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九章 八月萑葦(二)
鮫姬坐了下來,笑嘻嘻地看著陸西西,說道:「我好像在哪裡見過你。」
「恩,天池水底,那會兒我也在。」
陸西西爽朗地說道。
誰能想到當時的試煉內容之一鮫姬如今會坐在自家沙發上聊天呢,這世界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緣分就是這麼奇妙。
「當時你彈的琴可真好聽,難怪能迷住那些男人。」
她笑道。
「啊,琉璃七寶琴,我的一手絕活。」
鮫姬說著就拿出了琴,頓時流光溢彩,她笑道:「你要不要彈彈看。」
「可以嗎?」
陸西西驚訝道。
「我也玩過,可好聽了。」
瓔珞笑道。
待陸西西起身去了鮫姬那邊,瓔珞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身邊只剩下了一直沒有開口說話的姬琴。
她要找個什麼借口走開好呢,又不能太明顯……
正在她苦思冥想的時候,姬琴已然笑道:「怎麼一直沒來遺玉館,我還以為你是怕了我了呢。」
「沒有,沒有。」
瓔珞忙道,不好意思地看了他一眼,只見他正襟危坐,著一件玉色的袍子,手上是一串瑪瑙紅的珠串,十分艷麗。
似乎每一次見他,他都沒有穿過重色,這真的是巧合嗎?
想起從前還和鮫姬一起猜他衣服的顏色,她只覺得恍如隔世。
「上次是我的不是,當時我的確是著急了才會……」
「別再說了……」
她忙道:「我沒怪你,如今也不必再提……」
「可是你分明疏遠了我……」
他垂下了眼眸,一片黯然。
「我……沒有啊……」
她無力地說道,根本沒有辦法解釋,只想著該怎麼找個借口趕緊離開。
使了個「救命啊」的眼色給鮫姬,她卻好像沒看見似的。
琉璃七寶琴的光芒流轉,斷斷續續的琴聲響了起來,果然是陸西西在彈著玩,雖曲不成曲,但也很好聽。
「瓔珞妹妹,我的秘密,只告訴了你一人,可是你卻要和其他人一樣,因為這個而嫌棄我嗎?」
他頗有幾分受傷地說道。
瓔珞一驚,想起了他從前說過的自己的身世,忙道:「不是不是,沒有沒有,我誰都沒有告訴,而且,而且我也沒有嫌棄你。」
姬琴長長的睫毛上似乎凝著淚珠,他柔聲道:「我想來想去,只有這一種可能,不然,為何你對我這般避之不及?」
「我沒有……」
「為何你連看我都不願意,是因為那人,你害怕我會變得和他一樣嗎?」
琴音似乎變得悠揚起來,她心中一動,不由自主地看向那雙和姬羲和酷似的眼睛,卻見他明眸如星,清澈的眼中一絲雜念都不見,如同初見時一般純凈。
畢竟他和姬羲和是不一樣的呀……
她有幾分心軟,然而目光卻不由自主地掠過他微微抿著的唇。
連忙轉開了臉,一縷緋色分明浮在了她的小臉上。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她心裡明白,這個秘密就跟一團火一樣灼燒著她的心,她一定要告訴謝道之,不能讓自己繼續這樣煎熬。
「我真的沒想到,瓔珞妹妹,你居然會為我隱瞞這個秘密,甚至連謝道之都沒有告訴……」
姬琴柔情似水地說道,瓔珞的腦子卻是「轟」得一聲,一下子亂成了一團。
「你說什麼?」
她再顧不得避諱,轉身就抓住了他的衣袖,急急地問道。
「你剛才說什麼?」
「你告訴他了?」
她壓低了聲音問道。
「對不起……我不知道你本打算瞞著他的……」
姬琴誠懇地道歉:「我還以為你們之間是無話不談的呢……」
「我沒打算瞞著他,只是不知道該怎麼說。」
瓔珞無力地鬆開了手,完了完了,這回可全都是她的錯……
謝道之會怎麼想呢?
「你不用擔心,他知道你是無辜的,一定會原諒你的。」
姬琴正色道:「畢竟我們之間清清白白,又是事出意外,他也沒理由怪你。」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她沒有告訴他……
她的心沉了下去,又是擔心又是焦慮,恨不得立刻去找到他跟他解釋清楚一切,免得誤會越來越深。
姬琴靠近她的身邊,輕輕地說道:「可是瓔珞妹妹,你可不要像剛才那樣臉紅了,若不是我清楚你只喜歡謝家哥哥一人,也許我會誤會你喜歡我了呢……」
他慢聲細語地說著,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壓低了聲音,如同在她耳邊吹氣一般。
琴音婉轉動人,她聞見了一陣梔子花香……
似曾相識的感覺讓她想起了那晚兩人灼熱的呼吸,她徒然又紅了臉,腦中一片空白,下意識地為自己辯白道:「你不跟我說話,我怎麼會臉紅……」
細如蚊蠅的嬌聲讓他心中一盪,他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她說的是……
只是因為是他在說話,她才會緊張心動嗎?
她的意思是,她自己也知道,她的心裡有他嗎?
若不是時間地點不合適,姬琴簡直就想抱住她再親幾口才好,要說她傻,她倒是知道要躲開自己,要說她不傻,她竟然會這麼說,這難道不是在鼓勵他嗎?
她不說「我沒有喜歡你」,而是為自己為何會臉紅找理由,還是這種站不住腳的理由,小臉紅紅的,小小的唇如同粉色的桃花一般綻開了花瓣,似乎邀請他品嘗。
謝道之是神仙吧,這樣的女子邀請他一起睡他居然還能拒絕,姬琴簡直都要以為他是不行了。
「是我的錯……」
他柔聲道,趁她不注意握住了她的手,將自己的珊瑚珠子褪了下來套上了她白皙無比的手腕,輕輕說道:「之前說過要送你的珊瑚珠,我好不容易找來了,若是還當我是朋友,便不要說什麼拒絕的話,好嗎?」
瓔珞的呼吸好不容易順了一點,剛要掙扎著把珠子褪下來,卻見他誠摯地看著自己,似乎十分擔心自己會拒絕這份好意。
珊瑚珠子是在那晚之前某一次在遺玉館喝茶時聊到的,他說過那是最美麗的紅色,她便說能見識見識就好了。
現在想來,自己真的是拿無知當有趣,隨隨便便一句話,在有心人聽來便是不一樣的意思,然而想起剛才他的委屈和黯然,她縱使千般為難萬般不願,也只能點了點頭,柔順地說了一聲:「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