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痛快
痛快!真他媽地痛快!
或許痛快這兩個字才是人生的最高境界!是啊,痛快,有什麽事,能比讓自己痛快,更讓人舒心的呢?
教訓了王康那個紈絝,出了心中的那口惡氣,王琳琅的心中,就蹦出了這兩個字。她扯掉蒙麵的布巾,轉頭望向慧染,不禁放聲大笑。笑聲清脆,如同黃鶯出穀一般,婉轉而清亮。
慧染卻愁容滿臉,他一臉憂色地望著她暈紅的胳膊,擔心地說道,“小琅,你受傷了!”
“沒事,小事一樁!”王琳琅瞟了瞟自己染血的胳膊,滿不在乎地說道。
她想,她還要感謝這道傷口,要是沒有它,憤怒之下的慧染,能第一次將《十麵埋伏》彈得那般地好那般地具有殺傷力嗎?不,絕對不會!
“可是,你受傷了!”慧染固執地說道,視線聚焦在白衣上那一抹鮮豔的紅色上,一陣陣沉重的內疚,像是燒紅的針似地,刺灼著他的心。
那種恨不得傷在自己身上的表情,讓王琳琅的心裏莫名地一虛。其實,這胳膊上的傷,是自己故意湊上去挨的,其目的便是刺激這個呆子,讓他將全力地發揮那簫聲的力道,檢驗一下這段時間他練簫的成果。
她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視線剛好瞥見了街旁的一家醫館,連忙說道,“那兒有一家醫館,我去上藥包紮去。”
待到收拾完畢,從醫館裏出來,慧染的臉色,才稍稍地緩和了幾分。
陣陣腹鳴之聲,從王琳琅的肚子裏傳出,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皺著眉說道,“師叔,我餓了,想要吃飯。”
大約是知道她那一身驚天的神力,與她驚人的飯量有某種關聯,所有慧染便老老實實地跟著她的身後,穿過街心,朝對麵的一家看起來不錯的酒樓走去。
豈料剛到街心,一隊騎著馬的灰衣騎士,快馬加鞭地從長街的遠處疾奔而來。馬蹄得得,速度如電,竟絲毫不曾因為是鬧市而減速。一時間,驚叫聲不斷,紛遝聲連連,眾人慌不迭地閃躲。
一個駐著拐杖的老婆婆,腿腳不利落,竟被人擠到在地。王琳琅見勢,不約長手一伸,將老婆婆從被踩踏的悲慘命運下給解救了出來。周圍人影幢幢,身影交錯,她將那老婆婆帶至到街旁,低聲安慰了幾句,這才帶著慧染,走進了那座氣勢不凡的酒樓,打算好好地奢侈一回,款待一下自己和慧染。
待到兩人坐定,等著店小二上菜的間隙,憋了一肚子話的慧染,再也忍不住了。
他擰著眉頭,對著王琳琅說道,“泰山不讓土壤,故能成其高;大海不擇細流,故能成其深。小琅,惟有寬容大度,才能莊嚴菩提;惟有寬容大度,才能成就一切。今日,你為了我曾經受到過的侮辱,找那個王氏公子報仇,可是,佛祖告誡我們要寬恕眾生,不論他有多壞,甚至他傷害過你,你一定要放下,才能得到真正的快樂。”
聽到他又開始嘮嘮叨叨地談論佛經,王琳琅腦袋開始陣陣地發蒙,她一揮手臂,極為粗魯地說道,“狗屁放下,我就是放不下。你是我師叔,他既然敢欺辱你傷害你,那我就一定要報複回去。阿染,你記住,在這個世界上,做人,不能太善良。如果事事太大度和寬容,別人不會感激你,反而會變本加厲。人就應該有點脾氣,過分善良,會讓你丟掉自己的價值和尊嚴。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對於惡人,就該狠狠地還回去。不然的話,他們會變本加厲,趕盡殺絕。”
慧染被懟得一時啞口無言,但隨即便開口反駁,“可是,這般地你還回去,他還過來,這恩怨就會沒完沒了,為的又是什麽呢?佛曰苦非苦,樂非樂,隻是一時的執念而已。執於一念,將受困於一念。一念放下,會自在於心間,物隨心轉,境由心生,煩惱皆由心生啊!”
他說的語重心長,望著王琳琅的那張素淨容顏,似乎帶著一種隱約的憂慮,仿佛在害怕這個愛憎分明眼睛裏揉不得沙子的少女,日後陷在了俗世紅塵的深深泥淖裏,不得自拔,傷人,更是傷已。
“為的是什麽?為的是痛快!”王琳琅大呼一口氣,似乎將那隱藏在心中的濁氣,一口給呼得幹幹淨淨。她眼中似是有流光在閃耀,捏著拳頭,湊在眼前,眉飛色舞地問道,“看,阿琅,這是什麽?”
“這是你的手!”慧染有些懵懵懂懂。
“錯,這是我的拳頭。”然後,她放下拳頭,摸向腰間,手指在儒衫後麵輕輕地摩挲片刻,“這是我的劍,”隨即眸光下垂,落在懸掛在腰間的烏黑短棍上,說道,“這是我的槍。”
她的眸光在一刹那變得柔軟,像是溫柔的月光,輕輕地照耀在湖水之上,仿佛她觸摸到的,是她在世上最親密的朋友,最忠實的夥伴。
瞬間的柔軟之後,她抬起頭,眸光直直地望著慧染,眼神堅定而有力,“阿染,你知道嗎?我的拳頭,我的劍,我的槍,這些都是我安身立命的依靠,我要憑借著它們,在這世間,痛痛快快地活著!誰讓我不痛快,我就會讓誰不痛快!”
她說得慷慨激昂,擲地有聲,不僅將慧染給怔住了,也將隔壁包房裏的客人也給驚著了。
聽著那昂揚豪氣頗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言語,正在慢悠悠地品酒吃菜的拓跋遲,不覺地放下了酒杯,幽深的眸子裏,劃過了一抹淺淺的恍惚,隨即是一絲淡淡的嘲諷。
也不知哪一家的小兒,在這裏大放厥詞?痛快?這個紛亂噪雜的世道,會給誰真正的痛快?誰能做到真正的痛快?
每一個人不是活在方框裏,束縛裏,就是活在某一個規矩裏。而若不想被這規矩的鏈條給束縛著,就得打破那禁錮著身體和靈魂的鏈條。而當你這樣做的時候,你就會發現,整個世界都會與你作對,每一個人都會找你的不痛快!
拓跋遲張開手掌,像是看一朵花似,細細地打量著自己掌心,手指,甚至指甲,麵上露出了一抹似笑非笑的古怪表情。他的勾魂手縱然不是冠絕天下,那也是天下無雙,可是,縱使位高如他,武功如他,也不能說活得痛快!
站立在他身後的兩名侍從,見此情形,心中頓覺怪異,但是卻根本不敢開口詢問,隻是更進一步地屏住了呼吸,生怕驚擾了那微微愣神的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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