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一公升的淚
我用兩根結實的棍子製作了A型架，隻需在兩端拴上繩子，就可以插上芭蕉葉形成一個簡單的避難所了。
如果真下雨了，我還可以利用這些芭蕉葉來收集雨水，芭蕉葉倒立起來是天然的漏鬥，要是遇到大暴雨，一分鍾就能將瓶子收集滿。
“老婆，我去找食物了。”我拍了拍手道。
“那我負責拾柴和生火。”洛雪璃開心地笑著。
我先去海灣左側繞了一圈，發現一個極其狹窄的峽穀，兩邊都是二十幾米的石壁。
“難道有人來過這裏嗎？”
我沿著石壁走了一陣，發現一個狹窄的岩洞，洞裏地麵很堅硬，可能有人居住過，地上還有一些動物骨頭。
本著謹慎的原則，我並不打算今晚住在這裏，就算附近不是不毛之地，但也有可能盤踞著一隻凶獸。
我做了一個簡易魚叉，回到避風的港灣，但已能看得出風力增強了，波濤洶湧，摩托艇被海風刮得側翻過去，栓它的繩子也斷了，隨著海流一路往下漂，濺起大片浪貨。
在海灣處，生活著大片魚類，我要學習鰹鳥的捕魚方式，它們一頭紮入水中，刺向魚兒，把魚從從而揪出來。
當務之急，我應該將魚引誘到同一個水灣中，那就是非常好的捕魚場所，我抓了一隻小螃蟹，然後將它撕開，再把螃蟹的內髒丟入小水灣裏，然後靜候魚兒上鉤。
這些魚總是海水底層潛遊，沒有彈射箭的情況，魚叉很難插到，聽說在南太平洋的卡納克人發明了一種特殊捕魚方法，他們的方法是手中握緊魚叉，頭朝下，兩腳朝天，紮進水中，以便讓魚叉先入水，充分利用上俯衝的能量，讓能夠捕到更大的魚。
洛雪璃步態輕盈地走過來，我衝她笑了笑，做好俯衝姿勢。
“快看，魚在吃螃蟹了。”
我怕她聲音太大把魚嚇跑，一頭就紮了進去，隻是魚叉紮進了沙地了，我又從水裏吐著泡泡出來：“我差點就抓到了，下麵有好多魚。”
“加油！”她臉上笑開了花，伸出雪白皓腕將我拉了上來。
我抹了一把海水，深吸一口氣，再次一頭俯衝下去，這次我紮到一條鉤鱗魨，這在內陸常作為觀賞魚，它們體型很大，喜歡單獨活動，以海藻或小魚為食。
將鉤鱗魨遞給洛雪璃，我並沒有爬上去，而是又捕捉了一會兒，但好運似乎用光了一般，魚兒很快便消失的無影無蹤了，不過這種岩石溝渠通常也是嚐試自由下潛以捕獲牡蠣的好地方，下麵暗湧很急，貝類喜歡在這樣的水流中生存。
我在水上水下交替呆一分鍾，手中握著一塊岩石可以抵消身體在水中的浮力，在海底深處，果然是發現了數十個牡蠣，這些小東西富含蛋白質和礦物質，是絕好的救生食品。
捕魚獲得大豐收，身邊又有佳人相伴，此生倒也知足了。
由於沒有鋒利的刀刃，鉤鱗魨切割起來就比較麻煩，等我完全掏出它的內髒，黑夜已經悄然而至，好在食物問題是搞定了。
赤道地區的太陽，永遠都是直升直落，黑夜降臨很快，不大一會，雷雨也席卷而來，一堆旺火不僅能飽暖還能用來烤魚。
洛雪璃表情有點冷清，不怒不笑，仿若深藏著心事，但卻又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你想說什麽就說吧，我們之間不用遮掩什麽。”我側過臉看著她說道。
“我……”她仍是欲言又止。
不會又有什麽幺蛾子吧？我們好不容易走到這一步，真是受夠了折磨。
我不知道她想說什麽，握著她的手道：“無論前路如何，我們都要勇敢的麵對，你有什麽事，也不要再一個人扛著了，我有什麽心事，也會第一時間和你分享，隻有同舟共濟，永不言棄，我們才能在這等惡劣的條件下活著。”
“陳博，我想把孩子打掉。”洛雪璃說道。
“什麽？”我瞪大了眼睛。
洛雪璃看著我反問：“以我們目前的狀況，根本無法支撐這個孩子活下來，我們連自己的生存都無法保證，又有什麽能力保護他呢？”
“你……”我氣得咬牙切齒，她昨天還告訴我，孩子已經兩個月了，有三厘米長。
洛雪璃強忍的眼淚最終還是奪眶而出，這一刻，她再也沒有刻意去隱藏自己的眼淚，而是閉上眼睛，任它滑落。
“或許還有轉機呢？他也是一條生命啊？”我不甘心地問道。
洛雪璃抽泣著道：“我天天做夢都夢見我們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的，可這裏是荒島，我們自己活下去都很困難，我們總要像現實低頭。”
我沉默不言了，如果有一支香，或許能讓我心情好一點。
雨下了一陣便停了，洛雪璃在吊床上睡了，我一個人在篝火前，身心煎熬。
我想到了星爺的喜劇之王，印象最深的一幕是落魄的星爺眼睜睜地看著當小姐的張柏芝離去卻無能為力的模樣。
“不去上班行不行？”
“不上班你養我？”
“我養你啊！”
星爺從出租屋跑出來，對著張柏芝的背影大吼。
張柏芝揮揮手，叫他大傻瓜，然後卻在出租車上哭的稀裏嘩啦。
作為一個男人，最悲哀的莫過於在最無能為力的年紀遇到一個最想照顧的女人，最絕望的是一個小生命在他最不該到來的時候孕育繈褓。
我的心髒像是墜入冰冷的海水中，然後又被萬箭穿透一樣，無力且窒息。
孩子，我想擁有你，可是，我連自己都保護不了，怎麽去保護你？
我，做不到啊！
我們都處於吊在懸崖的邊緣，我的手中，連一根抓緊的繩子都沒有。
我和洛雪璃像是海藻和珊瑚蟲一般共生，也如它們一樣脆弱，可這世上，誰的生命又不脆弱？
人生本就是一場煉獄，很少有人能夠一帆風順，大部分人都在這場煉獄裏飽受煎熬。
風起，我不敢打擾洛雪璃休息，一個人躲在海灘邊哭了半夜。
洛雪璃不知何時來到我身邊，輕輕抱著，眼睛紅紅的道：“今天我能這樣把話說出來，在這之前，我至少流下一公升的眼淚，老公，你想哭就盡情的哭吧！”
她毫不猶豫伸出雙手將我攬入懷裏，然後，整個世界，就剩下了我和大海低沉的哀鳴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