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崩潰的人
半瓶水對我們而言，也是生命的甘露，就像在口中輸液，讓人擁有希望。
我有些坐立不安，對著瑞塔的營地望了過去，心裏的不安愈發濃鬱，瑞塔究竟是怎麽得到那些水的呢？
“陳博，你在想什麽？”洛雪璃問道。
“哦。”我愣愣的轉過身子，“我不知道，我心裏有點亂。”
洛雪璃也望向遠處，將額頭抵在我肩膀上，天黑透了，遠遠的沙灘上，是一片迷霧。
“或許我們可以過去看看！”洛雪璃挽著我，勉強想提起我的興致。
我抬頭看了她一眼，她的睫毛往下一垂，兩滴淚珠從眼眶裏滾了出來，讓我鼻子裏衝進一股酸楚，洛雪璃一直都很樂天派，流落荒島以來不知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
“不管發生什麽，我都會一直在你身邊。”
“我知道。”洛雪璃抬抬頭，帶淚的眸子裏閃過一絲意外的喜悅。
洛雪璃扶著我下了棄船，走到高地的沙灘上，在一個砧板後方，傳來了一男一女的聲音。
肥碩的身軀，油膩的皮膚，禿頂的毛發，該死的肥豬將女神般的瑞塔壓在身下，留給我的隻有現實帶來的殘酷幻滅。
為了讓我們喝到水，瑞塔本身又無能為力，隻能屈從肥豬男的淫威。
托尼抬頭看到了我，臉上露出驚愕的表情，慢條斯理的穿上衣服，迎著我的目光走過來了，他臉上有意外的驚喜，配著一副勝利的表情，讓我想把他的豬頭砸進沙坑裏。
肥豬站在我對麵，好不禮貌的眼光輕浮打量著我和洛雪璃，用揶揄的聲調喊：“哦，上帝，真是妓女的悲哀和小白臉的無奈！”
我心中湧上一股憤怒，這一刻，我最想做的一件事，是對肥豬男下巴揮上一拳。
我先被海盜砍傷，又被炮彈襲擊，渾身上下都撕裂著一股痛，我仍在努力克製著，臉色變得非常難看，嘴角的肌肉因激動而牽扯扭曲。
“誰是小白臉？誰是妓女？”洛雪璃攥緊了小拳頭，語氣裏火藥味十足。
“你都是靠女人撐場麵嗎？”肥豬男嘲弄的看著我。
我深刻感到了侮辱，以及那份輕蔑，淡淡的道：“我是從死人堆裏爬出來的，不是你所謂的小白臉，至於瑞塔更不是妓女，你的嘴巴最好幹淨點，否則，我會殺了你！”
“哈哈，殺我？就憑你？”肥豬男不屑的喊道。
洛雪璃將戈博斬刀遞到我手裏，他的臉色微微變了，我冷冷笑道：“我雖然受了傷，但你隻要被我劃到一下，你就死了！”
這裏的動靜將所有人都吸引了過來，顧曦和趙雅婷幫瑞塔穿好衣服，其餘女人都是一臉不善的看著我們。
其中一個頗有幾分姿色的女人，作風比肥豬男還不堪，拉開嗓子，尖溜溜的道：“或許你還不了解瑞塔吧？從她在學校意外遭強奸開始，她紛亂的私生活就被一層層剝開了，懦弱的弟弟，窩囊的哥哥，為老不修的母親，屠夫殺人狂父親，以及閨蜜、鄰居夫婦，嘖嘖，混亂放蕩，又善施控製的她，紅酒一杯，就能滿血複活！”
“史黛絲，你夠了！”顧曦喝道。
瑞塔的麵頰倏然失去血色，她張大眸子，咽了一口口水，忍耐的望著史黛絲，她那因痛苦而顯得漠然的臉龐，讓人感到一份高貴的氣質。
史黛絲笑了起來：“你看這女人多驕傲啊，板著臉一副神聖不可侵犯的樣子，什麽賤貨，還自以為了不起呢？長得再怎麽漂亮，也就是一個婊子而已！”
洛雪璃眉毛豎了起來，她身上有種衛道的責任，畢竟她也喝了瑞塔送來的水，她盯著史黛絲，挑了挑眉：“她純潔的一刻，也勝過你邪惡的一生，如果再讓我聽到你一句髒話，你就等著逼飛奶炸吧！”
噗！
我差點笑出聲來，我勒個去，這還是我老婆嗎？
逼飛奶炸？這詞都他媽是跟誰學的？
史黛絲猶如被踩到小辮子似的，衝身後喊道：“奧菲莉亞，將這些可惡的中國豬全都拍下來，讓世人看看他們那醜惡卑鄙的形象！”
我這才看到不遠處的一個女孩，正拿著攝影機記錄著這一切，外國人崇尚自由和平等，每個人都有義務為團隊做貢獻，為了保持人性不被泯滅，她們利用攝影機將日常生活全部拍下來。
洛雪璃揚了揚眉毛，冷笑道：“你們流落荒島多久了？還對救援抱有希望？真是幼稚！”
“你什麽意思？”史黛絲尖酸刻薄的說。
“這片海域是全球最恐怖的海域，或許比百慕大還要詭異，隻有一條斷裂的古航道可以出去，直至現在，還沒有人能夠掌握這條古航道。”洛雪璃冷聲道，“你們盡可能用攝影機記錄這一切，我並不反對，但不要再對我朋友進行侮辱，否則，我不會像這般對你客氣了。”
“侮辱？”史黛絲哈哈大笑起來，“要不要看看瑞塔被強奸的那一幕，讓你們分辨一下，究竟那是強奸，還是她在色誘？相信我，暗處的互撩，會讓你們心理上比肉體更加滿足……”
女人說的高興，似乎從未有過如此之好的口才，尤其是瑞塔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臉色，更讓她有種勝利和報複的快感。
我忍無可忍，憤怒已在胸中壓抑到飽和的程度，猝然指著史黛絲，打斷她道：“你說夠了吧？你有什麽資格對別人的生活品頭論足？”
史黛絲在那兒瞪眼睛，氣得直翻白眼，惡狠狠的說道：“呸，奸夫淫婦！”
肥豬男不知何時仰躺在地，目光定定的望著天空，滿星空的星星，一顆兩顆連成線，他在那裏開始數星星，有些痛苦勁兒煎熬的道：“沒，真沒救援了嗎？”
肥豬男能成為這群人的領袖，他的意誌就要比別人更加強大，別人靠著他的鼓勵而活，但他自己卻無處訴說，這種滋味會非常苦，就像老混蛋一樣。
當一個人一直抱著希望，突然陷入絕望時，精神會瞬間崩潰，就像身體出了點問題，去醫院過CT做檢查，在結果沒出來之前，心情是錯綜複雜，滿含期待、希望和忐忑，如果希望值過高，得知隻能活三天的時候，每個人都會崩潰和瘋掉。
我，洛雪璃，宋慧敏，都遭受過這種狀態，自暴自棄，不再抱有任何希望，我被洛雪璃欺騙拋棄的那晚，宋慧敏被扔到海裏的那天，以及洛雪璃失去孩子的時候，我們是真的想自殺！
肥豬男望著天空：“我犯罪了嗎？我沒有，我為什麽要在這裏受苦？fuck！”
馬泰爾等人全都焦灼的跑了過去，一起喊著安慰著，他們這個小團體雖然有爭吵，但攝影機無時無刻不在拍攝這一切，它起到了法律和道德的雙重約束作用。
講到底，其實就是人權意識！
“我現在呼吸都很困難，我不想再讓攝影機拍了！”托尼吼道。
“不想？”馬泰爾問道。
“不想讓我的孩子看到我現在的樣子。”
“他們會覺得你很勇敢！”
“給我留點尊嚴，好嗎？”
“把那煞筆攝影機關了，好嗎？”馬泰爾指著奧菲莉亞，大聲說道。
奧菲利亞嚇得戰戰兢兢，連忙站遠了一些，我和洛雪璃等人則充當了看客。
“我要殺了你！”托尼精神陷入崩潰，手中拿出了一把刀。人在缺水的狀況，腦部會萎縮，這樣極有可能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情。
突如其來的變故，也是讓馬泰爾等人下了一跳。
“不不不，快幫忙按住他！”有人大喊著。
“我隻是想確認你沒事兒，托尼大叔，沒別的！”馬泰爾急聲道。
雷納多站到一旁，無奈的道：“如果有人靠近，他手裏要是有刀的話，他要麽傷到別人，要麽傷到自己。他會反應劇烈，情緒激動，他不想活的那麽難堪！”
托尼突然坐了起來，用刀指著拿攝影機的女生：“他媽把那台攝影機關掉，我不想再過被監控的生活，給老子關掉。”
奧菲莉亞連忙關掉了攝影機，並將之裝到包包裏，看到這裏，托尼才躺了下去。
如果一個人要跳樓自殺，隻能靠言語勸誡他放棄，你會怎麽做？
如果那人手中拿著刀子，你無法靠近他，任何言語都是徒勞，又該怎麽辦？
肥豬男托尼就是這種狀況，他手中握著刀子，除了馬泰爾，其餘人都嚇得離他五六米遠。
洛雪璃有些於心不忍，她隻是一句話，便毀掉了一個男人。
在荒島，隻要最強大的生物才能存活，不僅要有強壯的身體，還要有堅強的內心。
托尼如果從這次心理劇變中迅速調節過來，那麽他還有希望，如果不能快速走出來，就隻能被淘汰！
生存便是這麽殘酷！
“我不要待在這兒，死了算了。”托尼崩潰的流著淚。
“托尼大叔，你一直以來都很堅強，你的形象很偉大！”馬泰爾安慰著。
托尼又坐了起來，用刀指著奧菲莉亞，怒道：“我要把那台攝影機扔進海裏，我討厭製度框框，我和瑞塔，隻是嫖客和妓女的關係，我付了水錢，我沒有犯罪！”
奧菲莉亞嚇得倒退了幾步，一屁股跌倒在我身後，托尼也已經站了起來，拿著刀沉穩的走過來，讓人神經瞬間繃緊。
“人類的努力應該是沒有邊界的，我們千差萬別，不管生活看上去有多糟糕，總有你能夠做的事情，並且能夠成功。有生命的地方，就有希望！”我站在托尼麵前，麵色沉穩的和他持刀對峙。
“去你媽的希望，我不要隨波逐流的活著，生命應該隨心所欲。”托尼冷聲道。
“那很抱歉，我讓你失望了！”我高昂著頭，嘴角露出深深的不屑。
托尼抖了抖肥碩的身體，嘲弄的笑了笑，沉聲說道：“我會丟下你們，讓你們在這裏自生自滅。”他鼠目閃著冷光，衝後方的人喊道，“大家將包裹收拾一下，咱們趁晚上離開這裏！”
除卻瑞塔三人，其餘九人都開始行動，可見托尼說話，還是很有權威的！
但——
那是我沒到之前的狀況，而今，我可以領導更多人的生存下去！
我缺一個團隊，機會，就擺在這裏！
我高聲喊道：“你們是選擇死亡還是努力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