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離開偏縣
偏縣
一早,阮綿綿和關伯就忙著將宅子裏的白布都撤了,阮父是慢了三天出殯的,就安葬在離偏縣不遠的山邊,特地擇了一處依山傍水的朝陽之地,在阮綿綿來看,應該算是不錯的風水福地。
阮綿綿在偏縣忙完了阮父的身後事,一連幾日也未有可疑的人出現,不僅如此,就連知道她所在位置的大黑都沒有來,這到讓她感到有些不安起來。
阮綿綿打算盡快趕回一趟瑞州,一方麵是將阮母送回瑞州城郊的老宅,這裏是關伯買下的小宅院,阮母一直住這裏她就是想照顧起來往返也不方便;另一方麵逢知樓她離開了幾日,也不知道什麽情況。
“關伯,我和娘今日回趕回瑞州去,您是同我們一起回去,還是再住些日子。”阮綿綿將收拾好的東西放上馬車,這幾日的忙碌讓她略顯清瘦,神情也多了分憔悴。
關伯見狀連忙上前搭手,“小姐,這就交給我整理就好了,您還是先進屋休息一會。我同您和夫人一起回瑞州,夫人這幾日一直身體欠安,您快去陪陪她,等都好了,我再喊您。”
“嗯,那就有勞關伯了。”
“小姐,快別這麽說,都是分內的事,唉……隻是把老爺一個人留在這偏縣,我心裏……心裏難受啊……”說著關伯就抹起了眼睛,聲音哽咽。
“爹會諒解我們的,關伯,我先去看看娘,您記得把那西屋裏的包袱都帶上,馬車上多墊些毯子,可以讓娘路上休息會。”
“欸,小姐放心。”
阮綿綿點了點頭,便轉身進了阮母的屋。這一進屋就瞧見阮母呆坐在床邊,身著素衣,頭戴白花,神情悵然,眉眼哀婉。
阮母聽著屋內進來了人這才有了一些反應,她看著阮綿綿,幽幽地說道:“綿兒,你來了,你爹怎麽樣了?”
“娘,爹在那很好,以後我們可以經常去看爹。他喜歡清靜,我特地挑了一個有山有水的地方,景致也不錯,他一定會喜歡的。”
阮綿綿上前將阮母扶起來,阮父下葬的時候阮母並沒有去,阮綿綿其實知道為什麽母親沒有去的原因,她是害怕看到那樣的場景會克製不住自己想要隨他一起走,也更是因為不想親眼麵對阮父真的已經離開的事實,畢竟黃土之下,是天人永隔。
“綿兒,要不我就留在這吧。”
“娘,您一個人留在這裏,我怎麽能放心呢?再說了,我們還要回瑞州收回阮家的府邸,我們要把爹帶回我們曾經一直生活的阮家,將祖輩們的牌位放回去。”阮綿綿知道這樣說阮母一定不會拒絕,因為這是爹生前的一樁心病,母親一定會視為己任。
“那我們回去了,你爹呢?”阮母一雙慈目中流露出絲絲哀傷,挽著阮綿綿的手突然緊了緊。
“爹……爹還和我們在一起的,我們一家人會一起回去……”她將一直捧在懷裏的一塊黑布打開,裏麵正是阮父的牌位。
阮母捧過那塊牌位,眼淚簌簌的落下,“綿兒,如今這家就剩下我們母女倆了……這往後……這往後的日子……”
“娘,沒事的。您還有綿兒,我們還有大哥……我最近有大哥消息了,您放心,就算爹不在了,我們這家也絕不會散的。”
“你大哥?真的有消息了嗎?”阮母的眼中閃過也一絲光芒,這是多日來第一次她的目光有了鮮活的氣息。
“是的,娘。我趕來瑞州的時候,正巧得到關於大哥的消息,但那時急著來偏縣,就把大哥那邊的事情先擱下了。”本來她是不打算讓阮母知道大哥的消息,但是爹的突然離世,眼下能讓阮母支撐下去的人也就隻剩下一直了無音訊的大哥阮繼裕。
“綿兒,你可不能騙娘啊……”半年過去了都沒有兒子消息的阮母,在得知這個消息時也是悲喜交加,悲的是阮父身故家中唯一的長子都沒能見最後一麵,喜的是阮家沒有絕後,阮家還是有希望的。
“娘,是真的,您放心!等我們回了瑞州,我就立馬去調查這事,隻要哥一有消息,我就和您說。”
阮綿綿說著就抱住了阮母,阮綿綿突然覺得原來母親的身子是那麽瘦弱,她的腦海裏閃過一家人遊湖時的那些日子,想起了爹和白朔景鬥酒,母親在船上和她拉的女兒家常,想起阮父對逢知的喜愛,等等等等。
“綿兒……這家……現在都是靠你在撐著……為娘什麽也幫不上……可是……可是娘真的希望能找到你大哥,別看你爹生前不提你大哥的事情,其實他心裏十分在意,你爹對你大哥是寄予厚望的。綿兒……所以你一定要找到你大哥……”
“娘,我知道,我都知道,我和您保證,一定會將大哥找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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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伯駕著馬車一路趕回瑞州,馬車上坐著的是阮母和阮綿綿。
“關伯,還有多久我們能到瑞州?”阮綿綿撩開車簾刻意小聲地問道,可能是連日來一直處於悲傷的神情中,車內的阮母有些倦意的正閉目小憩。
關伯瞅了一眼,便明白了她的意思,方才答道:“小姐,再過兩個時辰就可以趕到瑞州東城門了。”
阮綿綿點了點頭,遞了一包幹糧給關伯說:“這裏有些點心,是早晨出門時我帶上的,關伯你吃點。”說著又拿了一小壺酒,“關伯,喝一口,暖暖身子。”
“欸,小姐……”他顫巍巍地伸出手接過,自從被趕出阮家府邸後,小姐就完全變了個人,或者是說自從小姐打京州回來以後,這半年多,他甚至都快想不起以前她是什麽樣的。在他記憶裏,以前的阮綿綿是一個沒有什麽存在感的千金小姐,說話聲音小的像隻蚊子,平時就關在自己房裏也太愛出門,就更別說與人交際了,他是怎麽也沒想到這個瘦弱的千金小姐能一個人辦這麽多的大事。
半年多阮家發生的事情,哪一件不是這位阮綿綿擺平的,就連最近這阮家府邸能被收回也都是她一手去辦的,如果不是自己親身參與,他也不敢相信,一個十來歲的大小姐能做到這份上,也難怪老爺臨終前會放心他把那封信交給阮綿綿。
阮綿綿坐在車上自然不知道關伯心裏所想,她隻是擔心瑞州如今的情況,沒有了大黑的消息,她是既不知道逢知樓的情況,也不知道那日夜裏追他們身後那撥人到底是何人,還有就是來逢知樓挑事的蘇姑娘,她現在是何反應。
按那時在逢知樓院裏她對蘇姑娘身邊的一位叫蘭蕊的美婢下了毒,這幾日應該怕是也得毒發了,那毒是她獨家調製的,一般人不會解也解不了。
所以阮綿綿認定,這逢知樓應該不會太平。而她身邊的阮母和關伯都年事已高,若是有些什麽事情,她一個人無法應付。看來她還是要在身邊多安排些人,走動的時候至少能帶上一兩個人有所照應。
“關伯,一會到了瑞州東門,先不進城,我們回之前住過的舊宅去,那邊的還留了一個看門小廝在,讓娘在舊宅裏住些日子,逢知樓太過嘈雜,不利於娘修養。”
“是,小姐。”
這時阮母也醒了,她對阮綿綿招了招手,示意她到自己身邊來坐著。
“娘,你醒了,來喝口水。”阮綿綿貼心的遞上水袋,這水袋一直放在羊毛蓋墊裏用暖捂子烘著,這會兒還有絲絲暖意。
阮母喝了一口,被那一股子的溫熱給感動了,心中一陣暖意,她的這個女兒真的是玲瓏心,貼心又乖巧,可惜本該做家中的掌中玉,偏偏碰上這……唉……
“綿兒,你也喝些,這幾日娘見你都瘦了。”阮母伸手撫摸著她清瘦的臉頰,今天的阮綿綿沒有上易膚膏,一張絕色的容顏終於顯露了出來。
“娘,您才是,這些日子都沒有好好休息,也不肯多吃點東西,等回了瑞州,綿兒天天給您做滋補的湯,給您好好調養一番。”
阮母見阮綿綿那一張笑盈盈的小臉,明明是一副絕色美貌卻因為要經常拋頭露麵不得不掩藏起來,本來是家裏男丁做的事情,如今都落到了她瘦小的肩上,以前那些來往的大家閨秀一個個都嫁人了,就隻有她這綿兒還沒有成家,他們阮家一下沒有了支柱,她還要為了家中生計忙碌,想到此阮母不由地又更加心疼了幾分。
“傻孩子,你啊,該給自己好好補補,看你這麽瘦弱的身子,往後要是嫁人,這身子可吃不消的,你還要當孩子的娘呢。”說著阮母就將她拉到自己身邊,給她也蓋上羊毛毯子。
“綿兒,那位白公子呢?怎麽沒聽你提起他?”
阮綿綿一聽阮母提起了白朔景,神情突然有些不自然起來,但又不能表露出來,隻好是接著她的話說下去,“娘,白公子京州有事,這些日子可能也在忙,暫時沒有什麽消息。”
“噢,也是,他家在京州做生意,自然是忙的。下次他再來,你記得帶他來見見為娘,你爹啊,還托我給他帶幾句話,和那位白公子說。”
“嗯,娘,我記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