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坦白從寬
逢知樓開張已有半個月,生意一直很好,每天到此聽戲、喝茶、吃飯的人絡繹不絕,大廳幾乎是天天爆滿,二、三兩層也經常是座無空席,隻剩四樓雅間目前暫時未對外使用,阮綿綿這是打算著等下一步固定客人多起來以後就定製會員製,然後雅間優先給等級高的會員預定。目前她的經營策略先是積累口碑,而後在對消費群體進行細分,有針對性的為他們製定適合他們身份的消費層級,既能滿足大眾的普通需求,又能彰顯出富貴人家的優越。
“關伯,我打算這兩日留在阮家老宅,酒樓的事你多費心一下。”
“小姐,你放心,我去給你安排馬車。”
“關伯,你多留意下,酒樓裏還需要適當的增添點人手,你挑些機靈的小二。”自逢知樓開張後她就鮮少白天回城郊的老宅,她本來考慮將父母接到酒樓的後院住,但考慮到這裏進出人多,沒有老宅來得清淨,不利於阮父養病,加上阮府此前還有一些債沒有還清,此刻也不便讓太多人知道她家的情況,以免上門討債的人影響酒樓的生意。
關伯放下手中的正在記錄的賬目,起身對她說道:“是,小姐,我最近也在物色人選。這酒店生意興隆,光靠我們自己幾個人是不夠,我這也準備把阮府以前幾個忠心的家仆找回來。”
“嗯,若是以前阮府的舊人自是甚好,知根知底用著也放心。”阮綿綿原本也是這麽打算,隻是當時回到瑞州時阮府已經被賣給了魯家,而家仆也被遣散,但她知道關伯和他們一直都有些來往,所以若是能找回阮府那批舊人來酒樓做事,她也十分放心。
這幾日白朔景一直都在瑞州,像是在處理什麽事物,偶爾下午來酒樓找她,用了晚膳後他送她回城郊老宅,自己就又離開了。
青冽似乎是知道白朔景來了,一直在躲著他,倒是也不見了,導致最近酒樓內人手特別不足。雖然阮綿綿想過自己那些法子應該不至於讓酒樓生意太差,但她真沒想到會反響這麽好,經常有客人來大廳已經沒有座位,不得已她給客人預留了第二天的位置。因此逢知樓也是瑞州第一家能提前預定座位的酒樓。
阮綿綿要求客人支付幾紋銀的訂金,然後約定好的時辰提前或延後不超過一刻鍾,每日可預定的座位隻有四個,若是客人不來訂金不退,若是客人來了菜金可打九折,這項服務僅針對老客人。她還開始給一部分在酒樓開銷達到一定金額的客人建立名冊,等日後她準備定製一批酒樓特有的木牌發給他們,憑這個木牌每次可以打八折。
眼看日頭漸落,她走到後院收拾著要帶回老宅的東西,有給父親抓的藥方,給母親的補品,給逢知的小玩意兒,還有一些零碎的行李。她在城郊老宅那給逢知找了個教書先生,最近開始他一直都在阮母身邊,酒樓基本很少來了。
阮綿綿手上不停,動作麻利的整理著,怎麽也不像是一個從小就有丫髻伺候的人,反而像是一個人生活管了的樣子。她把衣服疊好,放在一塊藍花的紮染布料上,突然一枚墨玉牌子掉了出來,滑落在她的腳邊。
“這是……青門的令牌。”
白朔景悄無聲息的站在四樓雅間的露台上看著後院阮綿綿的動靜,原本他隻是路過逢知樓想偷偷瞧她兩眼就走,並不打算留在這裏,但當他看見那塊玉牌後突然改變了主意。
完全不知道這一切的阮綿綿從地上撿起這枚青門的墨玉令牌,拍了拍上麵的塵土,仔細的瞧了瞧,邊邊角角都沒有磕碎,也沒有明顯的裂紋,這才放心的將它放在布包裏,不過剛放下她似乎就有點不放心,又將那塊令牌從包袱裏取出揣進了自己懷中的內袋。
隻不過,此刻雙手撐在露台護欄上的白朔景臉色頗為難看,明明是俊美無濤的麵容卻冷若寒霜,讓人不寒而栗,不敢靠近。
他沒說話,僅是抬起手在空中招了下,一個黑衣人便出現在他身後。
“去告訴她,到這來見我。”他看著樓下正在忙碌的阮綿綿,背對著黑衣暗衛說道。
“是,主子。”他說完,眨眼間便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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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姑娘,主子請你去樓上雅間找他。”
阮綿綿被這突如其來的黑衣人嚇了一跳,等她看清眼前人這才發現,原來是熟人,這不就是派去京州找尋她大哥阮繼裕下落的護衛小黑嘛!她忙一步上前,抓住那人衣袖,揚起小臉問道:“小黑!可是找到我大哥了?”
黑衣男子連忙掙脫開她的手臂,一避三尺遠,像是十分忌憚她一般。
“小黑?你這是怎麽了?!”阮綿綿對這黑衣男子的行為有些不解,這雖是有十幾日不見,但也不至於避她如財狼虎豹吧。
“阮……阮姑娘,你可能認錯人了……在下不是你說的人。”那人低著頭瑟縮著,他隻感覺頭頂有一束冒火的目光似乎要燒穿自己的頭皮。
她半信半疑地說道:“原來不是小黑,那你是誰?”
“阮……阮……阮姑娘,主子有找,請你快些上去。”黑衣暗衛說完就腳下抹油的迅速溜了。
“呃,怎麽跑的這麽快,聽聲音和小黑很像,還沒告訴我叫什麽就跑了……真是的……”阮綿綿看他風一般的消失了,自言自語道,將手上的包袱捆了捆,放在一旁想過會上馬車時再帶過去。
她轉身進了酒樓,從大廳便的樓梯上到四層的雅間,伸手準備敲“傲雪寒梅”的門,這剛叩起手指向門靠去,門扉竟自己開了。阮綿綿心中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有些狐疑的探身進去望了眼,卻並沒有瞧見白朔景在雅間往常的那個位置上坐著。
“你在找什麽?”一個熟悉的男聲響起,聽這聲音阮綿綿就知道白朔景似乎有些悶悶不樂,他的聲音裏透著一股陰鬱。
“白朔景!你不吭不響的站在我身後,是要嚇死我嘛?”她瞪了一眼身後的男子,明明推門時都沒瞧見,是什麽時候站在她身後的都不知道。
“嗬嗬,我還沒見過什麽是能嚇到你的。”
阮綿綿蛾眉輕擰,他這是什麽話,今天是發生了什麽?這樣的白朔景讓她覺得怪怪的,好像自己哪裏招惹了他一般。是自己做了什麽會惹他生氣的事?但自己明明什麽也沒做啊,阮綿綿心中也些納悶。
“你是怎麽了?白朔景。是我做了什麽讓你不高興的事?”她忍不住問道。
“你做了什麽讓我不高興的事?”他不答反問。
阮綿綿麵對眼前這樣一張極好看的臉,即便是他此刻神情冷漠,言語帶著一絲疏離,她也半分都氣不起來。
“偷喝了一壺菊.花酒。”她抬眼看了下白朔景的表情,見他毫無反應,便連忙改口道:“額,其實也不止一壺啦,我基本每日都會喝一壺……”她撓了撓耳後的發絲,麵紗下露出尷尬的笑容,估摸著是她喝酒的事情被發現了。
“哦,還有呢?”他不動聲色繼續問道。
“還有……還有……我前幾日取了酒窖裏的陳釀,兌了些葡萄汁水,做了些調味果酒。”這是為了酒樓的經營她才去取陳釀的,他總不該生氣吧?!
“那你沒喝?”白朔景手指在桌麵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敲著,似乎在等阮綿綿的老實坦白。
“額,喝是喝了一點,嘿嘿……”
聽他口氣倒也沒有什麽生氣的語調,隻是不平不緩地問:“一點是多少?”
“也就……也就……一……一小壇吧……”她越說越小聲,最後那個“壇”幾乎是在她喉嚨裏卡著好一會才吐出來的。
等了一會,阮綿綿沒聽到白朔景吱聲,她便偷偷眯著眼,瞅了一下正坐在軟塌上的白朔景,就看見他也眯著鷹眸正盯著自己。
兩人視線相交,阮綿綿連忙又垂下頭,擺出一副心有委屈的樣子,眼中透著些許無辜,不敢看他似的。
“除了這些呢?”
阮綿綿腦子迅速思考著,像放走馬燈一般過了一遍最近半個月來自己做過哪些白朔景明確不樂意的事情,但她發現自己真想不到還有什麽,這讓她自己瞎猜,豈不是會越說越多?白朔景果然是狡猾的,他不直接說,而是讓她自己說,這就是假如她一直沒猜中就會中招說出一堆本來他不知道的事情。
“還能有什麽!沒了啊,你不都知道麽?”她可不上當了,再說一堆自己的不是,最後沒準就是白朔景給她下的一個套。
房間就聽著白朔景手指在桌麵上“噠啦噠啦……”敲著的聲音。
“不過你剛剛說得這些我平時竟真不知道,原來你瞞著我做了這麽多明知我會不高興的事情。”他突然停下手上的動作,雅室內一下安靜了,他起身像一陣風般掠到阮綿綿身側,一如既往的摘掉遮擋住她嬌麗絕色容顏的麵紗。
白朔景十分不喜歡在僅他們兩人的時候她那些細微的表情神態被這麵紗擋住,所以隻有兩人時,他是絕對會扯掉她臉上的麵紗。
“白朔景!我哪有做很多惹你不高興的事情,明明隻有一件!就是喝了點酒而言……”
“可我指的不是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