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1章 回不去了
地衣在榕樹上織著衣裳
鳥巢蕨為附生蘭插上翅膀
寄生於樹上的龜背竹
將大板根樹當成了主場
豬籠草安撫著昆蟲的夢想
鳥兒睡在鐵西瓜的老莖上
午夜下的笑樹
嘲弄著玉蓮的夢露臉龐
牡蠣循著潮湧暗礁徜徉
鮐鮁魚和矽藻捉著迷藏
丟掉別墅的金絲螺
點亮了餐桌的魚子醬
狐猴在林海中飛翔
海豚得了一枚奧斯卡獎章
汲汲營營的鯊魚家族
乘風破浪裏互訴著離殤
矛頭蝮在歎夜漫長
螯蝦的淚已兩行
隱在水中綠花的箭毒蛙
唱出了哥倫比亞式彷徨
絞殺榕在石縫裏追著光
鴨腱藤不複當年勇的模樣
一隻胃痛的棕櫚心
正求助於醫生飽食桑
紅樹林依偎著囚籠寒窗
旅人蕉在烈日裏歎著雨涼
附生在樹上的黃藥子
和泥炭蘚一起遙望著故鄉
淺灘鱷魚滾著千疊浪
羈旅沙雞的淚水滾燙
越野數周的迷途胡狼
不知老伴會在誰的身旁
燃燒白蟻窩歲月留香
海豹在極地靜沐暖陽
舞翅弄曲的雄天堂鳥
正悄然走入雌鳥的心房
歐西亞樹偷換了方向
酪梨不勝蜂蜜富含葡萄糖
落地無根的石栗核
仍堅持著兒時的夢想
白尾鸏的情話不用講
蚓螈毒腺對影獨賞
城堡裏棲息的象鼻蟲
在厄瓜多爾寫下詩兩行
齒舌蘭羨慕著秋海棠
螞蟻和毛蟲乘扁舟流浪
蝴蝶打著毒鱗傘
柳眉春日裏笑容卻泛黃
海椰子三生的情長
鬼腺藤打著燕鷗的名堂
龍血樹的心形葉片上
滿心都是別來無恙
……
…
上頜向前延伸呈劍狀的劍魚正在炫耀著它流線型的身體，強壯有力的尾部產生了強大的推動力，以著時速130公裏的速度破水前進，將我們的蛇船遠遠拋在後麵。
手中紙張緊握，我的思緒卻紛紛揚揚——人生若隻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
安琪拉。
對這個女人，我的感情也最為複雜，她的人生信條是“饑不擇食，慌不擇路，貧不擇夫”，可是如今，卡洛族的王雷戈死了，整個族群就由安琪拉掌控了，也不知她的座右銘改變了沒。
海參，生長於岩礁附近，夏季蟄伏於深海，隻有秋天才會出來活動，而那也是大風暴最劇烈的時候。
我們也趕上一場大風暴，風狂雨驟，海濤在礁石間低吼，狂風迅猛地敲打著船板，黑色洋麵上灑著些許電光，像是寒星般寂寥無比。
遙遙的，我便看到沙灘上佇立的孤影，一襲薄紗，背靠著海椰子樹，窈窕的身姿一覽無遺。
卡洛人將我送到岸邊就退走了，我獨自走上前去，滿心都是複雜情緒。
“還記得這裏嗎？”她輕輕問，似笑非笑的望著我。
“怎會遺忘呢？”我滿足的歎息。
“海椰子已碩果累累，我們卻無法團聚了。“安琪拉蹙眉望著我。
“這不算是團聚嗎？”我有些啞然。
“今日非昨日，成敗已成空。”安琪拉也歎息一聲，有些哀怨悲淒。
我跟著她來到一處洞穴，裏麵排滿了堂皇的木式結構，夜晚一點也安靜，電閃雷鳴，在我心中組成一股音樂濁流，就算這樣，我仍能聽到安琪拉的心跳聲。
我們許久都未說話，雖然彼此都有很多話想說，這時候卻什麽都說不出。
她睜著大大的眼睛，看到我在看她，幽幽地打破沉寂：“陳博，我們多久沒抱緊過了？”
聞言，我心中一痛，淚已千行。
風勢愈演愈烈，波濤越翻越勇，岩石被浪潮打得震動作響，岩洞裏的爐火也冥滅不定。
我轉過頭來望著安琪拉的眼睛：“你當初太傻了。”
“是傻，卻也是自我救贖。”安琪拉的臉色有些蒼白，“其實那把刀，是我放在音竹身邊的，最後還讓你冤枉了洛雪璃，我……”她蹲在地上，顫抖地啜泣。
我們再一次沉默了，雨也逐漸笑了，隻有海浪還在翻滾，我閉上眼睛，都是陸音竹被鯊魚吞噬的畫麵，我轉個想法，都是安琪拉被野蠻人玩弄的場景……咬碎的身體，撕碎的衣服，這一切的一切令我不能抑製顫栗。
“都過去了，對嗎？”我走上前去，主動地抱住安琪拉，輕輕撫摸她的麵頰。
安琪拉“哇”的大哭失聲，外麵浪潮如萬馬齊鳴。
夜也深，我們的眼淚仍未幹，相互擁抱著，緊到無法呼吸。
翌日一早，我們就一同來到放晴的海灘，在沙灘上印下足印，然後一同麵對遼闊的大海，希望它能讓我們消除雜念，真正靜下心來。
可是我的心，卻無法靜下。
安琪拉望著我，默然不語良久，推開我道：“你有心事？”
我點點頭，情緒低落了下去：“我需要你和卡洛族的幫助。”
“是因為那群罪犯？”安琪拉的眼中有股惻然的柔情，令我心生感動。
“不完全是。”我歎口氣，隨後將邦蘭的囧境說了出來。
安琪拉蹲下身，用手托著下巴，認真地道：“我很樂意幫你，但卻需要族老會的通過，你給我一下午的時間，我再給你答複。”
“好。”我滿頭答應，畢竟這不是一件小事。
傍晚十分，海水被晚霞染成醉紅，海風微涼，暮色沉沉而來。
安琪拉告訴我族老會通過了出兵計劃，那一刻，我倆相視而笑，又一同挽著，走回燭火恍惚的岩洞。
在她先進去的那一刻，我的目光定格在她的裙角上，好大一片白色點點的液體。
我思索著，眼睛又變得蕭索起來，這是卡洛族的規矩，還是她的規矩？
但我明白：我們，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