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拋竿下餌
她像又做了一個很長的夢,隻是這個夢裏從頭到尾全都是一個人,所以歡喜的真實,疼痛的也很真實。
在迷糊迷糊的時候,她似乎聽見了七樂的聲音,這才從那個夢境裏抽離出來。
阮綿綿幽幽地睜開泛紅的雙眸,好一會才看清楚自己眼前的人是誰,一開口,原本清甜的音色也沙啞的厲害。
“七樂,我怎麽會在房裏?”她說著便作勢要起身,這才一抬手就感覺到一陣熱辣辣的如火灼燒般的痛感湧來。
“嘶啊……”她痛呼道。
這可看慌了站在一旁的七樂,一個疾步上前直至她再亂動。
“小姐!小姐!您快別動,快躺好啊!您手背都燙傷了,不能亂動的。我剛剛想給您找燙傷的膏藥,可是我怎麽都找不到……”七樂帶著哭腔的說著,她看著那燙傷就知道肯定很疼,小姐本就皮膚細嫩這隻怕要留疤了,她心裏焦急,不由地就哭了起來。
看七樂落淚,阮綿綿心裏也不好受。“怎麽了?我沒事的,七樂,你快別哭了……”
“小姐,您這還沒事呢,您手上的燙傷那麽厲害!您剛剛都暈倒在小廚房裏了!小姐七樂以後就跟著您身邊,決不能讓您在一個人忙活了!小姐……嗚嗚……”
阮綿綿看著和自己年齡相仿的七樂在那嚶嚶哭泣,她這般性子才真像十三、四歲少女的樣子,而她不過是占著一副十三、四歲皮囊的老人罷了,也許她的心早已無法像七樂這般率真。
“傻七樂,你去那櫃子第三格找一個青瓷罐,把它拿來。”
七樂一邊吸著鼻子,一邊在櫃子前翻找著,不一會果然在阮綿綿說的地方找到了一個青瓷罐。
“小姐,這是什麽?”她打開瓷罐的蓋子,一股清涼涼的香味迎麵撲來。
“這是治燙傷的膏藥,你幫我抹一下吧,過幾天就會好的。”
阮綿綿抬手也瞧見了自己右手的燙傷,這傷勢……她不由地皺了皺眉,怕是一時半會好不了,但怕直接告訴七樂,她這剛剛止住的眼淚又要劈裏啪啦地落下來。
“小姐,您忍一忍疼,七樂給您上藥。”清涼涼地膏藥塗抹在被燙傷的患處,一定程度上緩解了灼燒般的疼痛。
一陣敲門聲響起,“七樂,我把大夫帶來了,快快開門。”八寶在門外說道。
阮綿綿是自然知道自己的身體為何會無故暈倒,她是這幾日都沒有好好休息,思慮過重加上沒有吃什麽東西,有些低血糖才暈倒的。這燙傷她也能自己醫治,所以大夫也就不必再來看診了。
“七樂,你去給大夫點碎銀,讓他回去吧。我沒事,這點小傷我自己可處理的。”
她有些擔憂地看著阮綿綿,猶豫不決道:“可是,小姐您方才暈倒了……”
“我隻是有些困罷了,你看我現在不好好的嘛?”
“小姐……”
“快去吧,別耽誤人家大夫給其他更需要醫治的人看病,我的醫術你還有什麽不放心的?”她催促著七樂去門口請退那位來給自己看診的大夫。
“是,小姐。”
沒一會兒,七樂又回到了阮綿綿的床邊,說是已經將那位大夫送回去了。
阮綿綿則點了點頭,“七樂,你也去忙吧,我再睡會。你把我今日做好的那鍋湯頭和瓷缸裏的底油都拿到冰窖去存放,明日起來我再多做一些備用。”
“好的,小姐,那七樂先去做事,一會做好了就回來。七樂會在您門口候著的,您有事喊一聲就行。”
“嗯,去吧。”她說完便側著身子繼續閉目養神。
七樂給她蓋好了錦被放下床幔,這才輕手輕腳地走出房間。她一出房門就看到杵在門口的大黑,“嚇,大黑哥你怎麽回來了?小姐不是讓你送關伯回去的嗎?”她拉著他的衣袖將他帶離阮綿綿在的雅間。
“已經送到了,阮老爺和阮夫人不放心,又讓我回逢知樓。”大黑看了一眼雅間合上的門說著,似乎有話想問但又開不了口。
“小姐沒事,隻是累了。”七樂哪會不明白他的意思。
其實他們都算白白朔景的人,隻是她和八寶是白朔景買來給阮綿綿的用的,但大黑卻是白朔景曾經身邊的人,總歸還是又區別的。對她和八寶而言,阮綿綿就是他們唯一的主子,而大黑的主子實際應該還是白朔景,所以她大概能明白大黑在猶豫什麽。
“大黑哥,小姐不會生氣的,而且白公子肯定也是希望你能將小姐視為主子一般。”
“嗯。”
“大黑哥,你先在這守著,我一會忙完回來和你換。”說完她便趕著去後院的小廚房處理阮綿綿剛才交待她辦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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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錢大人服用您開的方子後身子好了很多,再配合您熬製的湯藥最近精神頭也好多了,但那頭疼的毛病還不見緩解,您看這是為什麽?是因為藥材不夠好的問題?這是從其他地方買回來的藥材,還勞姑娘給看看。”說話的是錢大人的府上的秦侍衛,他這次來還帶了不少藥材。
阮綿綿打開那油紙包,瞧了瞧裏麵包著的那些各類方子需要的藥材,突然一陣喜上心頭,果然如她所料,這些藥材都很好,但比起以前阮記藥行的一些藏藥,還差很多。
“秦侍衛,這些藥年份都不夠,雖不是不能用,但要知道藥效不夠的話,本喝一劑就有的效果得服用它十劑都未必能達到效果。而且錢大人肯定也知道‘是藥三分毒’再好的藥也不能不注重量的猛喝,這就是為什麽要用那種年份足的藥效好的藥材的原因了。”
“姑娘的意思是這些藥,還不足以治好我家大人是嗎?”秦恕看了一眼他放在桌上的藥材,這些都是從周邊州市裏尋來的,已經是他們能力範圍內能找到的最好的藥材了,若是這些都不行,他實在是不知道還有哪兒能有更好的藥材。
她見狀沉思了一會才說:“是的,秦侍衛。這些藥材都不錯,但是錢大人的症狀這些藥最多隻是緩解,達不到根治。”
“這……唉……”聽到這消息,秦恕當著阮綿綿的麵歎了口氣,心裏也十分懊惱。
“其實,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
秦恕看著眼前的蒙麵女子,神情微微一愣,這是還有辦法的意思?若是真有辦法那他家大人可就有救了,他忙問道:“姑娘,您是可知道哪裏有更好的藥材嗎?”
“我之前在為錢大人抓湯藥用的藥材時就一直在瑞州城內打聽,那裏有幾味藥極難尋,倒是托了人給找到了。”她故意兜了個圈子,把引子拋出去,等他自己上鉤。
“噢?那人是誰?可有辦法弄到錢大人藥方上需要的那些藥材。”他果然如期的咬了阮綿綿撒下去的餌。
“那人就是前不久被文大人抓緊去的那位關伯,他被我花錢接回來後,告訴我那幾味藥在哪可以買到。開始他本不打算趟這趟渾水,但文大人欺人太甚,連一個老奴都不放過,關伯不想看著這種人在瑞州城作威作福。這要是錢大人一直被病痛折磨,那瑞州豈不是成了文大人一家獨大?所以關伯才幫我找到了那些藥材。”
“姑娘,您指的難道是阮記?!”
“秦侍衛睿智過人,的確是阮記。”阮綿綿眯著眼笑道,這都是他自己說出口的。
“……”秦恕一陣語塞。
“其實我自己在市集藥鋪裏打聽到的也是阮記,聽說它曾經是幾代相傳的藥鋪。”阮綿綿再一次強調她的肯定。
“可這阮記早已賣給魯家了,現在已經成了魯家的生意,這還哪有啥年份久遠的值錢藥材。當初就是因為沒有銀子才把這店門給盤出去的,若是有哪些值錢藥材還不都變賣了?”
“聽說有些藥材都是藏起來的,不會隨便變賣的,那是老祖宗留下的東西。秦侍衛,你把這個消息告訴錢大人,我們還是努力為他找尋藥材。”
“我一定將姑娘的話帶到。”秦恕恭敬的向阮綿綿行了禮。
“辛苦秦侍衛了……”
“哪裏,都是姑娘在辛苦,若不是有姑娘,還不知我們錢大人如今會怎麽樣……唉……”秦恕歎了口氣,擺了擺手道。
“是錢大人吉人自有天相,我隻是做了一個醫者的分內的事罷了。”
“姑娘,您太過謙了。”
幾句寒暄後,秦恕便準備拿上阮綿綿這般每日熬製的湯藥,準備回錢府和錢大人匯報他與阮綿綿之間的談話,主要還是圍繞這阮記。
“那我就不送秦侍衛了?八寶你幫我去送送秦侍衛。”阮綿綿有些發困的揉著眼睛。
“是,小姐。”一旁的八寶微微頷首。“秦侍衛,這邊請。”下一瞬,秦恕的身影便消失在她這間略顯冷清的雅間之中。
望著一眼秦恕離去的背影,坐在雅間圓凳上的阮綿綿勾唇一笑後側了側身望向了那間緊閉的門扉喃喃自語道。“現在開始我要靠自己一點點拿回阮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