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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0章 曲折

  如潮的歡呼聲,乍然響起,像是一場海嘯一般,頓時席卷了整個演武場。


  在這如潮的歡呼之中,呼衍越的眼睛瞪得如此之大,仿佛下一刻,眼珠子就要從眼眶裏暴凸而出,“我輸了?”他猶自不可置信,“老子要和你再打一場!”


  他的身形剛剛一動,那杆鋥亮森嚴的槍尖,像是鬼影子一般,輕輕地一個晃動,便抵在他脖頸柔軟的肌膚之上。似乎他要再敢動一下,紅纓槍便會冰冷無情地紮入他的脖頸。


  “你——輸——了!”王琳琅一字一字地慢慢地重複道,字裏行間,如同帶著霹靂電火,颶風寒潮。


  “老子輸了?對,老子輸了!”呼衍越利落地放下手中的火龍槍,目光像是蒼蠅看到帶血的肉一般,**裸地,充滿**地盯著對麵的黑衣少女,然後,轉移到她手中的紅纓槍上,整個人有一種控製不住的興奮,“你會使槍,而且還是槍中高手?”


  攫欝攫。王琳琅不語,既然這廝承認自己輸了,而且收回了武器,她便垂下手臂,將紅纓槍撤回。這把槍,是她一進入演武場,便一眼瞥中的。剛才,她身形暴動打出雷神劫之時,便順手將這槍抄在手中,趁著這蠻人被雷神劫震得心神晃動之極,搶得一絲先機,左手出槍,將局麵完全地扭轉。


  “哎,縣主,老子承認老子輸了,但是,你別走,老子要和你再打一場。”呼衍越像是一條跟屁蟲一般,大踏步地跟在王琳琅的身後,臉上完全沒有比武失敗之後的沮喪與暴怒,有的隻是興奮與癡狂。


  天知道,這一刻呼衍越心中的激動。他的火龍槍,世間聞名,霸道至極。可是,剛剛,這娘們手中的紅纓槍,竟然讓他的火龍槍震顫不已,仿佛是找到了一塊極佳的磨刀石。


  對,磨刀石!他在槍道一途上,遭遇瓶頸,極難突破,可是,剛剛,他竟然感到了一種骨子裏的騷動與興奮。仿佛是一個孤獨已久的槍手,終於找到了一個棋逢對手的敵人。對,對手,一個渴望已久的對手!


  巘戅vod&戅。他這廂興奮難耐,仿佛走路都帶著風,那廂,王琳琅卻根本不理他,腳下步伐加快的同時,手臂一揮,手中的紅纓槍,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哐當一聲,精確無比地落到了遠處的武器架上。


  “臣女幸不辱命!”她單膝跪在司馬紹麵前,縱使胳膊上,腿上的傷口,血肉外翻,猙獰可怕,淋漓的鮮血,染濕了黑色衣裳,但那張美麗清冷的容顏之上,沒有半絲的脆弱,有的隻是刀鋒一般的冷冽與堅強。


  “好!好!好!”司馬紹大笑,笑聲裏充滿了誌得意滿,洋洋得意。那雙自帶風情的桃花眼,灼灼地望著王琳琅,“今日,縣主如此出彩,文,憑一曲,撥得獻藝的頭籌。武,對戰呼衍單於,絲毫不落下風,為我朝爭得如此風光,令我朝揚眉吐氣,不知縣主可要想要什麽樣的賞賜?”


  他的話剛剛說話,呼衍越已經像是風一般卷來,嘴裏連珠炮似地嚷道,“哎,皇帝陛下,你把縣主賜婚給老子吧,老子立刻將豫州城歸還你朝,而且冀州城,也可以考慮!”一個巨大的魚餌,被火炮筒子一般的呼衍越拋下。


  跟來的匈奴使臣,人人臉色慘白,幾乎都要跪下了。單於大人,總是這般我行我素,剛愎自用,這可怎生是好啊?

  司馬紹那雙泛著微微波瀾的桃花眼,慢慢地梭轉著,挪移到呼衍越的臉上,似乎是被驚呆了,也似乎是在研究這人話認真的程度。


  “哎呀,這可真是太好了!林芝縣主一人之力,便可抵上百萬雄獅了!竟可以將我豫州,冀州兩州的百姓從胡人的桎梏下解放出來!這真是百姓之福,百姓之幸!”嬌弱如花的宋貴妃,拍著手,似乎被這個意外之喜,震得熱淚盈眶。


  她這一番話,似乎是發自內心,但同時將王琳琅架在一個道德的製高點上,似乎她不答應賜婚,就是將百姓架在火上烤的劊子手,是一個隻顧自己,不顧百姓,徹頭徹尾的自私鬼!

  一直像明月清風一般,安靜無聲,卻又瀟灑無比的王佑,臉上露出了一抹嘲弄的表情,他剛要出列,卻有一道身影,搶在他之前,走到了司馬紹麵前。


  此人一身白裳,衣袖飄飄,儒雅淡然,有一種極為出塵的風采,正是魏國太子——拓跋宏。他不疾不徐,聲音清雅,溫和,像是清泉流動,“大晉朝陛下,我魏國願意以萬金之禮,聘請林芝縣主為太子正妃,與晉朝永結姻緣友好之鄰邦。”


  &21434&21437&32&21697&20070&32593&32&118&111&100&116&119&46&111&114&103&32&21434&21437&12290他話語剛落,一身冷酷黑衣,眼神狠辣似狼的石隧,眸光一沉,像是一頭餓狼盯著食物一般,死死地盯在王琳琅身上。然後,他陰沉沉地走到王琳琅身旁,語調怪異,卻清楚無比地說道,“我也要娶你!”


  他言語不多,卻如霹靂電火,將所有的人,都震得腦袋發蒙。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王琳琅身上,帶著探究,審視,懷疑,甚至惡意,仇視。


  “林芝縣主,竟有這樣大的魅力,將三位人中龍鳳,迷得團團轉,真是太讓人震驚了!不會是私底下,與這些人早有勾結吧?”一道惡意滿滿的驚訝聲適時地傳來,清晰無比地傳入眾人耳朵之中,正是一身宮裝,雍容華貴的昌順長公主。


  此刻,她正用一雙彎刀割肉般的狠毒眼神,毫不掩飾地看著王琳琅,似乎在看一粒低賤的砂石,而她正要把這粒砂石,恨恨地踩在腳下,碾壓成粉末。


  “對啊,剛剛,石太子不是說,縣主救過他的命嗎?難道他們都是舊識?”宋貴妃及時地接過話頭,一臉懵懂,疑惑,美麗的眼眸中,盡是審視的懷疑。


  有這樣兩個身份高貴的人,公開地質疑林芝縣主,現場的氣氛,頓時變得微妙起來。一雙雙打量著王琳琅的眼眸,或是犀利,或是探究,或是懷疑,或是否定,像是萬千根鋒利的針,從各個方向,各個角度,射了過來,蟄得王琳琅心裏微微地發涼,發疼。


  “英雄為了國家的榮耀,還在流血,如今,你們是想要她再流淚嗎?”一道蒼老但卻洪亮的聲音,突然像是鍾聲一般響起,將那些紛紛的私語,徹底地鎮壓下去。


  一個白發蒼蒼卻身板硬朗的葛衫老者,悶哼一聲,銳利的目光,帶著寶刀不老的鋒利,射向昌順公主和宋貴妃,沒有絲毫的忍讓和卑顏,正是謝嵐笙的父親,老國公爺——謝老太爺!

  攫欝攫。他的眼睛盯著王琳琅還在流血的胳膊和腿,那張皺紋深深的臉上,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疼惜之色,還有一絲濃濃的嘲諷。


  此話一出,宋貴妃嬌俏的臉,募地一白,像是開得正盛的嬌花,陡然被漫天的風雪,兜頭一個澆撒,殃了半截。


  昌順的臉色也好不了哪裏去,隻是望向王琳琅的目光,不加掩飾,帶著刻骨的苛刻,與仇恨,仿佛看著上一輩的仇人一般。


  王佑像是一縷清風,從懸崖峭壁中間,從容地穿過,來到了王琳琅身邊,與她並肩而立,“聖上,我十一叔生前曾經說過,他的女兒,世間無雙,獨一無二,值得這世間最好的兒郎傾心以待。如果您一定要賞賜縣主,我懇請,您賜她婚姻自主!”


  說罷,他那淡如清水卻又寒涼如秋的目光,微微地一個梭轉,將周圍之人全部地看了一遍,“林芝縣主,是先帝爺在世時親封的,是我王家最優秀的兒孫。誰敢往她潑髒水,給她安置一些莫須有的罪名,休怪我王家不客氣,我王家定會與他死磕到底,不死不休!”


  明明是一個翩翩濁世的佳公子,清風明月一般,可嘴裏吐出的話,卻恰恰相反,寒冷如冰,帶著徹骨的涼意,幾乎要將人凍僵。


  這一刻,這位世間一等世家的士族公子,渾身流露出一股耀眼而淩冽的風華,仿佛亙古的大山一般,無論是暴風驟雨,還是冰雹飛雪,它自有一種巋然不動的傲然,融入骨肉之中的清高,以及一股隱在血液之中的殺伐之氣。


  這樣的王佑,王子闌,看起來這般地熟悉,卻又那般地陌生。就好像一頭獅子,終於走出了藏身的叢林,在人前露出了鋒利的獠牙。


  巘戅戅。縱使皇權在握的司馬紹,在一瞬間,在內心感受到了一股震撼,以及一絲淡淡的懼怕。但待他反應過來時,一股惱怒便從他心裏噴湧而出,他的手指頭痙攣般捏緊,但那雙桃花眼卻波光豔豔,說出口的話如同春風拂麵,“縣主,你暫且下去,去包紮傷口,整理梳洗。今日,你立下大功,待會到勤政殿,再行論功封賞。”


  皇帝陛下的一句話,將隱隱的議論聲,以及這議論之中可能隱藏著的種種陰謀,掐滅在萌芽狀態。


  &21434&21437&3208&19979&25991&23398&32&98&120&119&120&46&99&111&32&21434&21437&12290有人在的地方,就有爭鬥,就有爾虞我詐,這可真是一個千年不變的真理!


  一襲黑衣的王琳琅,穿過擁擠的人群時,人群像是海水一般,自動向兩旁避退,讓出一條道來。她邁著鎮定從容的步伐,穿過這層層疊疊的人潮。那張高冷美麗的臉,似乎鋪上了一層寒霜,帶著一種疏離,一種清冷,像極了一朵冷冽的冰之花。


  蕭博安的眼睛,死死地鎖在她的身上,從她淅淅瀝瀝流著血的傷口,到她像是鍍了一層冰的臉上,再到她漸漸地遠去的身影,最後到地上那一滴一滴的血漬之上,他的下頜骨咬得緊緊地,用力之緊,以至於青筋暴起,看得他身後的長生膽顫心驚,生怕主子一個不小心,將滿口的牙,盡數地咬碎。


  看著心愛之人,在自己眼皮底下,受傷流血,他直覺得有一把彎刀,在刨他的心,剜他的肉。一股藏匿在血脈之中的戾氣,像是一頭掙脫了鎖鏈的怪獸,在他全身上下遊走暴動。


  若不是為了小舞與皇帝有約在前,他早就想衝上將那個蠻人一把給撕得稀巴爛。


  不顧身後長生憂心忡忡的目光,他飛身而起,像是一塊迅疾遊走的雲似地,一下子就竄到了呼衍越之前,“讓我來會一會你的火龍槍!”明明聲音涼薄如水,卻偏偏眼眸如火,似乎要將對麵之人焚燒殆盡。


  呼衍越撤回黏在遠去的王琳琅身上的眼光,落到了一身青衣的蕭博安身上,臉上露出一絲好戰的狂喜之色,繼而這狂喜,變成了惱羞成怒,“不知好歹的病秧子,氣息滯凝,內腹受損,明明自己都要躺進棺材了,還來摻和一腳。滾,快滾,老子雖然逞凶好鬥,但也不屑欺負一個病秧子!”


  “病秧子?”蕭博安的聲音,冷徹如冰,帶著一股嗜骨的寒意。注視著呼衍越的目光,劈裏啪啦,似乎有地獄的暗火,從裂縫之中漏出。


  手指在腰間微微地一動,盤附在主人腰間,充當腰帶的鞭子,像是一條沉睡的銀龍一般,募地抽身而起,攜裹著衝天的煞氣,朝呼衍越流光般撲去。


  “公子——!”


  “公子——!”


  長生,文軒齊齊驚呼出聲。


  公子這破敗衰落的身子,再跟人動手,是嫌死得不夠快嗎?

  呼衍越反應不可謂不快,身子像是遊動的蛇一般,靈活迅疾地避開。但是他快,那鞭子更快,幾乎是虛化成一道銀色的碎光,以光一般的速度遊動著,圍著他的身子,繞了三圈。攫欝攫

  哢嚓!哢嚓!哢嚓!


  就在呼衍越臉色大變的時刻,數道聲音在他耳邊像是驚雷般響起。從那銀色的鞭身,陡然地彈起無數鋒利的刀刃,刀刀俱對準了他的要害。


  “九折銀龍鞭!”他驚愕地叫道,直覺有冰涼的蛇,爬上了他的後背。


  蕭博安的嘴角揚起,彎起一個半是殘忍半是嘲弄的弧度,“林芝縣主,王氏琳琅,是我未過門的妻子。你先是言語欺辱她在先,繼而挑釁尋事在後,接著傷她至此,我若是再因為什麽國家大義而隱忍不動,那我還算得上是一個男人嗎?”


  他這一番話,無疑是石破驚天,將所有之人都驚呆了!這——這———林芝縣主是蕭世子未過門的妻子?

  蕭博安目似鋼刃,投擲到呼衍越身上,“我身負重傷,你也受傷在身,如此正好扯平。現在,我向你挑戰,不死不休,如何?”


  “你未過門的妻子?”呼衍越愕然地叫道,他雖性好色,但自認君子,從不覬覦他人的婆娘。


  蕭博安眼角微轉,梭移到司馬紹身上,嘴角微微地咧起,露出一抹古怪的笑意。隻是,這笑,似笑非笑,帶著一股若有似無的嘲弄。他右手執鞭,左手伸到懷中,摸出一個紙卷,輕輕地一個抖動,那一卷紙便平展開來。巘戅雲軒閣xuan&111rg戅


  呼衍越的視線,像是受到牽引一般,落到了這張紙上。


  “茲有榮國公之女,王氏琳琅,嫻熟大方,溫良敦厚,品貌出眾,朕聞之甚悅。今蕭氏世子,蕭博安,文治武功,皆為不凡,適婚娶之時,當擇賢女與配。值縣主待字閨中,與世子堪稱天造地設,為成人之美,特將汝許配於世子為正妻,擇良辰完婚。”


  呼衍越怪模怪樣的腔調,在靜寂一片的空地之中,驀然地響起。它像是一具重錘,重重地砸在每一個人的耳側。


  所有人的目光,死死地鎖在那張紙上。雖然距離有點遠,字跡看得不是很清楚,但皇帝署名之上的大紅印章,卻像是一道烙鐵,狠狠地灼傷了人的眼睛。


  這————這————林芝縣主早就被指人了?可是,剛剛陛下怎會同意縣主跟單於比武?

  “不打了,不打了,”呼衍越炸呼呼地收回自己的火龍槍,手指遠處一身明黃的司馬紹,“哎,你這皇帝,既然已給這娘們賜了婚,為什麽不早說,害得老子流了這麽多血?還要落一個奪他人之妻的惡名,真是太不地道了!”


  司馬紹臉色微變,心中惱怒呼衍越的粗俗直接,又恨蕭博安的突然之舉,但他卻是朗聲一笑,壓下心中翻湧著的種種情緒,那雙熠熠生輝的桃花眼,睨向一身青衣的蕭博安,“一家有女百家求。怪隻怪,林芝縣主,也太為不凡了!”


  “是啊,是啊,林芝縣主這般不凡,幾乎是文武全才,難怪會惹得你們這些人中龍鳳竟相攀折?”宋貴妃嬌笑著,打著哈哈。&21434&21437&32&20113&36713&38401&32&121&117&110&120&117&97&110&103&101&46&111&114&103&32&21434&21437

  “走吧,回勤政殿。”一直沒有做聲的庾皇後說道。


  她的聲音不大,卻鏗鏘有力,透著一股隱隱的冷冽和清高。如柳葉一般的眉下,一雙秋潭一般的眸子,輕輕地瞟了貴妃和皇帝一眼,便起身,款步走到太後身旁,禮貌地施了一禮,對著她含眸一笑,“母後,走吧!”


  有著這兩個最尊貴的女人帶頭,其他的人,像是尾巴一般,跟著後麵,或是默然無言,或是交頭接耳,或是心緒紛亂,或是驚愕茫然,穿過彎彎曲曲的廊道,走向了深宮之中的重重宮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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