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心有不忍
屋裏兩個男子說的那些話,如同沒有隔音一般透了出來。
阮綿綿滿耳聽著那些淫言穢語,蛾眉越鎖越緊,整個身子都因憤怒而顫抖起來,一股惡寒從心底不由地升起,原本以為女子的貌美會招惹來禍事,就連這身段好一些也會有無妄之災。
她低首瞧了瞧自己這幅逐漸長開的身子,以前是因為身子的主人心思重,加上阮家那會舉債維艱、生活窘迫,導致在長身體的時候營養跟不上,才那般瘦小。自從阮綿綿住進這幅身子後,她這大半年一直注重調養,體質變好了很多,身子也拔高了不少。自個兒平時每日的瞧也沒太注意,聽那兩登徒子說的話才發現,這身段的確是與她剛來時變化不少。
她又垂眼漂了下,隻是這胸前,依舊是一馬平川啊……
“快找!廢物。”
“頂爺,這屋子就這麽大……那……那妞能跑哪去啊……”
阮綿綿知道她雖很謹慎的沒有在屋裏留下線索,但那地方就這麽點大,沒有可以遮蔽的地方,好在她沒有把那些換下的衣裳,還有麻繩那些東西留下,這樣那兩人應該不會猜到她此刻已經換了一身裝束。那兩人沒見過她的正臉,加上她的臉用了易膚膏就,就算是正麵與他們照麵也不會被認出來。
眼看日頭漸落,這易膚膏的藥效持續一、兩日倒也無妨,隻是不能沾了水,要是沾水了就會失效,然後恢複她本有的樣貌。
她本以為是魯大少和自己過不去,聽那兩個登徒子的對話倒覺得興許和魯大少並沒有直接關係,更像是那名叫“頂爺”的男子見色起了歹念,好巧不巧的擄了自己。估計也是個慣犯,還不知有多少良家女子毀在這二人手上,而另一個同夥從對話來判斷應該是受製於“頂爺”,幫他一起行凶的,反正都不是好人!若真與魯府沒有太大牽連,也就不怕是官商勾結觸了黴頭,等逃出去她再讓大黑私下跟一下,倒是可以把這個案子做了人情送給官府的那位需要“業績”、“聲譽”的錢老爺。
突然,是窗被人推開的聲音。
阮綿綿透過樹叢間葉片的縫隙瞧見了一個麵容猥瑣、嘴臉奸猾的男子,他臉上有幾處新添的傷痕,嘴角還滲出著血跡,想必在屋裏被打的那個人應該就是他。
這男子瞧了一眼窗下的腳印,鼠眼精光一亮,連忙一臉狗腿相的對著屋內大聲喊道:“頂爺!我發現了!那妞像是從這裏跳出去往西廂的方向逃去了!她那些繩子沒解開估計是躲到西廂去了!”
聽到此,阮綿綿無聲的譏笑了一番,還好她留了那幾個鞋尖朝西蹦躂的足印。
“那還愣著幹嘛!還想等我誇你嗎?趕緊去給我追啊!”頂爺衝著他又是一頓吼。
就見這個麵容奸猾的矮個子男人像是被人用腳從窗口踹出來一般,摔落在泥地上一陣哆嗦,然後踉踉蹌蹌地爬起來往西廂的方向一拐一拐地尋了過去。
“活該!”她在心中罵道。知道屋裏還有一人,那人才是真正欲意要迫害自己之人,阮綿綿趕緊矮了身子往後縮了一縮,雙手緊緊地懷抱著自己的兩臂,怕極了被他發現。她離暫時安全就還差一點點了,阮綿綿微微的輕聲吐納,默默祈禱自己能夠平安度過這劫。
不一會兒,另一個男子就動作矯健的從窗子翻身出來,他警覺的四下張望了一番,目光似乎在阮綿綿委身躲著的那小樹叢停留了一下,她的頭皮一陣發麻,心都快從嗓子眼裏蹦出來了。
就在那男子想要邁腿走過去之際,前麵瘦小的男子突然喊了一句:“頂爺,這邊!我看那妞了!”
他回身往了眼西廂方向,又看了看腳下的幾枚足印,繼而也跟著往那邊走去。
直到他走遠,阮綿綿才喘了口大氣,心中的大石頭算是落下了。隻是她分明在這裏,那人怎麽會在西廂瞧見自個兒?難不成那邊正巧有姑娘路過?她本放下的心又是一揪,怕是又會有清白女子要遭殃了。遠遠似乎已經可以聽到女子的尖叫聲,這院子本來就偏僻,不容易被發現,若不是恰好經過就算叫的再大聲也很難有人聽見。阮綿綿背過身走了幾步,以她的記憶要出去並不難,甚至還有幾個暗道可以走。
隻是……她放不下那個因自己而遭殃的姑娘的安危,若是今兒個自己一走了之,怕是以後都會耿耿於懷、後悔不矣。
“唉!”她歎了口氣,又深吸了幾口氣,繞過了先前關押她的排房子,在記憶裏這排房子前麵有一處很大的假山,那假山有一條暗道,是通到西廂邊上一個小花園裏的假山。小時候阮綿綿經常和大哥在這裏捉迷藏玩,她按著記憶在假山邊摸索,最後在一叢矮竹後麵發現了那個被人遺忘的入口。
“看來這魯府的人還沒發現這個小暗道!”她感慨道,拱著身子往入口鑽了進去,她感到了風流動的氣息,透過假山的縫隙射進來一束束的光亮。眼看著就快要到另一端出口時,她將背上的布包扯了下來,又脫掉了外麵那件有些寬大的舊仆裝。她打開包袱,把那幾件原本自己的衣裳裹成一個團,再用麻繩捆在了自己的後背,重新把兩件舊仆裝穿好。
這乍看去,頗有駝背老嫗的樣子。
她又抹了點泥灰在自己的脖頸耳後,還有雙手上,這才從那假山口爬出去。
出了假山果然是到了西廂邊的一個小院子,像是一個花圃。她豎著耳朵,聽見西廂那兒傳來一個女子的驚聲尖叫。
“啊……不要……快放開我……大爺,您行行好……放了我吧……我不是你們要找的那姑娘啊……我是魯府上的丫鬟啊……”
“啐,大爺我看上的妞跑了,算你倒黴!今天大爺我高興,要了你,唔……真香啊……明兒你就不用再當下人伺候人了,跟著爺保管你吃香喝辣的!”這個精蟲上腦的男人哪裏會放過送到嘴邊的肥肉。
“嘿嘿嘿……爺啊,您在這兒樂嗬樂嗬,我給您去門口守著!”
“不要過來!啊……放開我……”
“救命啊……啊……來人……啊……”
阮綿綿知道若是晚了那姑娘貞潔就毀了,一個女子在任何時代被人奸汙都是一輩子不可抹滅的傷痛,這刻她就算自己也怕的兩腿哆嗦,也隻能心頭一橫,硬著頭皮的往那趕去。
她佝著背,裝出一副顫顫巍巍的模樣,一邊咳嗽一邊呼喊到:“丫頭!丫頭啊!你在哪兒啊!咳咳,嬤嬤要你拿個花,你怎麽還沒好啊!”
她故意啞了個嗓音變聲喊道,一邊喊還一邊說:“丫頭啊!你到底是躲哪偷懶去了啊!你再不把花拿去給嬤嬤,她就要派人自己來花圃取了,咳咳,這老腿……怎麽入秋後更不利索了……”
阮綿綿低著頭,眯著一雙眼,裝成看不清的模樣。她知道以她這樣叫喚的聲音,那西廂裏的人肯定能請清楚。她摸索著往西廂走去,嘴裏可沒停下。
“丫頭!快出來!一天到晚就知道偷懶!看嬤嬤來了還不得讓廝們打斷你的蹄子!”
門口守著的男人一聽有人要來,臉色一變忙敲了房門道:“爺,不好了,有個老太婆過來尋人了,裏麵那丫頭估計真是這魯府裏的丫鬟。”
“吵吵什麽?當大爺聾了聽不見啊?真他娘的晦氣,褲頭都結了,這到嘴的肉又飛了!格老子的!呸——”
“爺,您別氣了,小的帶您回芙蓉樓爽一把,您還是快放了那丫髻,真要是魯府上嬤嬤帶了人來,我們可都跑不了啊……”
那屋裏的姑娘怕是嚇懵了,竟已經忘記了呼喊,隻是嗚咽的哭聲不斷。
“小娘們,你給我把嘴閉牢了!爺多得是法子來治你!”那男子不甘心的放了她,還不忘對她進行恐嚇。
那丫髻這才晃過神,捂緊了自己被扯開的衣襟,發了瘋似的往外衝。她跑到院中見到阮綿綿扮演的老婦人,雖不認識,但一頓委屈的她心裏明白,要不是眼前這老婦的那番要喊,自己今天隻怕已經被那人……
她也算是機靈,沒有扭頭就跑,倒是一頭紮進阮綿綿懷裏嗚嗚地啜泣著。
“丫頭,你好端端的哭啥啊,你到底死哪去了?我在花圃轉了一圈都沒瞧見你,辦點事都不利索!還不快隨我去花圃端花,要不是瞧不清那些花色,我才不用你!一會嬤嬤來了要是不滿意!有得你哭的!”阮綿綿繼續絮絮叨叨地數落著,這戲要做全要做像了,不然她倆都脫不了身。
離她七八步遠的地方正是那兩人站著的位置,可阮綿綿裝成馱背老婦。
一副老眼昏花的模樣壓根就沒往站在門邊那個猥瑣男子瞧一眼,倒是一直罵咧咧的扭著這個落難丫髻就往花圃去。
“姑娘,別說話,低頭隨我走……”她冷靜地對著丫髻低語,殊不知,此刻阮綿綿自己的後背早已被冷汗侵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