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4、內情
老爸說：「你連明微母親的名字都不知道，也好意思娶人家的女兒？」
我急道：「哎呀，老爸！都什麼時候了你還說這種話，趕緊趕緊，你是不是認識明微的媽媽？」
老爸說：「你不驚訝么？」
「這有什麼好驚訝的？」我說：「明微小時候都是在咱們這裡生活的，就是在咱們家對面的小區里。幸福大街17號，你要是見過的話，也很正常是不是？」
老爸驟然一嘆，也不說了。我頓時急了，推了他一下，說：「你這是幹什麼啊老爹，你要是知道什麼，就趕緊說，這人都著急上火呢，你慢悠悠的，這是幹什麼呢？」
老爸看看我，繼而緩緩開口：「我認識婉君的時候，她才二十三歲，她葬身火海的時候，三十九歲。十六年的時光，她都過得很苦很苦，但是她，真的笨啊。」
我眉毛一挑，有些搞不清楚。老爸朝著另外一邊緩緩走去，我趕緊跟上，急道：「老爸，你這口氣不對勁啊，聽著怎麼像是，像是在說自己的初戀情人一樣，你可別告訴我，明微的媽媽跟你有染，明微其實是你的親生女兒之類的狗血劇情啊，你要是敢給我上演這樣的狗血劇情，我分分鐘跟你拚命啊老爹！」
老爸回頭瞪我一眼，說：「你整天在想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你放心好了，就算明微是我的女兒，那你也肯定不是我的兒子了，我沒你這個混賬小子。」
我長吐一口氣：「還好還好，不是你兒子就好。」
老爸抬起手來就要打我，我嘿嘿一笑，往前跑了兩步，然後站定，卻見老爸沒過來打我，而是站在旁邊一塊墓碑前，獃獃望著，不再動了。我皺了皺眉，走過去看看，只見那墓碑上寫著「故人聶氏婉君之墓。」
我吃了一驚，忍不住往後一退，驚道：「這是，這是，明微媽媽的墓地？」
老爸微微一嘆，點點頭說：「對，明微的母親，就是躺在這裡了。」
我眉頭緊皺，下意識回頭看看，明微還沒走進墓園。我趕緊說：「老頭子，你倒是說話啊，別在這裡大喘氣，我都急死了，當初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你又是怎麼知道的，你跟明微的媽媽，到底是什麼關係，還有，你認不認識明無名，還有，明微的媽媽到底是怎麼自殺的，為了什麼？」
我一口氣問出了七八個問題，老爸看看我，然後蹲了下來，伸手抹了抹墓碑上的塵土，然後說：「你問了我這麼多個問題，我要回答你哪一個？」
我一愣，想了想，說：「你先說，你認不認識明無名，還有，明微的媽媽，這位，這位聶婉君女士？」
老爸說：「認識，何止認識，他們搬到這裡來，就是我給引介的地方。」
我皺了皺眉，說：「那，那下一個問題，明微的媽媽，到底是為什麼死了？」
老爸抬起頭來，神色有些迷離。他輕聲說：「行了行了，等你一個個問完，時間也不夠了。明微要是回來，我看你也不好意思問了。不過，我要說的事情，很重要很重要，凡啊，很多重要的東西，我現在說了，也就只說這一次了，我這輩子，都不會再說了，我本以為這些事情已經可以避開了，沒想到還是遇上了。我現在跟你說，你全都要記住，深深記在腦海里，至於你怎麼辦，就是你的事情了。」
老爸的神色莊重無比，倒是搞得我有些不適應。我看著他，他輕聲說：「我認識婉君的時間，其實要比明三德更長。」
「明三德是誰？」我忍不住打斷。
老爸白我一眼，說：「那是明無名本來的名字，他建立了帝國集團之後，這個名字漸漸不用了，才用了後來的名字，明無名。」
我微微點頭，怪不得我總覺得明微的老爹名字有些太瀟洒，不像是平常人的名字，原來是改過啊。
老爸繼續說：「婉君就是這裡的本地人，明三德是上海人，我和婉君，算得上是青梅竹馬，只不過雖然相處時間長，卻比不上她跟明三德的一見鍾情。」
光這一句話，我的心都幾乎跳到了嗓子眼。這上來一句青梅竹馬，讓我又是忍不住懷疑，我跟明微不會是失散多年的兄弟姐妹吧？我來不及多想，繼續聽老爸說了起來。
「那時候帝國集團才剛剛建立，不過是名不見經傳的小企業，明三德常來這裡跑貨，一來二去，跟婉君就算是情定終身了。我知道愛情這種東西，沒什麼可以抗衡的，所以也就沒強求，接著就遇到了你媽媽，跟你媽媽開始相處，你媽媽這個人啊，雖然不是那種很出眾的，但是心地善良，是個很好很好的人。她也知道婉君的存在，這個墓地，我們每次來掃墓，她也會幫婉君打掃一下，拜祭拜祭。所以我一直覺得，婚姻啊，一定要選對人，我跟你媽媽的感情，這才是真正經受得住考研，而且……」
「老爸老爸，跑題了，老爸，我知道你跟我老媽的感情很好，但是跑題了！」我趕緊叫道：「時間緊迫，明微馬上就回來了，你趕緊講吧，我媽是個什麼人我知道，你就別給我介紹了，快點快點。」
老爸白我一眼，繼續說：「可是，明三德那傢伙，卻不是什麼好人，尤其對感情不忠。帝國集團的事業越走越大，他跟婉君的距離也越來越大，他對婉君冷淡，自己整日在各色女人之間徘徊，直到後來，我才知道，他在外面養了不只一個女人。」
我心裡嘆氣，男人啊，功成名就之後，就是容易犯事兒。
老爸說：「明三德始亂終棄，拋棄了婉君，婉君獨守空房，日夜思念，也盼不回明三德，為了讓明三德重視起來，她就帶著剛出生的孩子，回了老家，到我們這邊住下了。那時候的你，都一歲多了。婉君住在這裡，本以為只需要住一段時間，就會被明三德帶回去，結果可倒好，呵呵，那個明三德，直接讓婉君一等不復返！」
老爸說到這裡，眼睛睜圓，最後緩緩閉上，神色很是落寞。我還是第一次看到老爸這副神情，一時間有些發愣。老爸說：「婉君也是傻，竟然就在這裡等啊等啊，一直等著，後來，整個人，就等傻了。」
我皺了皺眉，說：「等傻了，什麼意思，怎麼會等這麼久的。」
「呵呵，那就要問明三德了，到底做了什麼？」老爸說：「根本沒想過自己的女人是什麼感受。那個人，根本就是個自私自利，又無法無天的人，仗著自己的一些本事，成立了帝國集團，又以工作太忙為理由，公然讓婉君在這裡等著他。他難道不知道，有些女人可以為了工作生活，有些女人，卻只能依靠愛情么？婉君也真是太傻了，年復一年，想著明三德會來接她回去，去過著好日子，最後呢，最後生生把自己給等成了一個傻瓜！她就這麼瘋了，我就是眼睜睜看著，她一天一天瘋掉，卻毫無辦法。我能怎麼做？我又能做什麼？」
老爸說到這裡，喟然一嘆，說：「其實在那一場大火之前，我就隱隱約約有感覺了。所以那一場大火來的時候，所有人都驚慌莫名，只有我還算鎮定。在那場大火之前，我去看過一次婉君，婉君坐在窗戶邊，很瘦很瘦，嘴裡喃喃的，全都是，他要回來接我了，我已經夢到了，他要回來接我了。可是，在這之前，她都沒有睡過覺，哪裡會做夢？那負心人，也都沒有來過這裡，又怎麼回來接她回去？」
我聽在耳中，只覺這故事實在是讓人牽腸掛肚，聽得又心裡難受。原來不論是在什麼時代下，都有這種為愛痴狂的人。
從一定程度上，其實，明微算是繼承了自己媽媽的性格，為愛不顧一切，但是明微是幸運的，因為她遇到了我，同樣的，為愛不顧一切，所以我們經歷了這麼多，還能在一起。
我輕聲說：「然後呢，明微的媽媽就放火自殺了，明無名來接自己的女兒回去了，是么？」
「本來明三德什麼都不知道，但是最後呢，是我打電話通知了他，第二天就來了，買了一塊地方，說是給婉君的目的，然後就要接那時候的小明微走了。」老爸嘆了口氣，說：「但我沒讓婉君葬在那地方，我讓她葬在了這裡，豎了一塊碑，她的這一生，就算是結束了。」
老爸說到這裡，又是一嘆。
我嘆道：「我知道當初是明無名對不起明微的媽媽，但卻沒想到是這麼一個悲情的故事。怪不得之前明微從來不肯原諒自己的父親，全都是因為這件事了。不過逝者已矣，過去的事情，我也不好評斷什麼，明無名現在被軟禁在明家，被自己的兒子反目相對，這就算是報應了吧。」
「那明雲帆，也不是明無名的兒子，明無名的兒子，也就只有明天斗而已。不過那明天都不成氣候，不是做生意的料，這帝國集團，算是沒戲了。」老爸笑了一下，有些幸災樂禍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