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舌之鏖戰(下)
第五十三章舌之鏖戰(下)
千夜拍了拍文倩的肩膀以示安慰，卻又不能說什麼，畢竟「領域」認定的事情他是怎麼也不敢反駁的。看來這「領域」本身也並不是完全公平啊，冥冥中的「它」還是傾向於替身使者高於普通人類這樣的等級觀的。
「嘿嘿，真是危險啊，嚇得我出了身冷汗，不過好在我迷途知返，終究沒讓你們得逞，水千夜我真是不得不佩服你！」張滔抬手抹了把臉上的汗水，總算緩過氣來。
千夜知道現在還不是放鬆的時候，要是等張滔完全冷靜下來，任何話都不願回答，自己等人則肯定是凶多吉少，只有連續不斷地給他精神上施加壓力，才有可能讓他不自覺或下意識地說出謊話。
想到此千夜立即接話道：「被你這豬狗不如的東西佩服我真覺得是一種恥辱，聽了你剛才那番話，你父親要是會動的話，估計會給你幾個大耳刮子，然後跟你斷絕父子關係，最後……」
「你給我住口！」張滔氣急敗壞地打斷了千夜滔滔江水般的演說，「別想再拿老頭子的事情來壓我，我能向他下手就沒想過他能認我！我是新人類，有超人的能力，有幾萬年的壽命，誰去在乎那老頭子跟不跟我斷絕父子關係！」
千夜故做正經道：「哦是嗎，不好意思我忘了，咱們可都是超人啊，有幾萬年的壽命，認不認親估計是不怎麼重要。」頓了頓又道：「不過我很好奇，由於你的私慾，讓那麼多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往後這幾萬年的時間你可怎麼過啊，看看你的黑眼圈，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每晚都不敢睡覺吧，因為……會做噩夢？」
張滔似乎被這句話觸到了痛處，騰地從太師椅上彈起來，畏顫顫地指著千夜罵道：「你放……」那個「屁」字始終是不敢出口，因為「領域」並沒有智能到能認清這句話只是一句罵人的話，它只會嚴格的照字面意思來理解。
「嘿嘿，看看你的樣子，被我猜中了，氣急敗壞了吧！你有超人的能力有什麼用？你能活幾萬年又有什麼用？擁有能力便忍不住去害人，害的人越多你內心深處的負罪感便越重，幾萬年啊！你要背負這樣的包袱幾萬年！你還會認為魔沙斗給你替身能力是好事？」千夜逮住機會嘴上便毫不留情，步步進逼，大學時選修心理學也實在幫了他不少忙。
「住口住口住口……」張滔見千夜句句都揪著自己的痛處不放，簡直快瘋了。的確如千夜所說，自被魔沙斗賦予替身能力后他便開始噩夢不斷，那些被他變為蠟像之人的臉似乎每晚都要在他眼前不斷地晃來晃去，讓他寢食難安。他也曾經想過不再使用替身能力，但內心深處卻總有個聲音在誘惑、慫恿他，他就像個病入膏肓的癮君子，在每次吸食毒品后懊悔不已，但一旦離開毒品卻又如萬蟻噬身般痛苦，欲罷不能。替身能力，這是最高級別的毒品！
其實並不僅僅張滔如此，所有的替身使者都無法擺脫替身能力的誘惑，包括千夜等人，也許這是人性的弱點吧。
然而，幸運的是，千夜等人的替身能力並非必須在「人」的身上使用，他們可以用替身做大量其他的事情，以釋放那種攻擊慾望；張滔卻不同，「領域」好象生來便是為了害人，它的攻擊目標也只能是人類（因為在人界只有人類才能說話），一經使用，便必定會有人成為領域的犧牲品，特別是當他知道這些變為蠟像的人其實思維和感覺並沒有消失時，他幾乎崩潰，巨大的罪惡感化為黑色的夢魘如影隨形，他有時甚至覺得自己有些精神分裂了……
此時張滔的反應之劇烈超出了千夜的想象，他有預感這個傢伙撐不了多久了，但現在卻還不是放鬆的時候。
既做如此想，千夜便繼續施展三寸不爛之舌攻擊張滔的精神軟肋。而張滔怒火中燒，思維淆亂之下，便沒有注意到千夜同張寶兒遞了幾個眼色，並從他手裡接過了某些東西，同時還用鏡花水月做了幾個小動作……
「你認識森田美作嗎，如果你認識，那應該會知道人是有靈魂的吧！這些人的身體雖被『領域』強制禁錮在原地不能動彈，但他們的靈魂呢，你能肯定『領域』可以鎖住他們的靈魂，不讓他們的靈魂來找你復仇么？是啊，在這樣恐怖的條件下，你要敢在蠟像館睡覺那還真怪了，特別是這裡還有一手把你拉扯大的親生父親！」千夜巧舌如簧，用語言牢牢牽扯住張滔的注意力，致使他沒有看到自己的指頭的輕微動作。
張滔越發的急躁了，他瞳孔張得老大，驚惶地看了看蠟人張的蠟像，似乎真能感覺到他的怨氣和痛楚，趕緊移開自己的視線，死盯著千夜喘息道：「你……你……靈魂……他們的靈魂都在我掌握中……我……我……我才不……」
那個「怕」字未出口，張滔猛地驚醒，一巴掌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他心裡清楚得很，自己對這些蠟人的恐懼感實在已經烙印在了自己的靈魂上，如果將「怕」字出口，這句話必定會被「領域」判定為謊話！
千夜知道離戰鬥結束不遠了，他跟大岳使了個眼色，故做正經地大聲道：「大岳，我好象看見後面的蠟像動了動，是我眼花嗎？」
大岳哪會不懂他的意思，聞言立即附和道：「是啊，好象我也看見了！」隨即眾人齊刷刷地看著張滔。
張滔現在的神經本就脆弱，見千夜等人如此說，雖覺得他們演戲的可能性比較大，但不知是自己眼花還是精神錯亂，彷彿自己也看到有幾具蠟像動了動，心下大駭，一屁股跌在太師椅上，睜著雙驚恐的眼睛，嘴裡不住地叫道：「不……不……」
正當他驚魂不定的當口，接下來發生的一件事情卻在他傷口上撒了把鹽，精神立即便隨之崩潰。只見千夜等人身後有幾尊蠟像在沒有任何預兆的情況下突然向著張滔直直地飛了過去，那無風自動的僵硬身軀，配合那幾張因恐懼而扭曲的怪臉，整個情形活脫脫就是殭屍復活，餓鬼噬人，可怖之極！
知道個中真相的千夜等人自然沒什麼，那神經衰弱未明究竟又身臨其境者所能感受的恐怖卻可想而知。
「啊啊啊……」張滔脆弱的神經怎能承受如此的衝擊，他似乎已經忘記在自己的領域中自身是無法被武力攻擊的事實，殺豬般的叫聲響徹整個蠟像館大廳，隨即整個身體跟著椅子翻倒在地，他顧不得拾起掉在地上的眼鏡，手腳並用屁滾尿流地向著黑暗中奔去，嘴裡兀自不停地尖嚎，看樣子竟似是瘋了！
「糟，不能讓他走掉！」大岳有些急躁，喚起閻虎便欲追去，剛跨出一步去被千夜拉住衣襟。「幹什麼？不用追嗎？」大岳問道。
千夜向旁努了努嘴道：「自己看看吧，已經不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