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高中生活(二)
開學的時候,我們幾個上高中的同學都到了場部,準備在那裡坐車去自治州中學。爸爸也跟我到了場部,他是怕我中途再不知去向。在學校,爸爸安排好了一切之後,才離開我。
把一切都安頓好后,我們並沒上課,學校安排了一個老師來管理我們,我們稱這個老師為生活老師。這個老師對我們的管理,其實就是個名義,平時我們根本見不著他。一個星期後,他突然出現在了我們面前。把大家集合起來后,我們才知道,他要帶領我們參加勞動。這個老師是個在文革中挨整的老師,由於他的歷史,不能給學生上課,怕他把學生培養壞了,就只能做些管理學生的生活和一些零雜性事物。
這次勞動,是他帶領我們去撿磚頭(學校要蓋房,撿磚頭是為了節省資金)。那些跑校生,都從家裡拿來了勞動工具,給我分的勞動工具是一把舊菜刀。
老師給我們講完注意事項后,就把我們帶到了一個正在蓋房子的工地。那裡有很多危房被拆掉了,大部分房子是土坯房,那些沒經燒制的土坯沒有用,幾間倒塌的青磚房是我們的目標。我們要把倒地的磚牆上的青磚用斧頭分離開,再用菜刀砍掉上面的水泥粘合物,然後運回學校蓋房。
本來這些倒塌的青磚房已被一些市民盯上了,他們想把青磚弄好後去賣錢(一塊青磚可以賣幾厘錢),可學生來了,有關單位就把這些東西給了學校。
老師給同學們分工后,一些同學專門用斧頭劈磚牆,一些同學用菜刀砍磚,一些同學負責搬磚、裝磚搞運輸,大家都幹得熱火朝天。
我們幾個男生去解手時,發現工地有很多新磚,趁人不注意,又偷了不少的新磚,生活老師知道后,假裝不知道,他也想要成績,好讓學校表揚。
勞動幾天後,我們弄回了很多的舊磚、新磚。校革委會的老師也不是傻子,我們這個僅有三十多人的班級(自治州有五個縣,地盤大人口少,就州中學是個最高級的中學,設有高中班,再加上受當時「讀書無用論」的影響,上高中的學生很少),幾天就可以搬回大量的磚,僅憑勞動是不可能的。學生人數那麼少,年齡又不大,勞動成果不可能這樣輝煌。他們知道是咋回事,也是睜隻眼閉隻眼,在暗地裡高興。
勞動結束后,學校開始給各班級分教室,我們班被分到了東面第一個教室。這個教室邊上是一片空地,下課後是個很好的活動場地。得到這個教室,男女生都歡呼起來。
學校初三的幾個人高馬大的男生不滿意給他們分的教室,闖到我們的教室變成了「佔領軍」。他們把女生全部趕了出去,接著就開趕男生。那些從外縣來的同學,最多的也只是有一、兩個同鄉,勢單力薄,惹不起那些初三男生,忍氣吞聲的被攆出了教室。
我和四和尚他們幾個上街回來聽說了此事,都氣的想跳起來。我問他們幾個:「手癢了嗎?不擺平他們,今後就沒法混了,給他們點教訓怎麼樣?」
四和尚、橡皮擦、桔子皮和胖翻譯揮舞著拳頭,一致同意教訓一下初三男生。
進了教室后,找了個借口我們雙方就打了起來。其他男生看我們幾個動手了,全部沖了上來,不一會兒就把那幾個初三生打趴了。那幾個初中生往外跑時,領頭的一個男生指著我說:「你等著,我讓我表哥來收拾你!我表哥會武術!」我一揮拳頭,他撒腿就跑了。
那群初中生跑了后,我們班的男生、女生都「烏拉!烏拉!」的歡呼起來。大家正高興時,教室門口突然出現了一群人,為首的是個和我們年齡差不多的男生,他後面跟著那幾個挨了打的初三生。只聽這個人大聲喊著說:「是誰打了我表弟?有種就站出來!」
因那個初三生跑時說他表兄會武術,這個高喊的一定是他表兄。見了他,我們班的幾個男生開始往後縮。
我走到了教室門口,看了他一眼,抱著手出了教室。四和尚他們幾個和其他男女生都出了教室。
我斜了一眼那個會武術的:「打你表弟咋了?你不服?」
我的話剛說完,那個「表弟」就指著我說:「就是他!表哥你替我報仇!」
那個表哥說了句:「你是找死!」說完就擺出了一個架勢,大聲說:「看我教訓你!」
我一看,這小子的架勢是長拳中的「海底撈沙」,那是一個進攻招式。我也看出,這小子功夫還不到家,兩腿有些抖,拳頭擺放不到位。說穿了,這小子沒有實戰經驗,用拳術制敵,不像武術表演,要擺好架勢,那是為了好看,純粹叫花拳繡腿,只有挨打的份。實用拳術,一定要做到手眼並舉,關鍵是眼睛,架勢要神不知鬼不覺的準備好,不能讓對方看出絲毫變化,然後出奇制勝,一招制敵。他讓我看出了他的招式和目的,我就有了準備,一點也沒把他放在眼裡。
他上來后,因我早有準備,幾招就將他打到了。但他不服,又擺了個「迎面扳手」的進攻姿勢,速度很快的朝我襲來。
長拳是宋太祖趙匡胤發明的拳術,我一直在用同樣是趙匡胤發明的「十二趟趟腿(和十二彈彈腿不同)」來應對他。隨著他的襲擊,我快速的來了個「曲腿待發」的招式迎接他。在他衝到跟前後,我速度極快的到了他的面前。這時,只要我的腿一動,他的下體必受重擊而倒地。可我沒敢這樣做,因為這一招是致命的。我用左手做防護,將腿改變了方向,襲擊了他的腹部。一個右勾拳在將要打到他的下頜部位時,一下停了下來。
實際上,如果他有經驗,就可以立即化解我的招式,只要一側身,我就必須改變招式,他也就躲過了危險。但他沒這樣做,倒下了。我的拳頭沒打他,他很清楚是咋回事。
這小子從地下爬起來后,我等著他的反撲。沒想到他雙手抱拳,對著我說:「大哥!我服了!咱們交個朋友吧!」說完話就轉過頭,對他身後那幫人說:「今天這件事,誰也不許告訴老師!」
我看這小子挺義氣,就說道:「交朋友就交朋友,我們也不會告訴老師。」我們肯定不會告訴老師,因為我們沒有吃虧。
後來我和這個「小表哥」真成了朋友,他很義氣,我倆好了一輩子。他長大后當了兵,複員後到了稅務局工作。可惜的是,一天晚上喝酒出去解手再沒回來,等大家找到他,已犯心臟病倒在地下,送醫院沒搶救過來。
我得到消息后,悲痛的差點昏過去。趕回去后,我要把他兒子帶走撫養成人,可她的妻子和家人不幹。離開西北時,我倆在火車站廣場照了一張相片作紀念,沒想到那成了他的最後一張照片。
我們的第一節課是數學課,數學老師也是我們的班主任。第一次和班主任見面,我們對他很不屑。班主任的個子不高,雖年輕但頭已謝頂,右面有一綹頭髮向左梳掩蓋著光禿禿的頭頂。講到激動時,那綹頭髮就不聽話的跑到一邊露出了頭頂,他要不時地用手將頭髮送到頭頂去掩護那片不爭氣的地方,我們會因他的動作發笑。加上班主任不會說普通話,講一口方言、北京腔混合在一起的獨特語言,讓我們更感到可笑,不把他放在眼裡。
俗話說,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日久天長,同學們慢慢感覺到了班主任的學問和威嚴,對他開始服氣、敬重了,再沒有敢於對他不敬的。
上了高中,我們幾個是一起去的,算是個小團伙吧。打了那場架,班裡很多男生都跟我們有了交情,團伙就更大了。有一次食堂吃的是紅燒羊肉,我啃完骨頭吃完肉,順手就將碗里的湯從窗口到了出去,沒想到突然從窗口下站起了一個人,嚇了我一跳。
原來,是一個高二的學哥正蹲在窗下吃羊肉,我把湯到了他一脖子。給他道歉,說好話沒起一點作用,他一喊,高二的住校生就全來了,非要打架。
我和四和尚那幫初中同學都住在一個宿舍里,看到高二的這樣狂,就全部出了宿舍。我們的聲音一大,班上另外宿舍的同學都跑了過來。本來高二的學生就比我們班少,動起手后,學哥們全被打跑了。從此後,我們就成了主宰,他們一個個就像是貓面前的耗子,見了我們就膽戰心驚的。
那時男生宿舍是沒有鎖的,晚上關上門就睡覺,我們就開始折騰那些高二的住校生。我們小時候很壞,發明了一個叫「點天燈」的惡作劇玩法。就是把火柴點著,在火柴桿燒成黑色的碳時,用火柴盒將火壓滅,然後跑進高二的宿舍,用牙膏將碳粘在住校生的鼻子上、臉上或額頭上,然後用火柴點著碳。那碳就像鞭炮的炮捻,燃燒的很快,燒到皮膚處,那裡立即就會起個水泡,疼得要命。還有個惡作劇叫做「擠牛奶」,就是直接把牙膏擠在別人的鼻子里。那滋味很不好受,不把鼻子洗乾淨了,就睡不著覺。
每當我們聽到高二住校生被燒得嘰哩哇啦亂叫,或半夜三更去自來水那裡洗鼻子時,都會很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