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犯人逃跑 眾人心發毛
爸爸正在找毛衣,媽媽正在給他準備乾糧。聽了他們的對話我才知道,監獄里逃跑了一個犯人。爸爸穿上了毛衣,背上了一支「五四」式手槍,帶了幾個饅頭,和一個正在等他的叔叔一起走了。他臨出門時告訴我,這兩天不要去遠處玩,要老老實實呆在家裡或附近。我知道,爸爸是怕我們遇上那個逃犯出危險。
西北的天氣,白天溫度不高不低,到了晚上就有些冷,爸爸都把毛衣穿上了,說明要去很遠的地方抓逃犯,可能幾天回不來。
爸爸走後,我從媽媽嘴裡知道了那個犯人逃跑的經過。
那時,農場的條件很差,監房陳舊、幹部數量很少,看押犯人的部隊只有一個排,監獄沒有電,僅靠馬燈照明,那種燈的燈光很暗,監獄老是出事。
那個年代,幹部是不發服裝的,自己家裡有什麼穿什麼,五顏六色,穿什麼的都有。中隊只有兩套公用警服,幹部到內地執行任務時,才能借穿。犯人統一穿著國家製作的黑色囚服,家庭困難一些的幹部也是買便宜的黑色布料做衣服,這就難免會發生一些預料不到的事。
聽這裡人說,去年冬天的時候,有一天刮著大風,一個姓馬的幹部因家中有事,天擦黑時,提前從監獄里出來,大門上的哨兵盤問過後就放行了。但他走到拐角的監牆哨樓下時,警惕性極高的哨兵發現他穿著黑棉衣,帶著黑棉帽,誤將他當成了犯人,喝令他站住接受檢查。可那天的風太大了,加上哨兵是頂風喝叫他,那個幹部沒聽見。不得已的哨兵就開始鳴槍警告,但槍聲被大風淹沒了。隨後,哨兵就舉槍向他射擊,只一槍就將他打倒了。正當哨兵報告后等著立功時,大家發現打死的不是要逃跑的犯人,而是一個幹部。這個悲劇,造成了一人死亡,開槍的戰士被判刑進了監獄。
穿黑色衣服的幹部中還有一個姓倪的幹部(就是在我家等我爸爸的那個叔叔),在監獄里任管教員,負責改造工作,犯人和部隊的戰士都尊稱其為「倪幹事」。
這個叔叔陝西口音很濃重,眼睛近視戴一副眼鏡,說話慢聲細語,但工作非常認真。每晚進監獄組織犯人學習、和犯人談話,他都是第一名,每次出監獄都是最後一個。
今天晚上,可能是家中有事,九點時倪幹事穿著黑色夾克衫腳步匆匆向監獄外面走,哨兵例行公事大聲詢問:「什麼人?幹什麼去?」
看到倪幹事眼鏡片上反射出的燈光和聽到他濃重的「莪思倪干思(我是倪幹事),回家去。」的陝西口音,哨兵放行。
到了九點五十許,哨兵履行職責在核實一個出監獄大門的幹部身份時,又一遍出乎意料地聽到了倪幹事用濃重陝西方言自報家門的聲音。哨兵當機立斷,立即鳴槍報警。隨後,部隊和監獄幹部都來到了監獄,將那人帶出監外審查,可站在人們面前的大活人的的確確是真倪幹事。經立即清點人數,發現少了一個犯人。經查證,這個犯人是模仿倪幹事的口音混出監獄逃跑了。
爸爸他們出去,就是去抓這個逃跑的犯人了。
大部分幹部們都去抓犯人了,家屬院里一片恐慌。聽人們說,過去曾發生過犯人逃跑出監獄殺人的事,大人小孩都很害怕。現在,除了出去抓犯人的幹部,剩下的幹部都去了監獄、職工大院。他們是去穩定這些人的情緒,做教育工作去了,家屬院里再沒有一個成年的男人。媽媽把門緊鎖上了,讓我和妹妹先睡覺,她要等爸爸回來再休息。我對媽媽說,讓她和妹妹先睡,我等爸爸。我說,我是一個男子漢,可以保護媽媽和妹妹。媽媽笑著摸了一下我的頭,說我還是個小男子漢,現在還需要大人保護。
我就坐在了床上,把家裡的一把尖刀放在了身邊,我要陪著媽媽,保護媽媽和妹妹。那時畢竟還是小孩,坐了一會兒就迷糊了過去。
半夜時,門外一陣吵鬧聲把我驚醒了。我爬了起來,發現身上已經蓋上了被子。穿上鞋后,我聽到媽媽正在門外和人說話。走出去后,發現媽媽和那些家屬們手裡都拿著棍子,那個倪叔叔也在裡面。我覺得很奇怪,他回來了,爸爸為何沒回來。
我問了一下倪叔叔才知道,有幾個幹部出去抓犯人時忘了帶乾糧、毛衣,他是回來給這些人拿這些東西的。
這些家屬們和倪叔叔一起,拿著手電筒,舉著棍子,先到了倪叔叔家,然後又在院里院外搜尋了一番,什麼也沒找到就都各自回了家。
回家后,我問了媽媽才知道,是院里發生了一件蹊蹺事。
這天凌晨3時,倪幹事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家屬院,他準備在第二天到幾個抓逃犯的幹部家拿上衣服、乾糧后再給他們送去。可是進家后發現妻子不在,後來在別人家找到了妻子,並從別人家把新婚才一個月的妻子接回了家(從老家來的妻子沒見過跑犯人這種陣勢,一個人面對煤油燈,越想越害怕,便到別人家去消磨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