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金樓賞珠
瑞州市集翡翠金樓
“姑娘,這段時間是珍珠供貨的淡季,要等明年開春以後才會多一些,不過二樓有些珍珠首飾,您可隨小的上去看看,有沒有您中意的。”
阮綿綿被小二帶著上了這翡翠金樓的二層,隻見一名身著鉛藍色金絲線繡著寶福花紋的緞麵馬甲的中年男子坐在一張八角桌前,賞玩著一隻黃玉雕刻的三足金蟾,他將金蟾對著光線充足的窗口,眯著一雙眼睛仔細地盯著那金蟾,一邊捋著下巴上的胡須說道:“好一隻金蟾!好東西!真是好東西!”
“掌櫃。”小二沒有繼續上前,隻在那樓梯口通報了一句。
被喊做掌櫃的男子放下依依不舍的放下手中的黃玉金蟾,看了一眼小二,又掃了一眼阮綿綿他們,笑眯眯道:“下去吧,這裏我來就好。說著他就把桌上的金蟾往懷裏一踹,起身向阮綿綿迎去。
“姑娘,您想挑些什麽?”這翡翠金樓裏的掌櫃的確眼力實足,見自家小二領上二樓的姑娘雖一身舊衣,但站姿優雅,舉手投足頗有大家之風。而她身邊的小童,圓潤可愛,麵相富貴,神情機靈,便更不像是普通人家養育出的孩子。
“掌櫃,您這兒可有珍珠串子?”阮綿綿有別於在這金樓一層時挨個看過去的習慣,而是不請自坐得直接牽著逢知坐上了那八角桌邊椅子。
小胡子掌櫃見戴著鬥笠掩著麵紗的阮綿綿如此架勢,一上來就是自個坐下了,還是來瞧珍珠首飾的,就更肯定她來者不凡。瑞州此地珍珠本就是少,加上這些時日又是一年中珍貴最缺的時候,但往往這段時間偏就是大戶人家最喜歡買珍珠首飾的日子,因為這時候如果能戴一些好的珍珠首飾就更顯得貴氣,畢竟物以稀為貴,越是想買卻越是沒有的,越能彰顯地位。
“姑娘,您這候著,我這就給您取來。”說著掌櫃轉身探腰向抽屜裏摸出一串銅鑰匙,打開了一個楠木匣子掛鎖,從裏麵提出一塊紅綢,他小心地將紅綢放在托盤上,噠啦的幾聲,聽的出是珠類碰到托盤底部的聲音。
他將托盤承到八角桌前,示意她自行打開紅綢。
阮綿綿伸出一雙十指修長的纖纖玉手解開紅綢係著的活結,就見一串圓潤白淨泛著彩光的珍珠躺在上麵,珠體大小還算均勻,略帶光澤,卻並不是多珍貴。阮綿綿的時代珍珠多為人工養殖,產量高,品質憂,所以她根本看不上這玉米粒大小般的珍珠。
她對掌櫃搖了搖頭,“掌櫃,你怎麽拿這種貨色糊弄我,這珍珠顆粒小且色不勻,還有雜點,實在是太讓人失望了。”
說著阮綿綿故意起身要走,就見掌櫃連忙挽留道:“姑娘莫急,這最近小姐、夫人要看珠串的人多,貨放得也亂了些,還有一些我拿給姑娘再選選?”
“若都是這等貨色就不必浪費時間了。”她嬌聲說道,語氣裏帶著一絲不耐。
“姑娘且慢,姑娘且慢,馬上給您取來。”
掌櫃肥厚的手掌抓了鑰匙開了鎖又取出一串鑰匙,接著用這串鑰匙去開遠一些的櫃子,不時還回身對阮綿綿他們賠著笑,這幾道鎖的折騰,要拿出來的想必會更為珍貴些。
“姑娘,您瞧!”掌櫃將一個小木匣子打開直接放在了桌上,臉上帶著幾分得意的神色,似乎她瞧了定會滿意似的。
阮綿綿挪了身子向匣中看了一眼,這串珍珠雖比之前那串好些,但並無太大差別,她失望地朝掌櫃擺擺手。
而麵紗下她卻露出了會心一笑,果然不出自己所料。
“掌櫃,你不要匡我不懂,這珍珠,有個詞形容的好,叫珠光寶氣!所謂珍珠,就要看珠光,您這些珍珠,個頭小不說,珠光黯淡。”阮綿綿說著從衣袖裏取出一方潔白的軟布,將掌櫃的珍珠放在上麵,卻不見光澤。
“掌櫃,您故意將珍珠放在耀眼的紅布,擾亂視覺,雖然紅布白珠更顯珠光,但真正鑒賞珍珠是該放在白布上。”
阮綿綿見自己言語出口,就發現掌櫃臉色便有了微微變化,“難道這掌櫃不知道如何鑒別珍珠?不應該啊!”她心底嘀咕道。
掌櫃上前一步,臉上堆著笑謙虛地請教道:“在下寡聞!還請姑娘賜教!嘿嘿……”
“這……好吧,掌櫃,那我就和您說個一二。”
阮綿綿捏起木匣裏的珍珠,挨個擺放在桌上的細軟白布上。
“您瞧,這些珍珠在木匣中時雖每粒都差不了太多,但如今看起來,卻能明顯區別它們的品質。”
“哎呀,這顆光圈更大!這顆小!這顆有彩光!姑娘厲害啊!”掌櫃一臉驚異道,他怎麽也沒聽說還有這樣鑒別珍珠的方法。
“掌櫃,品質好的珍珠,能夠看到流溢出的溫潤光澤,您看上層的珍珠灰發出七彩的虹光,色澤豐富變幻,還可以看到像金石般質感的球麵,您看這可以映出人的眼瞳。”
她見掌櫃聽得起勁,則繼續說道:“而更有‘一分圓一分錢’的說法,這珍珠越圓越美,這大顆粒、精圓的珍珠,能顯現出如天空圓月一般的美感,再搭配上這光澤,就能有一副朦朧的意境美,好比手中有一輪圓月。”
“妙啊!姑娘!!妙啊!我做了十來年的金樓掌櫃,這樣的品鑒還是第一回聽到!!”他向阮綿綿作揖道。
“掌櫃,過讚了。”阮綿綿沒想到自己對珠寶這點半吊子知識竟然也能拍上用上,真後悔當初怎麽沒多學點,不然還能說上更多。
“姑娘,不知怎樣的才能入您眼呀?我們店裏若是進了貨,肯定會告訴您。”掌櫃巴結的笑道,一副討好的模樣。
一直在一旁沉默的逢知卻突然說了句,“姐姐,這些珠子好小啊!我師傅給我平時玩兒的珠子大呢!”
說著逢知從腰間解下一隻布袋,打開了袋口掏出一粒鴿蛋般大小圓潤的珍珠出來,擺在阮綿綿那一方白布上。
這顆珠子足足比那其他珠子大了十倍不止,而且圓潤至極,透著七彩的虹光,光澤映射在白布上可以看到一圈彩色的光暈,猶如一顆圓月般朦朧美好。
“這——”掌櫃瞪大了眼睛,一臉不敢置信,矮胖的身子不自主地向前傾,導致重心不穩,險些一個踉蹌跌坐在地板上。
“小娃娃,你這珠子可……可……真是好啊!!”掌櫃感慨著伸出肥潤的手指拿起這顆他從未見過的巨型珍珠,這口水都快滴到地板上了。
“這珠子有什麽稀罕的,我平時都用它當彈珠打的著玩的,姐姐你說是吧?”逢知一副不以為意的樣子,拽了拽阮綿綿的衣袖,突然苦著小臉,悶悶不樂道:“姐姐,這好悶啊,我們什麽時候走啊!”
“哎呦!!小祖宗喲,您居然拿它來當彈珠兒玩啊!!暴殘天物啊!暴殘天物啊!!”
“噗呲——”阮綿綿在麵紗下實在憋不住了,不由笑出聲,轉而對著逢知說道:“你呀,再貪玩就把你這珠兒沒收了。”
逢知聽阮綿綿這麽說,忙跑到掌櫃身邊跳著從他手中奪回自己那顆“彈珠”,收回到布袋裏,掌櫃聽著那珠子落到布袋中發出的“吧嗒、吧嗒”聲,那已經咽下去的口水明顯又湧了上來。
“逢知,快把你那些小玩具都收好!我們出來這麽久,也該回去了!”阮綿綿起身準備離開。
“好的,姐姐。”
“小祖宗!小祖宗!您這玩具……可……”掌櫃忍不住自己伸出的手,那雙不知道捧過多少金銀珠寶的手,因為激動而顫抖不矣。
“掌櫃,我要得珍珠至少得是方才您瞧見的那樣。”阮綿綿優雅的轉身,麵紗下帶著一絲微笑,“這條魚看來是上鉤了。”心想著,她的目的可不隻是這把珍珠而已。
“哎呦,我的大小姐啊!您這是在挖苦我呐,您也瞧見了,和您弟弟那顆珍珠比起來,我這裏的簡直就根本不值一提,我哪有本是給您找出比您那些還好的珍珠啊!”
掌櫃搓著手,目光輕瞟,清了清嗓子,漲紅著冒著油光的臉,諂媚地說:“我這雖沒有您那樣的珍珠,可……可是……姑娘您家弟弟可否願意,賣我些那他當‘彈珠’的珠子啊?嘿嘿……嘿嘿……”
“哦?這我倒是要問問家弟是否願意了。”她牽著逢知的手稍稍施力道。
逢知默契的會意,說:“姐姐,這掌櫃好煩呀!我們不是還要去看酒樓嘛?”
“酒樓?”掌櫃見逢知不願買珠子的樣子,卻從他的話中聽到別的信息。
阮綿綿接著他的話說:“是啊,我們想看看周圍有沒有空鋪子,打算盤個酒樓做營生,我們外地人自然不知道這瑞州哪兒有鋪子,所以還得花時間去看看。”她從掌櫃臉色看出一絲喜色,他那狡猾的眼睛滴溜溜轉著,阮綿綿見多了這種嘴臉,一眼就知道他徹底上套了。
“姑娘!姑娘!我這兒就有一處不錯的酒樓可以推薦給您,而且同我鋪子還非常的近!我……我這就可以帶您去瞧瞧!”
“噢,是嘛?那就有勞掌櫃了!”
逢知聞聲仰起小臉樂嗬嗬的朝戴著鬥笠的阮綿綿眨了眨眼,
“真是個小機靈。”見掌櫃先行下樓,阮綿綿彎下身子輕聲誇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