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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撬動歷史

  和如今通行的鍛體之術不同。


  這原初道體,只有鍛體三重。


  一曰奠基,既是煉三焦以和陰陽之數,奠下證道之基。


  二曰五行,便是錘鍊五臟,以順五行之序。


  三曰原初,便是五臟六腑皆成,肉身自演乾坤,證就最初最古之入道之體。


  至此,原初道體,便可稱小成。


  在太古中,這等存在,已經可以手撕凶獸,擒殺惡靈,護佑一方生民。


  他們就是最初的先王。


  也是人族最初的英雄!


  這樣的存在,放到如今,鎮壓純陽,應該是不費吹灰之力的。


  而原初道體,鍛體三重,奠基最重。


  三焦,乃是孤府,元氣之所居,水谷之道路,倉稟之本,故其曰:器!


  是肉身之器,也是元氣之器,更乃根本之器。


  三焦不夠強,五臟六腑就無以為系,筋骨皮肉,便猶如建立在沙灘上的城堡,漂浮在洪水中的朽木。


  郭榮閉上眼睛,細細的感知了一番自己的肉身。


  他滿意的點點頭:「果然,修鍊便當如我輩!」


  如今,他感覺自己的肉體,似乎有著無窮無盡的氣力。


  肌膚更是如白玉一樣無暇,像鋼鐵一樣堅固。


  在身體內部,血肉與筋膜,更是彷彿被染上了一層薄薄的黑白相間的霧氣。


  這霧氣,肉眼是不可見的。


  只有靈性可以感知。


  而在這些霧氣之中,一點星星之光,隱約可見。


  那就是神機!

  只有鍛體九重,肉身圓滿的修士,才能從氣血中孕育出來的神機!


  而且,它正在黑白靈霧的滋潤下飛速成長。


  呼吸之間,便又凝實了一分。


  等它從虛無之中,顯露到血肉之內時。


  便將燃燒肉身的氣血,將一點靈性孕育而出。


  郭榮估計了一下,按照目前這點神機的成長速度,到明天早上,它便可從虛無中顯化。


  換而言之,明天早上,郭榮就是一位相當於神動期的修士了。


  鍛體九重,肉身之氣力,便已可近乎無窮無盡。


  赤手空拳,便可以手撕虎豹,一人破軍。


  只要氣血不衰,便是百毒不侵,刀槍不入。


  而凝元九轉,神機從虛無逐步顯化於血肉,便可以施展神通,隔空取人首級,一口氣吐出,如同利箭。


  九轉圓滿,肉身便開始脫離肉體凡胎,踏進了神聖的領域。


  從此,只要氣血不衰,便可永葆青春。


  從此,便可將神通之力,賦予金木之物。


  而靈性,也將從神機中孕育。


  當靈性孕育而出,便是神動。


  神動、神動,顧名思義,便是神機可以顯露於身外,成為神通的力,秘術的法。


  咒人生死,定人禍福,乃至於呼風喚雨,呼雷喝電,御風而走。


  甚至,便是肉體被毀,只要神機不滅,靈性還在。


  便有捲土重來,死灰復燃的可能。


  一般來說,便是絕世天驕,無上天才,正常修鍊,想從鍛體九重修鍊到神動期,即使拿著神葯仙丹當零嘴,沒有了三五年就休想功成!

  也就只有那些積累深厚,掌握著道與理的大德賢士甚至聖人,才能依憑無窮無盡的人道之力,像郭榮這般,一夜神動。


  但……


  在這以前,這些大德賢士、聖人,為了這一天,積累了不知道多少歲月。


  他們的道路,其實走的比單純的修士還要苦!


  甚至可以說充滿荊棘,遍布兇險!


  所以,郭榮其實才是那個真正的史上第一位一夜神動的奇迹!


  而且,他的肉身氣血,強大的根本不似一般神動境的修士。


  恐怕,便是純陽大能的肉身,也未必能與他相比!


  只是……


  郭榮回過頭來,計算了一下自己身體之中的本源之光碎屑的數量。


  頓時就皺起了眉頭:「怎麼用了這麼多?!」


  最初,他以秘術,開啟後門,從那條河裡的某股暗流,偷偷的截取出一絲本源之光用來修補此身。


  修補所用,不過那絲本源之光的十分之一而已。


  余者,盡數化作碎屑,留存在體內。


  其數量足足有數百粒之多!

  但現在,卻只剩下不到百粒碎屑了。


  「明明我只是用了一粒碎屑,碎裂為陰陽乾坤之氣啊……」他不是很能理解。


  於是仔細回憶,片刻后,郭榮就嘆了口氣:「原來如此……」


  原來在方才,他只顧著快速修鍊,於是不惜代價,毫不吝嗇的使用那些本源之光碎屑。


  將它們當成消耗品使用。


  既用於補充氣血、修補肉身,也用來重生血肉。


  於是,他那根本不算修鍊。


  壓根就是拿著本源之光,重鑄一具先天陰陽道體!

  而且,說不定本源之光直接生成一具先天陰陽道體,也用不了這許多。


  但他將肉體凡胎,轉化為先天陰陽道體。


  其損耗自然遠超想象!

  此外,還有一個麻煩——那原本只剩下不過一成的龍筋鳳脈,似乎又強了一些。


  看樣子,郭榮拿本源之光修鍊,也讓它們得了好處。


  「真是陰魂不散啊!」郭榮搖搖頭,嘆息了幾聲。


  好在,這龍筋鳳脈之體,只是復甦了一點。


  因果乾系依舊可以忽略不計,郭榮這才沒有計較。


  站起身來,郭榮抖動了一下身體。


  數不清的,猶如泥漿一樣的污漬,便從他身上被抖落下來,掉了滿滿的一地。


  這些污漬,都是這身體之中的內毒以及被從毛孔里排出來的污穢。


  但更多的,卻是郭榮用本源之光修鍊的副產品——那些由本源之光碎屑造化而來的氣血與血肉的餘燼!


  所以,這些如泥漿般的污漬,既是劇毒,同時也是無上神葯。


  它們一落地,頓時就將郭榮身旁的地表侵蝕了一寸多。


  而且,還不斷的向著周圍延伸、侵蝕。


  不過須臾功夫,小木屋中便有足足一丈多的面積,被侵蝕成猶如沼澤一般的泥潭,彷彿是劇毒之物的培養皿一樣。


  惡臭頓時瀰漫在整個空氣中,讓郭榮都忍不住皺起眉頭來。


  他輕輕跳出沼澤,落到沼澤之外,回頭一望,就見到了有氣泡從這那漆黑的泥漿之中冒出來,氣泡破裂,散逸出滾滾青煙,青煙遇物則蝕,很快小木屋那用茅草鋪成的屋頂,便被青煙腐蝕,慢慢的化作流漿一般的膿液,一滴一滴,落到地面,不斷的腐蝕著這小木屋內的床鋪、被褥、碗筷與衣物。


  「此地,恐怕不能再住人了……」郭榮眉頭微微一皺:「至少,凡人是不能再住到這裡了……」


  此地,將會很快演化成一個小小的絕地禁區。


  並很可能會在百年後,從這劇毒的泥沼之中,孕育出一頭強大的毒物。


  因為是他身上掉落的污穢所生,所以,這頭毒物,將會先天的受到陰邪與劇毒的偏愛。


  它將是毒之子,邪之女。


  一旦出生,就將背負侵蝕萬物的天命!

  想到這裡,郭榮就再也坐不住了。


  他可不想喜當爹,更不願莫名的多了一個包袱。


  於是,他想了想,便赤腳走到門外,將一株頑強生長在門檻旁的不知名小樹苗拔起來。


  將根繫上附著的泥土抖落乾淨,郭榮又在自己胸膛的皮膚上搓了搓,搓出幾枚黑漆漆,散發著古怪味道的泥丸,將樹苗的根系用泥丸塗抹一遍,郭榮就笑著對這小樹苗道:「這劇毒泥沼,天生侵蝕萬物,但如今你得了我的庇護,卻可以在這其中生根發芽,百年、千年之後,就能破土而出,以此泥沼為養分,長成一株絕世的神樹,再經歷災劫,或許能掙脫樊籬,產生靈智,成為仙朝、神庭也要供奉的聖樹!」


  說著,他就將那株小樹苗,丟入依然在不斷侵蝕四周土地的泥沼之中。


  樹苗落入其中,立刻就被泥漿吞噬,沉入泥沼的深處。


  百年、千歲之後,這株小樹苗,就會從這泥沼中重新發芽,長出嫩葉,然後就會開始汲取這泥沼中的養分,在漫長歲月後,長成一株遮天蔽日的神樹,庇護一方百姓,為一地生民所供奉。


  只是……


  郭榮轉頭,看向外界。


  此時,已至黃昏日落之時,夕陽西垂,晚霞漫天。


  遠方的平原上,有裊裊炊煙升起,隱約中,有狗吠雞鳴之聲傳來。


  在平原的盡頭,一座城池的輪廓,隱約就在眼中。


  而郭榮所住的地方,卻是一個小山丘上的山頂。


  小山不大,不過兩三丈高而已。


  晚風吹來,山頂上的草叢與灌木,發出嘩啦啦的聲音。


  幾條蜿蜒的山路,從這些草叢與灌木中穿過,山路上還隱約有著一行行小小的腳印,凌亂的踩踏而過的痕迹。


  這是附近的孩子們,上山遊玩與嬉戲時留下的。


  而就在這小山丘下,就有一戶人家。


  郭榮看到了,破破爛爛的木屋前,兩個稚童正在踢著毽子。


  「所以,我還得想辦法,將這泥沼之地藏起來!」郭榮無奈的嘆息一聲。


  雖然其實就算他什麼也不做。


  此地就算出了事,只要死於此地的凡人不超過某個數量,對他來說也是毫無影響。


  但……


  即使是過了這無數歲月,見慣了生離死別。


  郭榮也依舊認為自己是一個人。


  而非某種高維生物或者不可名狀的存在。


  這讓他在無窮歲月中,常常莫名的抬了一手某些看的順眼的傢伙,也故意的讓某些他看不過眼的傢伙隕落。


  於是,郭榮便打了一個響指,催動肉體之中的氣血,將那點神機從虛無中召喚到現實。


  所謂神機,其實便是人身之中不可思議的玄妙。


  是命之主,也是身之神。


  曾有仙帝解釋過,說:根於中者,命曰神機,神去則機息!根於外者,命曰氣立,氣去則化止。


  說的就是這神機的玄妙與根本。


  其顯於身,則是肉身玄妙與天賦異稟,其顯於外,則是神通與秘術。


  但對郭榮來說,神機還有一種用法。


  捏著這點神機,郭榮輕聲吟道:「悟透神機一念真!」


  「煉假為真,如真似幻,虛實無定……」


  「這才是神機!」


  便用此神機,在虛空之中,打開一道門戶。


  門戶之後,層層疊疊的塵埃,數之不盡,以至於,這些塵埃堆磊、沉積,化作一層層的岩石,密密麻麻,無窮無盡,而塵埃還在不斷落下,不斷的覆蓋在岩石上。


  郭榮凝視這門戶后的世界,他吁出一口氣:「此地竟是一片新生的天地……」


  「本源造化,不超過三個紀元!」


  換而言之,在三個紀元前,此地山川,還是一片虛無。


  直到某日,本源之光,從虛無中顯現。


  造化山川,演化地脈。


  於是,它從星空中落下,成為天地的一部分。


  隨著紀元更替,歷史滾滾向前,塵埃不斷落下,沉積為歷史之岩,這方天地的過去,便被埋葬了。


  除了少數人外,恐怕就只有像郭榮這般,打開歷史的門戶,窺見源頭的存在,才能知道這些往事。


  但,郭榮無心關心此方山川的歷史。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道:「我曾記得,在許多年前,曾有一位聖人說過:給我一個支點,我便能撬動歷史!」


  「外人以為,此乃妄言……」


  「但其實,這正是仙王神王們的恐怖之處!」


  歷史是過去之事。


  撬動歷史就是撬動過去。


  於是,歷史就成為了大能們任意打扮的小姑娘。


  也成為了一個全新的競技場。


  不知道有多少人,曾經風華絕代,舉世無敵,最終卻被敵人鎮壓到歷史的塵埃下,其存在的痕迹也都被抹除。


  以至於,天地間,連記得他們的人,也沒有幾個。


  想到這裡,郭榮便小心翼翼的將手中捏著的神機,彈向那層層疊疊的歷史之岩。


  歷史是過去,而神機是現在。


  以現在撬動過去,需要不可思議的力與法,也需要玄奧至極的道與理。


  不然,就會有大恐怖、大兇險。


  不過,這對郭榮卻不存在障礙。


  因為他的位格,遠遠高於這方山川。


  所以,他輕而易舉的就撬動了一塊位於底層的歷史之岩。


  由塵埃積累而來的岩石,表面上看著堅不可摧,實則一觸既散。


  這是因為,歷史是由人創造的。


  既然是人創造的,自然也可以為人所改變!


  於是,郭榮便藉助著自身的神機,趁著那塊歷史之岩,暫時潰散的窗口,將一滴從那劇毒泥沼中取來的泥漿,彈入其中。


  於是過去的歷史中,出現了現在的痕迹。


  而郭榮趁機,牽動歷史的塵埃,將它們彈向那正在不斷侵蝕著周圍地表的劇毒泥沼。


  他現在所能牽動的塵埃並不多。


  但是,當第一粒塵埃落下。


  過去與現在,就完成了統一。


  因果開始在時間線上收束,天地規則開始自我檢視和修正因果上的悖論。


  須臾之後,郭榮身前的泥沼消失了。


  它被拖入到了過去的歷史中,塵封於塵埃下。


  這一切,看郭榮做起來,似乎很簡單。


  但實則,卻充滿兇險!

  便是仙王、神王們,也不敢輕易嘗試。


  因為,歷史是有大恐怖的!


  一個不慎,就可能動搖歷史的存在,讓那過去的恐怖,在今天出現。


  便是郭榮,也不可能不付出代價!


  他收回神機,然後催動靈性,彈出一粒本源之光的碎屑,任其飛進門戶之中的歷史之岩。


  既是補償,也是了斷。


  然後,他才關閉那門戶,長長的嘆了口氣。


  「也虧得我多了許多心眼,不然就要喜當爹了!」


  「如此一來,千百年後,泥沼中的神樹長成,就會從過去回到現世,就像被塵封的書頁,重新被人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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