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章 義診規則
阮綿綿看了下四周的大夫,阮記藥行除了陸大夫還有另外三人加上她和楚風,麵對近百名的病患,倒也還是可以應付,隻是沒有兩、三日看不完這些病患。
義診也是有講究的,一般情況下大夫會挑病情較輕的人醫治,這樣不僅可以多醫治幾個病人,還不用擔心病人太重萬一無法救治而承擔風險。
因為病情嚴重的病人,別說義診時,就是平時在醫館也不是說接收就接收的,大夫要學會自保,同時也是對自己名聲的保護,那種本就快要死的病人,就算是大夫也救不回來,自然不可能接收。
病人如果死在了自己手上,就算不是被誤診,難免也會留人詬病,脫不了幹係,更何況是應診這種情況。
義診如果有病患死在手上,他們的家人包括其他看診的人,都會怪罪大夫,因為沒有收銀子所以就沒有盡心,會把所有責任都推到義診的大夫身上,最終義診反而變成了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所以阮綿綿才把重症、急症都分到了自己和陸大夫這邊,另外輕症讓其他的大夫診治。她不能讓阮記藥行的這次義診有任何差池,而這些重症、急症中有些的確是無法醫治的,她也單獨把這些安排在後麵的診堂裏,並當著所有人的麵和家人說明病患情況,問清楚他們這都是什麽時候出現的症狀,無藥可醫,但阮記藥行也會盡力開藥給患者緩解病痛,努力得到病患家人的諒解,同時私下給一些銀兩,撫慰他們。
一旁的陸大夫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裏,心中無不是生出敬佩之意。
他是第一次見到一位看起來如此年輕的姑娘能把這醫患關係處理的這麽好,不僅照顧了患者家屬的情緒,同時還提升了大夫的美譽。就算是他這個從醫幾十年的老大夫,都覺得棘手的事情,她就這麽輕鬆的化解了。
“姑娘,你也是出生醫藥世家嗎?”陸成慈忍不住問道,他怎麽看都覺得這小姑娘不像是她自己說的那般,隻是學了點醫術,像練練手實踐一下的。
她麵對病患,臉上帶著與她年齡不相符的冷靜和威嚴,那樣的手法就如同行醫多年的老江湖。
“陸大夫,我就是平日喜歡看醫書,自學了些醫術罷了。”阮綿綿謙虛地一笑,並沒有停下為麵前這位病患看診的動作。
“噢?那姑娘為何要主動與老夫一起診治重症、急症的患者,而不是那些病情較輕的人?”
阮綿綿眼睛一轉,知道陸大夫在想什麽,的確如果她隻是看醫書學了點醫術,自然是去接診輕症病人比較合適。而且在這種藥材有限,大夫緊缺的情況下,救治病情較輕的病人的確更利益最大化。
“陸大夫,同樣的一份藥,同樣一個大夫,隻能救一個重症病人,可如果讓更熟練的大夫去救治病情較輕的人,卻能救十人甚至更多病人。所以,我才和陸大夫一起診治這些重症,一來可以和陸大夫學習,二來能讓阮記藥行的其他大夫救治更多病患,您說是嗎?”阮綿綿說完,也收回了原本正在施針的手,熟練的將銀針取下,沒有絲毫回血的症狀,這對症下藥施針,手法純熟老練。
“姑娘,說的在理!在理!”陸成慈聽了她這一番話自然是十分的受用,既捧了他,又捧了阮記藥行其他的大夫,麵子裏子都是給的足足的,心怎麽會不樂意,就更是對這眼前的姑娘刮目相看,必定是大戶人家出生,不然怎麽會有如此心氣和遠識。
這時大黑湊近阮綿綿低語了幾句。
“小姐,我們跟這人去了他說的地方,並沒有發現什麽受傷的家人……”
他麵色一沉,一時語噎,似乎有些話沒有說完。
“怎麽說?這幾個人都是這樣的情況?”阮綿綿蛾眉輕蹙,一種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
“是的,我們到的時候發現似乎有人剛離開,已經派人去追了。但他們的家裏的確……有幾個已經死了的人,看死狀怕是有些時日了,應該是大火當日就已經死去的。”大黑垂下眼,一五一十的將所見情況都說了。
“那幾人現在何處?”
“主子已經……安排李東把他們帶走了。”
阮綿綿點了點頭,似乎又想起了什麽,對身邊大黑繼續道:“你去把人帶來,他們身上都還有傷,不管怎樣,先把他們的傷處理一下。”
“這——”他有些為難,以自家主子的性格,肯定不會同意,但他也不能逆了小夫人的意思,隻能硬著頭皮應了下來。
轉而看向一旁的小黑,似有幾分無奈。
唉,誰讓他們有個菩薩心腸的小夫人呢!
大黑走後。
青冽和阮綿綿雖然保持著幾步距離,但依然能看見她麵露哀色。
“別難過了,遇到你,是他們的福氣。”這樣的情況下,任何安慰的話逗顯得蒼白無力。
“他們遇上我,也並非是福氣……”如果不是因為拾雪想抓到自己,可能就不會放那把大火,燒了半個鎮子,這些人便不會在這樣的大雪天流離失所,備受煎熬。
阮綿綿眼中有淚水在打轉,卻始終沒有讓它流下來。
青冽知道她在難過什麽,可也不知道怎樣去安慰,的確這把火是為了引她來,可就算如此,放火的並不是她,就算白朔景一開始就讓她參與義診,這把火也依然會燒起來。因為如果沒有足夠多的病患引發暴亂,那人絕對無法接近阮綿綿。
所以真正應該受到懲罰的是背後計劃要抓到她,並放火的那個人,而不是一心想要救治病患的阮綿綿……
“如果不是你,他們很多人活不了幾天,是你救了他們。”青冽說得很平靜,語氣卻十分堅定。
不管是什麽原因讓他們變得無家可歸,阮綿綿確確實實是在組織義診,給他們提供了足夠的糧食,要知道在這種時候有一口飯吃,便是一份生的機會。
阮綿綿沉默了,青冽說的沒錯,不管這把火是因何而起,她是真的希望能夠幫助這些人度過這個寒冬,隻有盡力幫助他們,才能減輕自己內心的愧疚,也算是一份救贖。
“是我想太多了。”想明白了,阮綿綿心也平靜了下來,轉身回到了救治病患的隊伍中,動作麻利而不帶一絲累贅,替那些傷情較重的病人開始處理傷口。
現在的她隻要做好自己這位醫者的工作便可,剩下的事情,有白朔景的支持想必也會水到渠成,她相信既然白朔景能調運來這麽多糧車,那後麵的重建也一定會有所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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義診這邊依然是有條不紊的繼續著,而方才鬧事的那幾人此刻卻早已被五花大綁的押到了一邊。
“這些都帶下去!”
李東的聲音,在這種大雪紛飛的氛圍中,顯得幾分威武,那幾人被三個護衛按住跪在地上,臉上無不流露出慌亂的神情,似乎驚恐又無奈,甚至有些瑟瑟發抖。
那模樣並不是有武功的人,反而像真是在這火災裏受難的老百姓,可……明明義診施粥是利民之事,他們為何要衝出來鬧事,這就令人匪夷所思起來。
“你們到底是什麽人?”李東狐疑地看著幾人,越想越不對勁。
幾人紛紛抿唇咬牙,低頭看著地上的白雪,沒有要回答的意思。
“不說?那別怪我不客氣。”他提著一把大刀上前,將刀往他們麵前一插,黑這張臉,凶狠地對著他們說道:“我的刀可正餓著……”
幾人瑟縮了一下,其中一個膽子較小的實在沒忍住,“大人饒命!大人饒命!小的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小的不是有意要來這鬧事的,小的家裏著了火,父母、妻子都被燒死了……就隻剩下一對年幼的孩子……我實在是沒有辦法啊……”
那人一邊說著一邊痛哭流涕。
“如果我不答應,如果我不能把那位小姐騙到那去,他們會殺了我的孩子啊……大人我也是沒有辦法……我是沒有辦法啊……求求您放過我……放過我……”
他不停地對著李東磕頭,一下又一下重重地磕在雪地上,以至於都灰白的雪地裏沁出了滲紅的血印子。
“李東!住手。”
“黑子,你來幹嗎?你不在小姐身邊守著,跑來管我差事?”李東詫異地見這雙煞之一竟然敢擅自離崗,本來就不爽他很久,總算是有理由懟他了。
“小姐讓我來把人帶過去。”
“主子讓我從他們嘴裏逼出實話!”李東提著把殺豬大刀,那氣勢可是一分都不想讓。
“你是不打算把人給我?”大黑擰著眉,冷聲道。
“有本事,你讓主子發話,我就把人交給你!”哼,和他耍橫,也不看看時候。
“你覺得主子會聽你的,還是聽小夫人的?”大黑冷笑了一下,故意加重了“小夫人”三個字,以他看來,最後倒黴的都是李東這傻子。
“你少威脅我!”勞資才不信你!信你的頭!!
大黑才不管他這麽多,使了眼色給一同前來的手下,幾個人上前就將護衛壓著的三人一並提起帶走了。
“人我帶走了,你可以到後麵的診堂來要他們嘴裏的‘實話’,主子可沒說讓你要他們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