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一章 寸草(一)
「什麼?」謝道蘭驚呆了。
似乎就連瓔珞已經醒過來這件事都不重要了,在她心裡,嫂子和阿兄反正早晚要生一堆娃的,她也沒什麼可煩惱的。
但是,這可是真正的大件事了。
「你是說,陰惠君用了一個旗子一招,就有一大群的妖怪出現了?」
她眉頭深鎖。
「恩。」
瓔珞有些迷茫,這很重要嗎?
「那旗子長什麼樣?」
「沒看清……」
謝道蘭無語。
「那些大眼睛路燈的名字,叫做噬魂么?」
「恩,鬼國所有的生靈都以怨氣為生,所以所有的生靈都喜歡魂魄,包括這種怪物。」
「之前它們也曾在人間出現過,不過很快就被我們抓住了,如今……」
「若是它們能倏忽而來,又一下子消失,那我們就非常被動了。」
「更何況,如果那個旗子是招妖幡的話,不管是何種鬼怪,鬼王都能找到,那就太恐怖了。」
「鬼國不是已經被凈化了嗎?」
她睜大了眼睛,自己可是玩命來的那一出,差點掛了,結果鬼王和鬼國竟是絲毫未損嗎?
「所謂的鬼國,不過是一塊充滿了怨氣的土地而已,但是只要鬼王沒死,不管是哪裡,他都可以捲土重來。」
「雖然現在科技發達了,但是無人區還是非常多,只要沒有路,就基本不會有人。它們就能在那裡休養生息,重新聚集怨氣。」
「哦……」瓔珞失望地坐了下來,一臉黯然。
當時她就不該放過阿危。
若是還有下一次……
她能忍心對著阿染那張無辜的臉下手嗎?
「你不用自責,即便當時你真的殺了他,也不過是殺了他和阿染共用的身體罷了,他的魂魄並不會消失,回來也不過只是時間問題。」
謝道之勸道。
「這太不公平了!」
他這和開掛了有什麼區別,滅魂咒打死元華分分鐘魂飛魄散,鬼王自己卻根本殺不死死?
「菡萏真人也許已經找到了能徹底殺死他的方法,不過……」
謝道蘭欲言又止。
謝道之想到了之前她說過的那些事,而是,瓔珞醒來已有好幾個月了,身為她的親生父母,竟然還不曾來探望她。
這中間,不可能是沒有原因的。
往好處想,也許是太放心他了吧,不過他可不會那麼樂觀。
「不管怎樣,還好魅族都棄暗投明了。」
謝道蘭說。
雖然菡萏真人答應的幫手還沒出現,不過道觀在開明獸的不懈努力下,總算至少已經完成了搭建,接下來就是弄弄齊整,能住人。
「一開始每天看到他們的身影,我還是有點害怕的。」
瓔珞說。
畢竟又黑又高,臉上的眼睛又是豎著長的,還不穿衣服。
幸而它們不會過來找人聊天。
「所以現在崑崙虛沒人看門了嗎?」
她突然想到一個問題。
「開明說那邊根本沒人會闖進去,而且她把鑰匙帶走了。」
「那還好,不然的話,別的也就罷了,王母娘娘的仙體還在那裡。」
「我娘到底在忙什麼?竟然那麼久不來看我?」科源
瓔珞總算想起了這個問題,謝道蘭露出了為難的神色,求助看了一眼謝道之。
「工作嘛……」謝道之笑著摟住了她,說道。
「上次你不是說桃花開了以後就要帶你去看么,早上孟鳥來的時候說已經開了一大片,我帶你去玩吧。」
「好呀!」
她歡喜道。
嫂子醒過來以後阿兄整個人都活過來了。
謝道蘭欣慰地想。
她好像長高不少,和阿兄站在一起已然不再像是個小朋友,而是真正的神仙眷侶。
比起外面,這裡可真是人間仙境,若是他們能一直留在這裡就好了。
「蘭兒姐姐好像心事重重。」
「很少看見她這樣。」
「是工作太忙了嗎?」
謝道之轉身拈了一簇桃花遞給她,猶豫了一下,這才說道:「蘭兒很適合這份工作,比起她一天閑在家裡看話本刷手機,這樣的人生更有意義。」
「我只是沒想到她會去幫我娘,也沒想到她一工作起來,竟然這麼認真。」
「每個人都有特別適合自己做的事情,就好比你娘就很有親和力,如果讓你爹站在你娘的位置,只怕他反而會覺得痛苦。」
「哈哈,那倒是。」
「我不知道將來我能做什麼,像我這樣又笨又沒經驗,就演算法力強了一點也沒什麼用。」
「就連陰惠君我都打不過。」
「你是因為覺得虧欠陰元華,才會不忍心對她下手罷了。」
謝道之淡淡地說道,眉毛都沒動一下。
「咦?我以為你不會提他的名字。」
瓔珞忍不住想起了陰惠君說的那些話,心裡有些膈應。
不可否認,她不是完全不相信,只是不敢相信。
甚至,她都不敢和任何人提起。
「我從來不覺得逃避是一個好辦法,如果不是擔心讓你難受,我很願意和你聊他。」
不過自從兩人和好以後,她似乎釋然了,就連做惡夢的頻率都低了很多。
「你覺得他是壞人嗎?」
瓔珞站住了腳步,抬起了頭,認真地看著他的眼睛,似乎真的完全不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她是真的天真,還是至今都不敢面對?
謝道之沒有明白她問這話的意思,陰元華的法術顯然和鬼王如出一轍,所謂的鬼道,都是用人的怨氣來修鍊的,死在他手下的人不知幾何。
窮奇當初吃了幾個人,她都義憤填膺,恨不得把它打包送走,現在,她卻又選擇性地無視了元華害死的冤魂嗎?
「世上沒有絕對的好人和壞人。」
他斟酌著說道。
「我聽說許多連環殺人犯都是從小缺乏同情心的人,別人看到了受傷和流血會害怕,而他們會覺得很興奮,對於別人的痛苦,他們無法感同身受。」
她一邊說著,小臉緊緊地綳著,十分嚴肅。
謝道之伸手去撫摸她微微皺起的眉頭,把它按平了,才問她:「怎麼突然想起這些了。」
「這樣的人,是不是天生就是壞人?」
才說她長大了,一下子又問出這樣天真的問題來。
「邪惡的念頭,也許每個人都會有。」
「小到素昧平生的陌生人,一個被另一個擠了一下,說不定都會詛咒他一句。」
「大到有人喜歡聽爆炸聲,也許會想,有機會把地鐵炸了,那才好玩呢。」
「但是真正付諸行動的人畢竟是少數中的少數。」
「所以沒有惡人,只有惡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