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4 漠視眾生，眾生漠視
先知微笑向著兩人行禮，林幽、步輕塵忙回禮，口中連呼不必感謝，救了大丫、二丫實屬機緣巧合。
“不管是不是機緣巧合，該謝的還是要謝！來人啊！”
巫先微微抬手，立時有人端著一個蓋著紅布的盤子上前，來到林幽、步輕塵兩人麵前。
對方手一伸，將紅布掀起，露出盤子上兩枚紅玉般閃亮的彎曲小龍，散發淡淡清香，不是那龍靈果還能是什麽？
“區區薄禮，不成敬意，還請兩位小友笑納！”
這位先知是三麵人，年約三十許的成熟麗人。
她獨臂握持一根綠玉杖，笑起來非常暖人，絕色容顏奪人心魄，左右兩張臉蒙著一黑一白兩張薄薄麵紗，兩雙眼睛緊緊閉著。
唯有中間那張臉毫無遮掩，如玉生輝，笑地沁人。
林幽、步輕塵兩人隻是初初一見，便有種如沐春風之感，心中一下子就對這位先知蒙生好感，多了幾分信任。
見先知奉上禮物，步輕塵剛要感謝，卻見林幽手一伸，毫不客氣地將兩枚龍靈果拿了起來。
少年一邊將其中一枚遞給少女，一邊厚顏無恥道“你瞧瞧你瞧瞧，客氣了吧！一點點小事，何必送那麽大禮？我都怪不好意思的！”
四麵眾人見他那一副得瑟樣子，齊齊無語，心說你丫不好意思還手腳那麽快？
先知並不在意少年這副姿態，抬了抬綠玉杖，向前示意道“兩位光臨伏龍嶺，就由我親自帶你們四處逛一逛吧！”
在他身後的一群眾生會高層突聽此言，齊齊一驚。
什麽情況？
兩個小家夥費得著先知大人親自陪同？
作為眾生會實質上的領袖，巫先地位崇高無比。
非是一方大勢力首領拜見，她很少露麵。
就連剛才那三麵國皇室焦作，若非這一次事關整個眾生會，先知也根本不會見他。
麵前這兩小家夥何德何能受先知大人如此重視？
深知先知偉力，眾高層立馬留了個心眼。
尤其是那鍾長老，原本混濁的雙眼忽地閃顯鋒芒，似星奪目。
似是察覺到自己失態，他忙低下頭去，避開前麵幾人，跟在最後。
一行人隨在三人身後，順著一條丈寬的山道行走，往伏龍嶺主峰龍首山攀登。
一路過處，鮮花似錦，靈獸遍布，鳥鳴森幽，到處都是生機勃勃，靈氣茵蘊，真一派仙家福地之象。
似乎剛才山穀上空那一場短暫的交鋒一點都不曾影響到伏龍嶺一樣。
先知語氣悠然，隨意指點，介紹著伏龍嶺各處景點，聽地林幽、步輕塵不住點頭。
“伏龍嶺相傳是上古之時一條天龍伏葬之所，此地造化驚人，藏有大秘！”
“三百年前，我會先輩在此匯聚各路被世道艱險逼得難以生存的人們，一起建立起眾生會，意在為眾生尋求出路，謀求福祉！”
“大家夥反抗西南各國暴政，專門鏟除那些為禍人間的邪修妖人！”
“漠視眾生者，必被眾生漠視！”
“這是初代會長常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他認為修者不應是高高在上，不應視眾生如蟻，更不應當以屠戮眾生為代價來成全自己！”
……
先知向著兩人宣講各種眾生會理念，漸漸話鋒一轉，開始明裏暗裏邀請林幽、步輕塵兩人加入組織。
林幽、步輕塵雖說如今到處被人追殺，急需一個穩定的地方修養，但兩人卻對眾生會這樣的類宗教勢力興致缺缺，任是這位先知費盡口舌也隻微笑，毫無接話的打算。
巫先見此，心中暗歎，看來隻能拿出殺手鐧了。
她聲音微微一頓，仔細組織了一下話語，向林幽笑道“聽盈月說，小友有一位非常特殊的……鬼仆，乃是三麵人。”
“呃！我確實有這麽一個形象跟三麵族相似的鬼仆，但他卻不是三麵人！”
林幽愣了一下，正色回答。
這先知動作可真快啊！
他們這才到這伏龍嶺多久？對方竟然已經跟大丫有過溝通了？
三麵是他當初在西獄淨化萬鬼之後遺留的魂珠召喚複活而來，雖形象上三臉獨臂，但本質卻是怨魂所化，根本跟三麵族一毛錢關係也無。
現在這個三麵族麗人先知突然問起，也不知這葫蘆裏賣地什麽藥？
聽到林幽的話，先知依舊溫和的笑，淡淡開口請求，“小友可否召出你那位鬼仆一見？”
少年猶豫，看了看跟在身後的一群眾生會高層一個個好奇目光，還是點頭答應了下來。
他隨手一揮，虛空蕩開漣漪，一尊喜、怒、哀三臉不同，背生魔臂的灰黑鬼仆飄浮著出現。
“祖神？”
“初代會長？”
“三麵族的先祖！！！”
……
三麵才一現身，四麵響起一聲又一聲驚呼，那些眾生會高層一個個麵色震撼，似見到了什麽不可思議的事情。
“這不可能，祖神血脈早已斷絕，怎麽會再一次出現！”
走在最後的白胡子鍾長老雙眼瞪得溜圓，看著虛浮的三麵不停自語，漸漸目露森然。
他低下頭來，捏著拐杖的右手指節發白，心中猛地下定一個決心。
前方，先知正臉滿是訝然，打量三麵半晌，這才深深歎道“喜、怒、哀三臉，背生獨臂，果然是祖神降臨！”
。。。
就說不是什麽祖神啦！你們聽不懂人話是不？
林幽無語，懶地糾正，愛咋想咋想，隨他們去了。
似是因三麵的出現而震驚，接下來先知一路無語，帶著眾人直上龍首山之頂。
一群人才踏上山頂，忽有幾隻小鹿叼著幾串野果上前，獻給先知、林幽幾人。
“好有靈性！”
步輕塵好奇的接過果子，伸手撫了撫小鹿，嘖嘖讚歎，開心不已。
除了小時候養的大花貓，她還是第一次被靈獸如此親近！
以前，身為大魔女的她，哪怕是在自家雲夢山福地，也沒靈獸敢於向她靠近。
沒想到，區區幾隻普通小鹿反而敢給她獻果，這讓她久違的感受到了一種自然的善意。
幾人看著小鹿跳躍而去，隨手品嚐了幾枚果子。
林幽站在山頂，俯目遠眺，伏龍嶺千山在望，棉花糖一樣的白白雲霧山間繚繞，遮住了一片片山林，反給人一種朦朧不休的美。
他神目敏銳，隱隱見到那一座座山峰上有靈光閃耀，符文流動。
這些山峰上接天靈，下通地脈，似天星散布，利劍插空，雲霧周流間結成神陣，頓將整個伏龍嶺布置地如同鐵桶森嚴，水潑難進。
感受神陣隱藏的神威，林幽隻覺天空有一條騰雲駕霧的神龍俯視著他，將他牢牢鎖定，讓他有種如蟻渺小的錯覺。
擁有如此可怕神陣，就是不知道剛才先知為何任那個無禮的三麵人離去？
“龍首峰拔天千丈，兩則有龍角峰護衛，是整個伏龍嶺中心！”
巫先隨意說著，忽地揮手示意後麵跟著的眾生會高層退下。
諸高層麵麵相覷，雖心有疑惑但不敢怠慢，隻得乖乖離開。
頓時，山頂之上就隻剩下了先知跟林幽、步輕塵三人。
“先知有何要事？”
對方揮退眾人，明顯是有什麽緊要之事想要與他們兩個細細商量。
想到這眾生會的神秘以及他們對三麵的狂熱，林幽不由在心中警惕起來。
“放鬆，我沒有惡意！”
不想少年心下才提起一份警惕，對麵先知已然微笑著安撫。
她的聲音似有魔力，令林幽、步輕塵不自覺放下了警惕。
“小友，你知道嗎？我們眾生會已經五十年沒有會長了！”
巫先轉身，目光悠遠地望向繚繞山峰的雲霧，看著那一朵朵棉花糖不斷變幻模樣，語聲帶起一抹悲哀。
“沒有人帶領，眾生會開始走上了歪路，變得極端，變得陌生，下麵的會眾漸漸背離初衷，有些人甚至變得與外界那群視眾生如蟻的邪修一樣，開始學會了如何壓迫百族，運用各種手段為自己攫取利益！”
說到這裏，先知扭頭，目光閃亮地看向少年，那雙眼中帶起一抹璀璨之光。
別這麽看我，這跟我有什麽關係？
看著對方期待眼神，林幽皺眉道“先知大人，恕我直言，這世間哪裏都免不了壓迫。
哪怕是在九洲天華，相比普通人，身為修士也有著不可撼動的權勢，又何況在這混亂的百族之地？”
強者驅使弱者為自己獲取利益，這本就是世間存在的普遍規則。
眾生會一開始或許是為了那些普通人們而反抗百國暴政，誅殺邪修妖人，但隨著自身發展，勢力漸漸變大，自然而然的成為上層者，利益漸漸與原有的普通人們有了衝突，這很正常好麽？
少年不解對方為何如此困惑？這有什麽好糾結的？
“你不明白，我說的壓迫並非正常的利益攫取，而是將人當成牲畜那樣毫無憐憫地毀去！”
先知淡淡說著，卻聽地林幽想要發笑。
這個世界，誰又不是把誰看做是羔羊的？
區別在於大家所處位置不同，攫取的利益多少而已。
有些人身處高位，付出的少，得到的多。
有些人借助權勢，給自己或家人帶來更多方便。
有些人人脈多，通過編織一張關係網，為自己的事業添磚加瓦。
而有些人身處最底層，隻能憑自己有限的勞力換取一日三餐，混個溫飽。
但這都是正常的，這就是世界！！
換到修界這個以力為尊的地方，自然是力強者為尊，占據福地洞天，獲取天材地寶，逍遙自在。
說到底，活在人間，誰不是神的羔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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