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屬電梯的空間並不顯得逼仄，但氣氛卻很詭異。
喬甄小心翼翼地保持著和某人兩步開外的距離，心跳的頻率比平時快得多。她有些不安，轉移注意力似的抬眼去看屏幕上跳動的樓層數字。
背後有一道目光，一直冷電一般審視著她，搞得她如臨大敵，連脖頸忍不住都僵硬起來。
“叮”的一聲，電梯終於在26樓停下，門開了。
喬甄大大舒了口氣，比他先一步走了出去，略略低頭，竟不自覺地用了平日裏對老板的尊敬語句，攤開一隻手微微彎腰，“言總，請。”
周圍好幾個人發出努力憋笑的聲音。
喬甄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剛剛都做了什麽，漲紅了臉，呐呐不知所言。索性言霂寒似乎沒什麽反應，淡淡點了點頭，立刻止住了周遭不和諧的哂笑。
男人挺拔的身影走在前麵，姿態恍如天生貴胄。進了總裁辦公室，他沒有過多的言辭，直接掂起一份數據報表擱在辦公桌上，漆黑的眸抬起，與她對視。
“會選股嗎？”
“……啊？什、什麽選股？”喬甄直接傻眼了。她還以為東胤招的隻是很普通的員工，怎麽他一開口便問她會不會選股？
“不會？既然如此，那麽抱歉，東胤從不養閑人。”言霂寒似乎早就預料到她的回答，漠然的麵孔上沒有絲毫意外，“別的職位已經滿員，至於小姐你——”
他頓了頓，從桌上拿過支票簿，輕輕擱在她麵前，指尖有一搭沒一搭地敲擊著桌麵，“想要多少？都可以寫。”
拿支票？那豈不是真的成了他人口中說的……賣身？
不可以！她隻是來討要一份工作的！
喬甄腦子飛快地轉動，仔細查看他的神色，發現對方並不是說笑。她無路可退，索性咬了咬牙，拿起桌上的報表飛快地掃一眼，孤注一擲地堅定開口，“我會！”
說罷素白的手伸出來，攤在言霂寒的麵前，努力攢起一個滴水不漏的自信笑意，“言總放心，我也不做閑職——有筆麽？借來用一用。”
言霂寒挑了挑眉，有絲意外。
緊接著，他眉宇間浮動過微弱的笑意，分辨不清是什麽情緒。然後從衣袋裏拿出一支鍍金的派克鋼筆，輕輕擱在她的手上，語調沉緩。
“那我就……拭目以待。”
她的掌心微涼，他的肌膚熨燙。兩相接觸，喬甄幾不可見地抖了一下，快速收回手去。
臉頰上湧上熱度，一直彌漫到耳尖。她掩飾一般垂下眸去，低頭就著報表的背麵便開始畫出各公司發展近況走勢圖，用公式取出適合的範圍。
說到選股，她的確會。
那時候沈氏受到嚴重打擊，幾乎破產，而沈修文也處於人生的低穀，一蹶不振。她看著心疼，便將公司數據一一搜羅，替他出謀劃策，直到沈氏資金狀況趨於穩定。
隻是，在那之後，沈修文便像防小偷一樣提防她，不再讓她接觸任何公司核心數據，隻給了她一個小小的會計職位，讓她打發時間。
那些過往統統在眼前浮現，喬甄猛然閉了一下眼睛，將那些洶湧而來的情緒都逼下去，專心專意地盯著眼前的數據庫，筆下生風，字跡如飛。
希望過了這麽久，她掌握的技巧還能讓她脫穎而出。
一個小時悄然過去。在這期間，總裁辦公室進進出出，言霂寒隻是用眼神示意他們不要發出聲音，惹得來往的下屬都驚奇不已。
終於，喬甄吐出一口氣，將A4紙和鋼筆一並交到他手上。
“這是我為言總搭配的五支股票，請言總過目，以及給予指點。”
言霂寒低頭看著被圈出來的那五支股，唇畔的弧度略微有些擴大，指著其中一家遊戲公司，直言，“這家公司的債務結構不夠穩定，對後續融資有影響，不利於投資時穩定回本。”
喬甄心頭一跳，那種熟悉的緊迫感又回來了，“抱歉，我……”
“你不必抱歉，考察債務並不是你的工作。”言霂寒看她的眼神比剛才明朗了些許，瞳孔深處射出一道精光，“其他四支股票，你和我所見略同。所以——你通過了。”
不得不承認，這個女人剛才那種意氣風發的模樣，摻雜著特殊的氣質，很令人著迷。
而且，她竟能從幾十支股票中準確地選出最有潛力的幾支，的確能力過人。
——她，通過了？！
喬甄一直死撐的表情在這一刻垮下來，感覺幾乎像是做夢一樣不真實。
鬆懈下來，才發現鼻尖已經沁出了細密的汗水，她一時不知是哭是笑，“多謝言總，我總算是……幸不辱命。”
腿腳無力，她雙手撐著桌麵，好讓自己看起來顫抖得不是那麽厲害。
“不必謝我。這是你應得的。”言霂寒目光瞥過她嬌豔的麵孔，不知想起什麽，戲謔的笑意更甚，轉頭對助理吩咐，“這就是新的總裁秘書，帶她去入職。”
“總裁秘書？！”
“總裁秘書？！”
喬甄和助理邵安同時出口，驚訝地瞪大了眼睛。她沒想到自己所應聘的職位竟然是這個，一時間被這枚重磅炸彈砸得有些懵。
邵安的表情就更是為難，整張臉都皺在了一起，進退維穀，“言總，你知道的，夫人上周才特意交代過，新任秘書該由月小姐來擔任……”
“夫人？”言霂寒冷笑出聲，寒光四射的眼神裏仿佛揉進了一把冰渣子，“你是不是忘了，在這東胤，你究竟該聽誰的？”
話說到這份上，即使邵安再木訥也明白，這是總裁的最後通牒！
“是！我馬上就去辦！”他被言霂寒看得一個激靈，急忙斂了所有表情，對喬甄做了個‘請’的手勢，“小姐，請跟我來。”
喬甄夢遊一樣跟著他出了總裁辦公室，整個空間恢複了寂靜。
言霂寒狹長的鳳眸微微眯起，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盡頭，徑自在酒櫃倒了一杯伏特加慢慢啜飲。
靜默半晌，他忽然饒有興味的輕笑，薄唇輕啟，語氣裏是一貫的矜貴與優雅。
“是你自己送上門的——這次，我不會再放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