抽了一塊布料,按在他的手心,“我沒有力氣包紮……不要再受傷了……白朔景……”
她的聲音很緩慢,每一句都似乎耗費著巨大的力氣。
“你……別管了,我自會處理。”白朔景賭氣一般抽走了她手裏的布料,動作蠻橫粗魯的給自己紮了一下,像是試圖用這種方式來發泄自己內心的痛苦。
這個女人,怎麽就不知道多為自己考慮一下,有給他找藥的時間,為什麽不先有沒有什麽法子讓自己異常的體溫降下來。
“白朔景……會痛的……”她似乎已經有些迷糊了,但那紮傷口的一幕還是落在了她的眼裏,恍惚地著,更像是喃喃低語。
白朔景聽聞,捏緊了自己拳頭,下一秒又無力地鬆開,湊下.身子在她耳邊低語道:“白朔景不會痛,如果你再不好起來,他才會真的很痛……很痛……”
“別痛……”別痛,白朔景。
熾.熱的呼吸向她卷來,她覺得自己滾.燙的臉上多了一處冰涼的觸感,又仿佛有什麽水滴落在自己的臉上,持續的高燒讓她眼前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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帳子外麵,青冽正失魂落魄的站在那裏許久。
“青少主,你還是請回吧。我家主子,他不會讓你進去的。”大黑看著這位自家主子昔日的摯友,以主子的性子,如今冷臉相待都算是好的了,隻怕一會要是他再不走,被主子知道了,難免還要受皮肉之苦。
“唉——”
黑歎了一口氣,走了過來,想將青冽拉開,卻根本移不動他。
“青少主,你這樣休怪我們不客氣了!”
青冽完全沒有將這兩個護衛放在眼裏,他並沒有打算要硬闖進帳子,他隻是想等白朔景出來問他一句,就一句,阮綿綿怎麽樣了而已!
難道連這樣也不可以?他眼裏盡是悲涼。
夜色又落了下來,他不記得自己在這裏站了多久,青冽隻覺得自己是一個空殼,自從他看著阮綿綿落入冰河之後,而自己竟然無能將她救起,最後他看著白朔景潛入河底把她托出水麵。他的心就仿佛在那一刻被抽幹了一般,隻剩下一個空洞的軀殼。
似乎二十多年來,自己都白活了。
黑向大黑使了個眼神,打算兩個人同時從背後將他製住拖走。他這樣再站下去,以現在阮綿綿的情況看來,主子一定會對他大打出手,若是主子一下控製不住,他們真的怕會出人命!到時候他們還要從中化解,最後倒黴的肯定還是他們!
為了減少麻煩,當務之急就是把這尊泥菩薩給挪走。
兩人一個健步上去,一人一邊擒住青冽的胳膊往後拉。誰知他突然騰空一個後翻,借力將兩人摔了起來。
“得罪了。”大黑起身上前淩空一腳,進行反擊,卻都被青冽一一擋下了。
黑隨之也加入,幾個回個下來,兩人並未將他製服,反倒是白白挨了幾拳。
青冽武功雖然不及白朔景,但也並非一般之人,他似乎並沒有將這兩個護衛放在眼裏,麵無表情的繼續站在那裏。
聽到外麵的打鬥聲,白朔景這時候也從帳裏出來了。
此事,青冽正背對著他。
白朔景掃了一眼那兩個喘著大氣的護衛,已經明白發生了什麽。他眯著眼睛,眼底掠過一絲殺氣,然後腳下如一陣風般,掠過地麵,一個傾身便已到青冽身側。
“青冽。”他冷聲道。
一旁青冽聞聲一怔,回首看著白朔景,眼底有一抹愧疚和惶恐。“白哥,她……她怎麽樣……”
白朔景壓著殺氣,厲聲道:“我還沒有問你!她為何會落入河中!!”
“我沒迎…我不是故意的……白哥,我真的不是故意,我隻是,隻是想把她拉回來,我沒想到她會因此落水……”青冽痛苦地看著自己的雙手,語無倫次地開口,可想阮綿綿的落水對他何嚐不是一種衝擊。
“白哥,你要相信我,我怎麽會傷害她……我絕對不會傷害她!”這話雖然是給白朔景聽的,卻更像是他給自己聽的,他找不到理由原涼自己,隻能寄希望於從白朔景的身上得到一絲的理解。
“這話,等她醒了,你自己和她。”白朔景甩開他抓住自己的手,隻見青冽一個踉蹌竟然滾到了一邊。
大黑、黑在一旁不由地抽了一口冷氣,主子發飆了!如果這時候上前再給他一腳,隻怕青少主那條腿得廢了。
也許是站了太久,青冽幾次試圖爬起來,都沒有起身,他隻覺得腳下如同被利刺穿過一般,卻一點也感覺不到疼。
“你走吧,我不想看見你。不然,我怕我會忍不住,殺了你。”
白朔景看了他一樣,不再話,回身朝阮綿綿的帳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