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4 雖有黑暗，終將光明
柳淵虹突如其來的命令驚地晶雷殿中寧佳諾目瞪口呆。
待反應過來，她再顧不得追問黑袍人身份，無比振奮向著秘境四處奔去，召集道學院所有師生。
岩山之底，寒淵上方。
一扇萬丈冥府之門高高聳立，無數九幽冥氣從大門內衝湧而出，百萬屍魔潮水湧動。
然而，虛空中一股無形偉力不停碾蕩，但凡屍魔從門中衝出，都被絞殺成一灘血骨。
少有屍魔能衝出岩山之底。
而哪怕真地衝出岩山底，這些屍魔也會變地小心翼翼，拚命繞開冥府之門頂上那一座暗金色金字塔台，遠遠離去。
就是這座金字塔，鎮壓冥府大門三年，不使其升上人間，碾殺不知多少屍魔？
這一日，一道流光遁破虛空，直直向著寂暗的寒獄飛來。
流光逆著屍魔之潮，不停靠近金字塔。
冥府之門萬丈，其內湧出無數屍魔，哪怕隻有極少數一部分衝出寒獄那也是一個可怕的數字。
三年積累之下，在金字塔外圍處，屍潮早已經無邊無際。
但此刻那虛空中流光飛遁而來，逆著屍潮前行。
流光過處，擋路的屍魔無聲無息崩成渣渣，泯滅虛無。
恐懼升騰，無數屍魔嘯叫著瘋狂逃跑。
一股不朽偉力滌蕩開去，金字塔外圍所有屍魔緩緩崩成光點。
終於，流光穿過虛空，降落金字塔台頂上，露出一位黑袍人。
金字塔台上，一尊灰白石像孤零零立在風中，說不出的淒涼。
石像手握一顆石珠，低頭靜望，似懷戀什麽？
黑袍人目光默默望著石像良久，這才緩緩抬步向前走去。
便在這時，金字塔台另一角，一道蒼發人影緩緩浮現而出。
“丫頭，你真的決定了？”
蒼發人背對著，嘶啞似萬年不成說話的聲音幽幽傳來。
黑袍人不答，隻一步一步走到石像麵前。
就見她伸手掀下連兜帽，露出那張與寧佳諾一模一樣的臉。
小靈仙仰頭，烏黑如水晶的雙眼直直與石像那灰白的眸對視，無聲寂靜。
呼嘯的寒風吹過塔台之頂，拂起黑袍“嘩啦啦”作響，似在代替主人回答蒼發人的提問。
良久，蒼發人一聲歎息，身影隱沒虛空。
黑袍下，小靈仙伸出一隻玉手輕輕撫摸在堅硬的石像上。
她似極力感受著石像上的溫度，按著石像胸口的手仿佛感受到了曾經那人的心跳。
“又見麵了！”
“你似乎又瘦了一點！”
“昨夜，我又夢到了我的世界，看到了你高坐天頂，眾生在你腳下匍匐，仙魔的屍賅堆築成了你的王座！”
“你無情好似大道。”
“不對，你應該比大道更無情，畢竟連那大道也隻是你掌中的光影罷了！”
“你運轉輪回，要將世界推向虛無！”
“知道嗎？”
“我好後悔！”
小靈仙目光迷離，不可何時玉手撫上了石像臉龐，“我好後悔當初沒有選擇陪伴在你身邊！”
一幕幕回憶的景象閃過眼前，她似望到了另一個時空的那個人。
那個站在天頂之上，孤兒地投下陰影，籠罩了環宇的人。
如果！
如果當初她選擇不顧一切留在他身邊，那麽是否未來的時空就不會發生那些事了呢？
他是不是會停下的他的腳步？
他會不會願意多陪陪她？
他會否放棄運轉輪回呢？
應該不會吧！
畢竟，他早已經不是那個他了啊！
小靈仙苦笑，眼中帶淚，淒迷望著石像，“那個世界，我放棄了他，放棄了眾生！”
“而在這個世界，我想我不該再來一遍！”
“不放棄眾生，也不該再放棄你！”
“我想，這或許就是我會來到這裏的原因吧！”
“林幽，希望等你醒來，你真的能夠改變原有的軌跡吧！”
小靈仙雙目亮起十色之光，體內不朽神能運轉，“時宇光”、“玄宙命”雙道合一，無邊偉力向著無限時空探去。
這一刻，她神目眺望命運，似看到了橫架在諸天萬宇之上的那條無垠長河。
長河滾滾，每一刻都有無窮支流延伸。
一條條支流不斷彌合，分叉、斷流、洶湧、澎湃，分切出無限維度，無數世界不停演變。
五光十色，萬彩繽紛，世界呈現不一樣的精彩。
然而，長河之上有淵暗籠罩，不斷侵覆支流，將一條條支流崩塌成虛無一片。
少有幾條支流能夠在淵暗的侵襲下轟衝而下。
而哪怕如此，這些支流也變地支離破碎。
小靈仙不斷在無數支流中搜尋，企圖找出一條不受淵暗侵擾的長河。
但令她絕望的是沒有一條支流能真正不受淵暗侵襲。
無垠的未來似乎早就籠罩在一片漆黑之中，毫無希望。
我不信！
她用力咬牙，鮮血從唇畔流出。
一雙神目輝射萬芒，似日月恢宏。
她不斷結印，“時宇光”、“玄宙命”雙道途大神通不停向著冥冥中虛空烙印過去。
“渺天荒，時宇光，一切時間皆無定數！”
“空離、天盤、玄宙命，無量空間必有新生！”
“命運抉擇，開！”
不朽真仙之偉力轟震玄黃大界，直將岩山都給震地將要崩倒。
金字塔台之上衝起一道十色光柱，直直轟進冥冥虛無，通連向無垠未知的時空。
混沌中大道降臨，無邊偉力碾壓。
一刹那，小靈仙臉上千壑叢生，烏發急速變地灰枯起來，屬於真仙的不朽之力不停流失，壽元無止境消耗。
一瞬便是萬年，恍眼已是日月崩朽。
小靈仙整個人變地枯瘦至極，搖搖欲墜直如九十老嫗。
她似乎下一秒都會消逝在風中，但一雙眼卻無比明亮。
“找到了！”
“雖然仍有黑暗，但最終光明！”
“我相信，一切苦難終難不倒你，你一定能夠走到時空的盡頭，將命運狠狠踩在腳下！”
小靈仙奮力舉起手印，輕輕印在石像額間。
夢！
一場大夢！
林幽沉浮黑暗中，無數模糊的光影在身邊徘徊。
熟悉的，不熟悉的。
朋友、敵人。
眾生、萬象。
一切他所憧憬的，一切他曾希望的，都在這光影之中出現，帶著他的意誌，浮遊天地。
遠方有淡淡的光在閃耀，給他一種母親般的溫暖。
他浮遊萬像間，不知不覺就向著那“光”靠近。
意誌在一點點消失。
他將要融入光中，與那幸福的世界永恒融一。
就在這時，耳邊忽有“隆隆”天音震蕩，一個熟悉之聲用力嘶喊著，要他將命運狠狠踩在腳下。
林幽陡然一個機靈醒來，“哢哢”碎裂聲在耳邊響起，身上道化的石皮一寸寸脫落。
看著掌心那杖灰暗的珠子一會兒，他呆呆抬頭。
便見灰暗天地無垠廣闊，不遠處熟悉的岩山高聳入雲。
寒風呼嘯，似冰刀般刮在臉上。
林幽這才恍然明白，他的道化被解除了。
是誰？
剛才將他喚醒的是誰？
那熟悉的聲音……
林幽掃望過無人的金字塔台，目光忽在虛空一處頓住。
他皺眉開口道“前輩，是你將我從道化之中解救出來的麽？”
“不是！”
虛空中傳來嘶啞之聲，略帶點刺耳。
不待林幽追問，那聲音淡淡道“剛才是一位小丫頭救的你！”
“她人呢？”
“已經離開了，隻留下了這麵古鏡！”
虛空蕩開漣漪，青金色昆侖鏡出現林幽麵前，輕輕落在他手上。
小靈仙麽？
林幽無言沉默，手指摩挲著古鏡紋理，心頭湧出一種難言的悲哀。
“小子，你或許可以循著古鏡的聯係，找到那丫頭，見她最後一麵！”
虛空中傳來提醒。
林幽深吸一氣，體內神能運轉，激活掌中古鏡。
昆侖鏡亮起淡淡輝光，冥冥中指向一個方向。
他猛地向空一縱，穿破時空萬裏，出現一片森林中。
前方一座古城廢墟倒塌，周圍一座座小山丘聳立。
一隻隻麋鹿在森林中奔躍，衝進古城廢墟中，不停在裏麵轉圈圈。
“呦呦”聲不時傳來，林間有飛鳥穿過。
林幽向前幾步，認出那古城廢墟有幾分眼熟。
仔細一想，這不就是那鹿台古城麽？
曾經的鹿台古城因妖魔道而崩，未來多年以後，這裏竟成了一片原始森林。
古林之中鳥獸悠然倘佯，完全不受外界魔亂影響。
林幽知道，這是因為天華在外麵布置了大陣，將這裏化成了與世隔絕的秘地。
這是為了保護補天之基，更是為了鎮壓鹿台古城之中的一些魔物。
他記得，這裏似乎就是小靈仙從異界降臨的地點。
怪不得昆侖鏡指向這裏。
林幽掃望天地，遠遠看到一座山丘之頂立著一間茅屋。
他一步步向著那茅屋走去。
穿過森林，越過山石，走上山頂，出現籬笆牆外。
大手按在籬笆牆門上，林幽正要推門而進。
忽此時，一道沙啞之聲從茅屋之內傳出。
“不要進來！”
沙啞的聲音卻帶著一種倔強，一如既往地固執。
這是小靈仙的聲音。
絕不會錯。
林幽動作一停，默然立在籬笆院牆前。
“我不想你見到我現在的樣子！”
銀絲枯朽，滿身皺皮的小靈仙倦縮在茅屋板床上，早已混濁的眸子平靜望著緊閉的大門，似能見到院門前站著的林幽。
她嘴角噙著微笑，就這樣看著。
一顆顆光點從床上飄起，小靈仙身形漸漸變地透明。
最後的最後，她忽向院外林幽道“答應我，對我好一點，不要讓她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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