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宴上贈詩
宴席開始陸續上菜,一道一道的色香味俱全的佳肴被丫髻們端上桌,糖燜蓮子、釀山藥、杏仁酪、雪梨肘子、沙參玉竹老鴨湯等等,阮綿綿眼裏看著這些美味,嘴裏咽著口水,滿腦子裏想得卻大廳上慕容管家說的“神秘大獎”。
“這神秘大獎會是什麽呢?”她在心裏嘀咕著,非常好奇。阮綿綿開始有些明白以前她的員工們一到年底就打探起年會獎品的心情。當高管時她也常在年終慶典時大家說準備了“神秘大獎”,當然這份大獎對她來說並不算什麽,但對那些日日努力工作的員工而言是非常期許的,既有神秘感,又滿足了人人都有的一顆好奇心。
“你說慕容府送上的神秘大獎會是什麽?”一聲溫婉柔和的女音傳來,道出了阮綿綿心中的疑問。
“欸,慕容府的神秘大獎一定是讓大家都意想不到的,既能體現慕容世家在京州的顯赫地位,又絕對稀世珍貴。”被身邊一位女子突然問道的阮綿綿並無意識的答道。
“這位姐姐所言有理。”說話的少女坐在阮綿綿左側,長相圓潤甜美,聲音清澈婉轉,脖子上戴著一枚做工複雜又極其精美的金鎖,一身粉紫色裙衫,生動可愛。
“我也是瞎猜的,妹妹怎麽稱呼?”阮綿綿對她說道。
“小女名叫易子柔,姐姐喚我子柔就好了。那我該怎麽稱呼姐姐?”易子柔看眼前麵帶白紗的阮綿綿有些親切之情。
“阮綿綿,叫我綿綿即可。”白紗的紅唇帶著一抹笑容,她彎著眉眼說道。
易子柔的眼睛滴溜溜的直轉,看著二層對麵的世家公子少爺們,在看向三樓、四樓擠滿的賓客對著阮綿綿說:“綿綿,那你覺得今天誰會勝出啊?”
“不知道,我初到京州對此並不了解。子柔你猜是誰?”
“慕容府的大公子——慕容雲初,他號稱‘京州第一才子’,精通詩詞歌賦、琴棋書畫、才高八鬥、學富五車,除了他以外不會再有其他人。”易子柔說出“慕容雲初”四個字時神情充滿仰慕,一副少女懷春的模樣。
“如果這樣豈不是沒有驚喜了,慕容府的神秘大獎被慕容府大公子獲得,還有何意義呢?”阮綿綿戴著麵紗進食有些不方便,桌上這些名門千金、大家閨秀們吃相都十分斯文,阮綿綿雖然得了這幅身體,但是經過這兩天琢磨,她發現大多習慣都還是自己原先的,因此她的禮儀、行為、動作都要非常小心。
“唔,嗯,你這麽說也很有道理。如果不是慕容大公子,我實在想不出能會是誰。”
“也許會是意想不到的人呢!”阮綿綿內心暗忖著。
“綿綿,你為什麽不吃菜?是擔心不合口味嗎?”易子柔說著夾了一塊杏仁酥,毫不顧忌地大口咬了下去。一整酥脆的聲響,杏仁的香味四溢開來。引來周圍幾位千金的側目,她們用絲絹捂著嘴輕笑著,相互低頭在耳側邊說著什麽。
反倒是阮綿綿有些驚喜地看著眼前這位毫不做作的千金小姐,若不是她臉上帶著麵紗不方便,她也想像易子柔一般大吃一口那香噴噴、脆滋滋的杏仁酥。
“風寒出愈,加上這兩日麵上有些過敏,實在吃不了什麽,多謝妹妹的關心。”阮綿綿說著,其實除了因為臉上麵紗,她還有一件不方便動筷之事。是因她本身其實不太擅長使用雙筷,她拿筷子的手勢非常別扭,導致一直都是“夾菜困難戶”,每次吃飯都要配個勺,所以她在這兒索性也沒敢怎麽動自己眼前的筷子。
“這杏仁酥,一般!”她說著又夾了一塊釀山藥,咬了一口,嚼了嚼,回味了會接著說:“這個還行,綿綿,你可以嚐嚐。這釀山藥和京州味滿堂酒樓的有一比,還不錯呢!”便往阮綿綿碗裏夾了一塊。
阮綿綿看著碗裏外表晶瑩剔透的釀山藥,小心地挑起麵紗遮住,狠狠地咬上一大口,這張小嘴滿足地躲在白紗後享受著美味。
“嗚嗚,真太好吃了!真還想吃一塊雪梨肘子!”她在心裏真切地呼喚著,兩眼苛求的眼神直直投射在隔著自己五盤菜遠的雪梨肘子。
坐在她身側的易子柔似乎明白了她的眼神,伸出筷子,快、狠、準、精,一起一落,一塊雪梨肘子肉就放在了阮綿綿的碗裏。
“嘿嘿,綿綿你快吃!想吃啥直接告訴我就行!”易子柔衝她滴溜溜地轉著一雙明眸,好一副機靈模樣。
這時的阮綿綿正愉快地埋首大快牙祭,這是她來此後吃得最開心的一頓,要感謝臉上麵紗,更要感謝身邊的姑娘。
宴席過半,阮綿綿吃得險些要打起飽嗝,幸好被自己忍住了,她喝著易子柔遞來的蜜汁山楂露消著食。
而這邊易子柔也是一副七分飯飽的樣子,甚是滿足。“綿綿,雖然慕容府這餐呢,比不上京州味滿堂,但味道還是比一般家宴好吃太多了,以後有機會我一定要請你去味滿堂吃一頓。”
阮綿綿笑著應允了,雖然不知道會不會有這樣的機會,但是能夠認識這樣一位嬌而不作的小姐,也很是開心。當吃貨遇見吃貨,這種除了美食不可辜負的心情,大概隻有她們會懂。
沒一會,丫髻們端來了紙和筆墨,這是到了贈詩的環節了,按規則每桌都可以領取紙筆,寫了之後落款交給另外一個丫髻收著。每桌至少贈一首詩,一桌上可以多人多贈,但不可不贈。
這下宴席更是熱鬧起來,相互交流打探的,相互奉承吹捧的,左顧右盼的等等,就像到了一個小型考場。隻不過,這隻是簡單的作一首詩,但難在一桌總得出一個,那出的這一個如果這首詩作得好,自然是好,若是不好那就會在眾人麵前丟了麵子。更何況這宴席上,小姐公子這麽多,誰都不想相互因為這一首詩丟了麵子。
當然也有一些人平日就常作詩,有改好的、背過的備著在心裏,不過慕容府的今晚要的詩並不是無命題的,丫髻在每個人取筆墨時都悄聲告訴了這首詩的命題,並要求他們不可互相透露。
這正是考驗席上才子佳人的時候。
座上的幾位小姐都去取了紙筆,阮綿綿見勢也上前取了一副紙筆回到座位,接過紙筆時小丫髻在她耳邊低語兩個字:眼下。
這是什麽意思?!
“眼下”她在心裏細細品味著一個詞的意義。
阮綿綿閉上眼,想起了那夜一地散滿廊前石階的月光,那個白衣勝雪淡漠清冷貌似仙子般的絕色男子,想起了那夜她輾轉難眠,耳畔夏夜的絲絲蟲鳴。
突然她意會到了這兩字的意思。
“眼下,正是此刻的,夏季。眼下,也可是那位大廳宴席上中央坐著的少女,慕容雲裳。”
阮綿綿對這出題之人的心思精妙十分佩服,這樣一個題目,可謂是人人都可能不同,看個人的心領神會了。
她提筆就準備寫詩,阮綿綿在大學專業是中醫,這專業有一個好處,毛筆字書寫漂亮的學生,往往經常被導師喚去抄抄藥方、醫典、古籍這些。而她就是一個寫著一首好字的小苦力,所以那會她接觸到了不少一般教科書上沒有的知識。
阮綿綿提筆,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字落與紙上。
“綠樹陰濃夏日長,樓台倒影入池塘。水晶簾動微風起,滿架薔盛一院香。”
這是自己之前背誦過的一首古詩,非常符合這個夏日的意境。她知道在這個時空並沒有這位詩人,阮綿綿一麵為自己這種行為感到愧疚,一麵又安慰自己,她是為了把這些詩詞在異時空裏更加長遠的流傳下去。詩歌是被人銘記與傳誦,她隻是想讓這些詩歌被更多人所熟知。
然後她又重起一列,寫到另一首,這首詩是她非常喜愛的一首詩。
“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台月下逢。”
阮綿綿之所以用這首詩,是因為慕容雲裳的名字。雲裳,是這樣的美好的名字,這首詩恰好也是形容女子,既能讚美她的容顏美好,身姿似仙,又突顯了她身份的高貴。
慕容府上唯一的千金,怎能不金貴呢!
“綿綿,你寫得是什麽,快讓讓我瞧瞧!”易子柔伸長了脖子看著她芊芊素指握著的筆起起落落,一張紙上留下一串整齊優雅的字體。“真是一手好字,和你的比起來,我的字實在是太差了。”她似乎有些懊惱的說著,語氣裏又帶著由衷的敬佩和讚美。
“沒有,我的字隻是齊整,並沒有什麽風姿筆韻。”阮綿綿謙虛地說道,都要感謝自己在大學裏抄中醫醫典古籍的功勞。畢業後她事業蒸蒸日上,又是也會抄抄經文,平和內心,便把這手字一直練了下來,不然想必也是要荒廢的。
易子柔接過阮綿綿寫著詩的紙張,有些吃驚地看著眼前的這位白紗掩麵的少女,雖然看似年紀相仿,但卻能寫出如此精妙絕倫的詩句!她在家也讀過不少京州俊才所寫的詩詞,但沒有哪一位的能比這眼前的一首更為驚豔!
“這!實在是妙!太妙了!”
她說著便將紙放回到阮綿綿的麵前,催促著她趕緊落筆寫下自己的名字。
“難怪綿綿你要說這場贈詩的大獎得主會另有其人,原來你有如此才情!太令人佩服了!”
阮綿綿想了想,在紙上慎重的寫下自己的名字——“阮綿綿書”,她寫著“書”而非“作”。
宴席上陸陸續續開始有賓客遞上作好詩的紙,丫髻、小廝們忙著將收上來的詩一份份整理好,遞上這樓的第五層。
難道,那兒就是神秘大獎的所在?!阮綿綿看著那個方向,暗自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