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人性惡
嘈雜的人群突然一陣寂然，遙遙的後方傳來一陣陣清晰的嬰兒哭，大家借著皮箱縫隙往經濟艙一看，人人都是倒抽一口涼氣。
萬蛇奔騰，有組織的朝吧台位置爬行，宛如將我們當成了獵物。
在我的印象中，蛇應該很害羞很怕人才對啊？
“是我的孩子。”女人突然清晰的說。
沒有人回答，吧台處一片沉寂，女人環顧四周，看著每一個人的臉。
眼鏡男目光閃爍，故意避開女人的視線，其餘人也都顧左右而不言他，我眉端輕蹙，臉色懊惱，眼光陰沉。
“要不……”
“我不同意。”
洛雪璃的臉色又僵又硬，像塊萬年的玄冰，她似乎知道我在想什麽，先我一步出口拒絕了我。
女人頹然的蹲下來，吧台沒有人說話，隻有她啜泣的聲音和用骨瘦的手插著眼淚的動作，令人心酸。
我拉著洛雪璃的小手，輕聲道：“我足夠快，可以去試一試。”
“你醒醒吧，分清點現實！”洛雪璃瞪著我道。
不知為何，我突然沉默了，臉上有著深思的表情，眼裏也流露出懷疑和不安。
這就是現實？
我環顧著每一個人，人性在這一刻發揮的淋漓盡致，視線下轉，最後落到女人身上，我看到她眼裏淚光閃爍。
“還是算了吧，我欠你的夠多了。”她結結巴巴的，聲音顫動著。
我掉過頭來注視洛雪璃，彼此互相深深凝視，我幾乎都感應到她心靈的恐懼和不安，最後，我將眼光落在顧曦的臉上，慢吞吞的開了口：“顧曦。”
顧曦盯著我，有些遲疑，有些不甘心：“很危險，你不一定能夠全身而退。”
“我費了好大力量才做出決定的。”我有些悲哀的道。
兩女站到我身旁，我凝視著她們，烏黑的眼珠，清秀的眉毛，小巧玲瓏的嘴唇，一個母性泛濫，一個機靈智慧。
無言，便是深刻。
我望著國安那人，沉聲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老鼠。”那人點頭道。
“好的，老鼠。”我深吸一口氣說：“你身手應該可以，幫我引開左邊的蛇。”
老鼠重重點著頭，接過旁人遞過的一隻鐵棍，他和後方下來的空乘一同行動，幫我牽製住左邊過道的蛇。
正待我行動時，一位好心的空姐和兩個乘警趕過來，空姐是美人胎子，大眼睛小嘴巴，瓜子臉，黑人乘警看起來也很有責任感，堅決的要同我一起行動。
可我怎麽有種緊張和不安呢？
我回頭注視著洛雪璃，在一片朦朦朧朧的視野裏，能看到她那白嫩嫩的臉頰和一頭烏黑發亮的長發。
我自製了一把長矛，將匕首插在上方，讓我和蛇保持足夠遠的距離，黑人乘警拎著滅火器，見到蛇就圍毆上來就一陣亂噴。
嬰兒靜靜躺在座椅上，他仍在哭泣，但是哭聲並沒有把蛇吸引過來，我挑開一條昏迷的黑曼巴，艱難的來到嬰兒麵前，圓嘟嘟小臉惹人喜愛，額上亂糟糟的垂著一綹不聽話的三毛。
我將孩子抱起來，突然間，手臂一麻，一條綠色小蛇在我手腕上狠狠咬了一口，宛如兩根熾熱的鋼針紮在裏麵一樣，火辣辣的腫痛起來。
乘警們開始往後退，護著我和孩子艱難回到吧台區域，這時傷口已經鼓起了一個水泡。
“謝謝你，謝謝你。”女人由衷的感激著我。
洛雪璃迎上前來，拉起我的胳膊，愣了愣，凝聲道：“你受傷了？”
我深切的看著她，緊緊擁住她，飛快的吻住了她的嘴唇，因為我感覺自己可能快死了，頭部暈眩，心中迷慌驚悸，仿若整個人都陷入輕飄飄的虛無中。
半晌，洛雪璃驟然回過神來，用力推開了我，瞪著我，一副很生氣的模樣。
“你這是作死。”她啞聲道。
“對不起。”我心中難過，有些狼狽和不知所措。
洛雪璃怔怔的用手指壓在嘴唇上，壓住心中的悲傷道：“我需要橄欖油。”
“橄欖油？”我好奇的問道。
“救你個大笨蛋。”洛雪璃撇撇嘴，她抬起頭，有兩行淚水正靜靜的沿著她的麵頰流下來。
“我還有救啊。”我心中緩了一口氣。
洛雪璃笑了，一副調皮而撒嬌的模樣，但淚水仍是濕透了她整個麵頰。
空乘遞過來一瓶橄欖油，洛雪璃隨身帶著小刀片，她這是要用橄欖油和小刀片防止我的毒傷。
洛雪璃先喝了一口橄欖油，然後用刀片劃開我的傷口，液體便流淌出來，她當即便低下頭去，將毒液吸取出來，橄欖油可用來封住毒液，不讓毒液進入她的體內。
恐怕這裏的所有人中，隻有她願意為我吸毒療傷了吧？
我眼前一花便看不清她的動作了，心中一陣酸楚，淚水彌漫了整個視線，我吸了口鼻涕，透過帶淚的眸子，隻能看到她不時低頭的動作。
良久。
我哆哆嗦嗦的去摸她的臉，輕輕用衣袖擦著她的淚水，哽咽的說：“我死不了。”
她也用衣袖去擦我的淚水：“瞧你哭成傻逼沒有？”
“沒有，就沒有。”我噘著嘴，開心的像個孩子。
“下次可不許冒險了。”
我鼻塞聲重的說：“我不冒險了，再也不冒險了。”
洛雪璃給我吸毒的時候，老鼠和地麵國安的人通過軍方設備聯係上了，整個機艙都十分興奮，隻是信號在雷電天氣下極其不穩定，中間貌似還有國際醫療組織，它們好像和航空公司展開合作，一同救援。
隻要蛇軍不突破皮箱防線，我們大家就很安全，可是不安仍在侵擾著我。
蛇是怎麽出現的？怎麽上的飛機？為何會襲擊人類？
A380正在原路返回，老鼠不停用儀器和地麵交流著，大家都心有餘悸的看著他，畢竟已經咬死咬傷了那麽多人。
“呼！”老鼠大喊一聲，給了身邊的黑人小妞一個大大的擁抱，嚷著說：“通了。”
耳麥裏傳來專家的聲音：“大家不要慌，我是世上最有名的的毒蛇專家，因為毒蛇的種類不同，受到攻擊後造成的發作時間也不同，我需要機艙毒蛇種類的所有資料，你們能找到貨運清單最好，現在向我匯報一下毒蛇顏色，我判斷其種類並讓醫療機構準備抗蛇毒血清。”
老鼠看著近處的一條蛇，急切的開口說：“這條頭部呈綠色，尾部是磯深藍色……”
洛雪璃瞪著眼睛道：“那麽多蛇一時半會也說不完啊！”
“嘿！”一個乘客舉手道：“我是一個電腦黑客，可以利用網絡拍照片發給地麵的專家。”
吧台處，劫後餘生的人們慢慢克服著恐懼，自發組織起來，發揮著個人優勢。
頭等艙的富人們已經上了樓梯，他們要去商務艙裏，可商務艙的人都守在樓梯入口，嚴詞拒絕了他們。
“看看這些可憐的人類，簡直沒有一丁點兒仁慈之心。”洛雪璃咬咬牙道。
我紅著眼眶，啞著嗓子說：“但女人和嬰兒都是弱小。”
“也隻有你這麽想了，他們可不這麽覺得！”洛雪璃閃動眼瞼，兩串淚珠骨碌碌轉動。
“可我的蛇毒不是已經沒有了嗎？”我笑著道。
“萬一我吸的不幹淨呢？”洛雪璃俯頭看我，驀然間又和我緊擁在一起。
轟隆！
機身一陣晃蕩，飛機開始傾斜，我們苦心孤詣構築出來的防蛇堡壘直接垮塌掉了。
由於機頭朝下，經濟艙裏的餐車、包裹以及毒蛇，一股腦的滑落下來，於是——
人群沸騰了！
渺小的人類發了瘋似的往樓梯跑，我除了頭腦有些暈眩外，身體正在一點一滴的恢複，當下也顧不上其他人了，拉著洛雪璃和顧曦，擠著人群便往上衝。
“乘務員，飛機是怎麽回事？”商務艙裏，有個男子高聲喊道。
“出大事了，駕駛員在機艙裏死掉了！”漂亮的空乘喊道。
人們仍在往前衝著，你踩了我的腳，我踢了你的屁股，怎一個亂子了得。
商務艙的人自然擋不住氣勢洶洶的乘客，許多人都已經爭先恐後的上了二樓，正在這時，上方的懸空玻璃上傳來一陣哢嚓碎響。
我驚覺的抬頭：“那是什麽東西？”
話音剛落，一條超級粗的大蟒蛇壓碎了玻璃，從空墜落，龐大的軀體直接落在木製樓體上，這時下方仍有三分之一的人沒有爬上來。
我伸長脖子從入口向下望，揉著模糊不清直掉眼淚的眼睛，希望看清發生了什麽事。
“求求你，把孩子還給我。”那個剛被我救出的女人口齒不清的喊著。
對麵，眼鏡男露出淒慘緊張的笑容，微顫著說：“孩，孩子可以再生啊，但是如果我沒了，就沒人和你生孩子了。”
女人張大眼睛驚恐的喊道：“你混蛋啊！”
大蟒蛇的出現截斷了兩人逃生之路，眼鏡男咬了咬牙，將他的孩子衝著蟒蛇扔了過去。
“寶寶！寶寶！”
女人嚇得驚聲尖叫，風也似的卷到樓梯旁邊，在蟒蛇張口之前，一把抓住了她的孩子，我還從沒看過這位媽媽行動竟如此敏捷迅速。
巨蟒高昂著頭，一擊撲了空，目標鎖定在離它最近的男人身上，它一個翻身席卷下去，牢牢將男子纏住，血盆大口張著，開始了它的吞噬盛宴。
借著這個機會，女人連忙往上爬，我將女人拉上來，她緊緊的抱著孩子，眼珠裏充盈著淚水，猝然把麵頰緊貼嬰兒的小絨毛上，哭的泣不成聲。
轟隆！
飛機低於一千英尺，雷鳴不斷，我們驚怖得話都說不出來，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兩名乘警和幾個男人，利用巨大的救生筏堵住了二樓的圓洞，算是暫時免了蛇禍之災——
可駕駛員掛了啊！
我用手推著懷裏洛雪璃軟軟的身軀，深深的吸著氣，結舌的說：“你們……有人會開飛機嗎？”
眾人一臉茫然的看著我，我去啊，你們以為飛機是自動駕駛的嗎？
空乘們的素質遠比乘客高多了，她們開始拿出救生衣，人手一件，看來是希望借用這個小物件在飛機墜毀之前多活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