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六章 雨夜怪遇
我爸趕忙把傘收了起來,其實他這時候打不打傘都一樣,渾身上下早就濕透了,這時候打著傘還顯得目標太大,容易給那東西發現。
大雨還在下著,我爸抹了把臉上的雨水,一貓腰,溜著路邊的山體悄悄走了過去。他倒不是想咋樣兒,他就是想看看拖著龍尾巴的那玩意兒到底是個啥。
天上的雷電還在不停打著,一閃一閃,整個兒天地間忽明忽暗,很奇怪的是,這時候的雷電不再跟我爸,跟那東西屁股後頭劈了起來,導致那東西在忽明忽暗的閃電光下顯得分外詭異。
十幾步的功夫,我爸來到距離那東西五六米遠的一段界牆後麵。這是一段矮小界牆,一米來高,界牆的存在其實沒太大意義,目的就是告訴那些外來的生人,走過這段界牆你就進入了玫瑰泉的區域。
我爸將傘順著界牆立下,雙手扶著界牆,半蹲半立把眼睛露出牆頭,摒住呼吸朝那東西看去。
那東西似乎並沒有發現我爸,這時候正卯足勁兒拖那條死龍。又一個閃電下來,我爸借著閃電光把那東西看清楚了。
這東西整個兒來說像是個人,不過就是個頭小點兒,目測也就十來歲孩子那麽高,渾身長著金黃色的毛,這時候毛被雨一淋,全部順著貼在身上,身長腿短,冷不丁的感覺就好像是一隻用兩條腿走路的猴子,過去看街上耍猴的那些猴子都是這副模樣。
就見那東西拖著那條死龍並沒有順著路走,要是順著路走,非跟我爸碰頭不可。
這是條東西路,那東西拖著死龍往南走,南邊等於是個山坡,我爸跟王思河晚上吹笛子拉二胡就是在這山坡上,也不知道這東西把死龍拖上山坡想幹啥。
等那東西拖著死龍上了山坡以後,我爸從界牆這裏繞出來,悄悄尾隨了上去。
那時候我爸年輕,年輕氣盛好奇心重,他就想看看這個很像猴子的玩意到底要把死龍拖哪兒去。
尾隨著上了山坡以後,就見那東西拖著死龍一直往南走,我爸在它後麵緊緊跟著,這個山坡並不大,沒一會兒,那東西走過山坡下到了山坡南邊的一道溝裏,我爸見狀,也跟著它下到了溝裏。
這道溝是東西走向的,溝兩邊全是山,整個兒就像個“V”字凹槽。這裏已經不是玫瑰泉的範圍了,等於在玫瑰泉的南邊,跟玫瑰泉隔著一道山梁。過去在我們這裏,一般像這種溝,都是扔死孩子的地方,晦氣很重,別看隻跟玫瑰泉隔著一道小山梁,我爸卻從沒往這裏來過。
那東西下了山坡順著溝往西走,我爸這時候被好奇心支配著,緊緊跟著它,走了能有一裏地的光景,那東西在一處山根下停了下來。
我爸趕忙也停了下來,借著不停在那東西屁股後頭落下的閃電光一看,山根兒底下居然有個石洞,一米多高、一米多寬,也就剛好能給那東西走進去,不過我爸要是想進去就得彎腰低頭了。
那東西站在洞口停了一會兒,猛地一回頭,好像在看是否有人跟著它。見狀,我爸反應也不慢,趕忙朝旁邊一躲迅速蹲在了地上,所幸這時候沒有閃電。
那東西朝我爸這裏看了看以後,似乎沒有啥發現,轉回頭,拖著死龍朝洞裏走去。
我爸蹲在原地蹲了一會兒,估摸著那東西在石洞裏走遠了,從地上慢慢站起了身。這時候,他的好奇心幾乎快消磨光了,他可不想鑽進山洞再追著那東西看了,因為我爸雖然沒學我們家這些手藝,不過他也是打小給我奶奶灌輸這方麵的知識,一般能夠自行用兩條腿走路的動物都不是凡物,眼下拖死龍的這玩意兒估計是成了精的,這個山洞搞不好就是它的道場,你跟著它,或許沒錯,你要是跟著它走進它的道場裏,那就是你的錯了,下場肯定比私闖民宅嚴重的多。
尋思了一會兒,我爸轉身就要離開了,不過走了也就四五步遠,突然,感覺肩膀給人拍了一下,拍的倒也不重,隻是這冷不丁的把我爸嚇了一大跳。
不過我爸反應也夠快的,朝前“蹭蹭”竄出兩步,緊跟著“刷”一下把整個身子朝後轉了過來,為啥要這麽轉身呢,奶奶早就跟我爸說過,晚上走夜路,要是感覺有人拍你肩膀,千萬不能回頭,要想回頭看是誰在拍你,就把整個身子轉過去。
當我爸將身子轉過去的一霎那,剛好有道閃電落了下來,整個大地為之一亮,我爸借著瞬間的閃電光定睛一看,頓時倒抽了口涼氣。
就見距離他三四步遠的地方,站著一隻金黃色的猴子,十來歲孩子的個頭,我爸這時候沒時間考慮猴子啥時候跑了自己身後,因為這猴子的模樣長的太嚇人了,跟個妖怪似的,血麵獠牙,連眼睛都是血紅色的,與此同時,猴子兩隻嘴角一勾,露出嘴裏白森森的尖牙,又像是衝我爸呲牙,又像是衝我爸在笑,不過,我爸可不認為它是在衝自己笑,練武的人遇到威脅後的第一反應就是,抬腳踢踹。
我爸一腳踹過去,猴子居然身子朝旁邊一閃,很輕易地就躲了過去,有道是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就衝這猴子輕盈的閃躲,我爸一眼看出來了,這猴子身上也有功夫,看樣子過去可能給練武的人養過,那人教了它一些功夫。
我爸年輕時有一個不良的癖好,聽說村裏誰也練過武,非得找人家跟人家切磋切磋不可,這一點跟我太爺當年很像。
我爸一看一隻猴子居然還練過武,又新鮮又想試試它的伸手。我爸大叫一聲,飛身朝猴子縱過去,照定猴子的胸口淩空又踢出一腳,猴子這時候還在呲著牙,看著很像是在笑,不過,我爸還是認為它不是在笑。
猴子見我爸朝它踹過來,一貓身,身子縮成一圈,就地一滾,從我爸腿底下滾過去,直接滾到了我爸身後,我爸這時腳還沒落地,突然感覺後腰給人踹了一腳,倒也不重,就好像用腳推了他一下似的,不過,這下也不算輕,因為我爸這時候身子還沒落地,給腳一推,整個人都失控了,落地的時候非常狼狽,整個身子摔趴在了地上,這裏全是山地石頭,可比摔土地上疼的多。
我爸咬著牙在地上滾了好幾下,這才勉強站了起來,不過,等他站起來的時候,那猴子已經站在了我爸跟前,兩隻毛乎乎的爪子衝我爸擺動著,那意思好像再說,別打了別打了。
我爸一頓,加上剛才吃了虧,不敢再冒進,就見猴子衝我爸搖了幾下手以後,伸出一隻爪子,手背向下,手心向上,隨後手向上一抬一抬的,就跟那路邊的乞丐衝行人要飯似的。
我爸這時候沒有再攻擊猴子的意思了,感覺這猴子像是在跟自己要什麽東西,也或許是別的意思,我爸看不明白,衝猴子搖了搖頭。
猴子立馬兒用另一隻爪子撓了撓自己的腦袋,隨後又衝我爸一呲牙,可能是笑吧,指指我爸兜裏,然後用爪子揪揪自己胳膊上的毛,隨後又朝我爸把爪子一抬一抬的。
揪自己的毛,又跟我要東西?我爸頓時恍然大悟,之前在龍身上拔下幾個黃毛,還沒來得及細看就下雨了,自己隨手把幾根黃毛塞進了自己的褲兜裏,那一撮黃毛不會就是這猴子身上的吧?
我爸試著把手伸進褲兜裏,摸出了那幾根黃毛,這時候幾根黃毛也濕透了,粘到了一塊兒。
猴子吱吱叫了兩聲,又衝我爸把手一抬一抬的,那意思好像在說,趕快給我趕快給我。
我爸試著把黃毛給猴子放在了手裏,猴子接過黃毛,不等我爸將手收回,猛地給我爸手裏塞了個厚厚的油布包,然後一轉身,噌噌噌幾下竄到洞口鑽了進去。
轟隆隆!
猴子剛鑽進山洞一道閃電伴隨著雷聲,劈在了洞口上,等閃電光過去以後,我爸再朝那洞口一看,哪裏還有石洞,原本洞口那裏,成了實打實的山體,因為被雷劈了,還嫋嫋冒著青煙。
我爸愣住了,感覺自己遇上的這一切是那麽的不真實,不過,猴子塞給他的油布包還實打實在自己手裏拿著,到底是咋回事兒,反正我爸到現在都說不清楚。
回到寢室的時候,也不知道幾點了,整個寢室裏烏起碼黑的,所幸還給他留著門,推開門就聽見幾個室友的鼾聲。我爸抬手往門口摸了摸,很快摸到了燈繩,一拉燈繩,燈卻沒亮,估計周電工怕雷雨天出事兒,把總閘給拉了。
我爸摸黑走到自己床邊,從床頭鋪蓋下麵摸出半截蠟燭,又找了火柴,把蠟燭點著了。脫掉濕衣服把身上擦幹以後,我爸半躺半坐在床上,把猴子給他的油布包拿過來,一層層打開了,因為是防水的油布,包的又嚴實,裏麵的東西並沒有給雨水打濕,我爸將最後一層油布包打開一看,裏麵包著……一個燒餅。
第二天一大早,整個兒玫瑰泉都炸了營了,因為啥呢,死龍不見了,吃早飯的時候,所有人都在議論那條死龍,有的說,那龍又活了,又跑水裏去了,有的說,那龍借著昨天的雷雨閃電飛到了天上。
上午,他們的隊長從區上回來了,原本興高采烈到區上報功的,回來的時候垂頭喪氣,為啥呢,區上的領導們說了,這世上根本就沒有龍,龍是封建統治者編出來欺騙老百姓的,那是條蛇,知道嗎?
區上領導們把這隊長批的一句話都不敢再多說,灰溜溜回來了,回來以後,聽說死龍不見了,正好,回來的路上還發愁這死龍該咋處理呢,不見了正好。立馬兒召開全體大會,說,區上的專家說了,我爸打死的不是條龍,是條大水蟒,還把玫瑰泉說是龍的那幾個臭老九,拉出來批鬥了一頓。
我爸打死龍這件事兒,最後也就這麽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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