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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4章 雲水閣

  在這種微帶酸澀與落寞的情緒之中,三人從幽僻的小巷,拐進了繁華而熱鬧的大街之上。擁擠的人流,喧鬧的聲音,豐富的色彩,一下子就擠入了眼簾之中。


  這個偏安於一隅的小城,由於地理位置的關係,受到王敦叛亂的影響並不大,街麵上依然繁華依舊,人流如梭。而在摩肩接踵的人潮之中,細細看去,竟多了許多江湖劍客的身影。


  她壓著心中的驚訝,看了崔琪一眼,豈料對方也正看過來。紅衣的豬頭臉姑娘,對著她悚然地一笑,湊近她,在她耳邊說道,“這些人,大概都是你那姘頭要釣的魚!”


  王琳琅心中詫異,蕭博安這廝究竟在搞什麽鬼?他想借那孫氏寶藏的鑰匙來釣魚,結果卻來了這麽多魚。瞧著那些江湖客的麵相,真是各種各樣的都有。有溫良無害的,有奸險狡詐的,還有凶神惡煞的,瞧得人心中暗暗吃驚。


  大概是瞧見了那一身紅衣,有幾人竟朝她們靠了過來。看著他們來意不善氣勢洶洶的樣子,王琳琅心中冷笑,估計崔琪天天一身紅衣在街上轉悠,變成了鮮豔奪目的靶子。這不,晴天白日裏,就有人敢上來找茬了!


  她心中有事,不想跟這些人糾纏浪費時間,便有意地散發出一種氣勢。


  這種自內而外透露出的天罡之氣,像是一股看不見的洪流,將周圍之人推離數尺,不敢侵犯。而她們就隨著這股不可小覷的洪流,來到了新開張的雲水閣。


  雲水閣是一幢兩層小樓。雖然不大,但地理位置優越,裏麵的裝修擺設,更是雅致清新,令人眼前一亮。而那些精美新穎種類繁多的各式箱包,款式別致刺繡精美的各色帽子,擺放在各自的區域內,像是最奪目的珠寶一般,吸引著每一個進來之人的視線。


  當她們朝大門走來之時,守在門口的夥計,驚訝地看了他們一眼,心中迅速地做出判斷。然後,他像是一個門神似地,跳將出來,堵在門口,“諸位,你們不能進。”


  “為何?”王琳琅好笑地瞥了崔琪一眼,淡淡地問道。


  “你看你們,一個臉頰這般地醜陋,簡直讓人不敢直視,不好好待在家裏,還到處跑惹人嫌棄?還有這個,頭發這麽地古怪,而且衣襟斷裂,服裝不整,一看就不是一個正經人。如此,怎能進我們雲水閣這般高檔的地方?出去,快出去!”那夥計像是趕雞子一般,揮手趕到。


  崔琪都快氣炸了。在自己的地盤上,竟被這個狗眼看人低的夥計給攔在了門外,而且還像是打發要飯的叫花子般,嫌棄地朝外趕,她直覺自己的麵子大失特失,不由地柳眉一豎,聲音從牙縫裏擠出,“怎麽,認不得自家掌櫃了?姑奶奶的臉胖了,腫了,就不認得呢?”


  熟悉的嗓音,熟悉的自稱,驚得那夥計差點一蹦三尺高。“琪——掌——櫃——?”他驚愕地大叫道。


  他叫的聲音如此之高,如此之愕然,不僅將幾位正在店內轉悠的客人的視線,給吸引了過來,還引起了門外附近幾人的注意,他們轉過頭,正拿著一雙雙狐疑和警戒的視線,緊盯著他們。


  王琳琅見勢不好,裝作無意地一個伸手,指尖在衣袖的遮掩之下,從那夥計身上輕快地劃過。那夥計便驚恐地發現,不管自己叫得有多大聲,可是喉嚨裏竟發不出任何的聲響,不約地駭得臉色刹白,一雙眼睛瞪得幾乎都要裂開。


  “還不退下!”崔琪滿臉寒霜,低低地嗬斥道。


  那夥計滿臉驚駭和恐懼,雙手撫在喉頸之處,啊啊啊地似乎想要叫出聲,卻隻是徒勞無功。此刻聽到掌櫃的如此吩咐,再也不敢有絲毫地逗留,隻得按壓下那顆砰砰砰跳動的小心髒,一溜煙地跑到了層層的架子之後,再也不敢露麵。


  “這個夥計來這裏沒幾天,估計對我還不怎麽熟悉,所以沒有認出我來。”崔琪有些尷尬地低聲解釋道。然後,她的聲音又突地拔高,快活地叫嚷道,“這裏的箱包特別好看,我們進去看看。”


  門內,門外的探究視線,慢慢地撤了回去。


  倒是一直埋頭在賬冊裏的長生,從櫃台後探出了頭,見到是他們三人,臉上不約地露出了一抹狂喜之色,放下手中的冊子,急急地走了出來。


  “小舞,”他興衝衝地喚道,笑意都要從那兩個小酒窩飛了出來,“你完全好了,真是太好了,太好了!”他像一隻快活的小鳥一般,撲棱棱地衝了出來,想要抓住王琳琅的手。但臨了,似乎是想到了什麽,他又縮回自己的手,興奮地揉搓著,似乎無法安放那種全然的欣喜。


  王琳琅見狀,不約地笑了。這個心思赤純的青年,還是這般地一心為她著想。她伸出手,一把抓住那雙激動的手,用力地握了握,搖了搖,柔聲地說道,“多虧了長生,否則,那些可怕的內傷,糟糕的外傷,準會讓我吃盡苦頭。”


  長生的臉,唰地一下子全部變紅了,像是熟透了的山柿子一般。他連忙地低下頭,不敢再看王琳琅一眼。


  在這低頭的一瞬,一張腫脹得像是發麵饅頭一般的臉,突然湊到了他的眼皮底下,唬得長生大驚失色,心驚肉跳,趕緊地後退了兩步,與那張青青紫紫鬼斧神工的臉,保持了一個安全距離。


  崔琪極為鄙夷地瞥了長生一眼,然後轉過頭,眼睛裏散發著一種奇異的色彩,像是餓了數十天的流浪狗,盯著一大盤吃食一般,死死地盯著王琳琅,“琳琅,琳琅,剛才你使的是什麽功夫?真是太他娘地邪門了,太他娘地好使了!隻那麽輕輕地一點,那夥計就不能說話了!哎呀,真是太神奇了!你可不可以教我?”像是一個討糖吃的娃娃一般,她緊緊地攀附在她的胳膊上,撒嬌似地低嚷道。


  若是平日,這撒嬌可能還有點效果。可此時,配著她一張被打得又紅又腫又紫的豬頭臉,怎麽看,怎麽地醜陋不堪,令人驚恐不已。


  長生一臉便秘地看著崔琪,真不知這個沒心沒肺的女人,是不是沒有長腦子,竟然想讓小舞教她功法?她莫非不知道,這世上的功法,絕大多數都是師門秘笈,宗族訣要,從來都是不外傳的。她怎麽能厚臉皮地提出這般的要求?

  倒是慧染,一臉的平靜。他看著站在側前方的王琳琅,眸光靜謐,淡然,仿佛隻要是她的決定,不管是對,還是錯,他便一律支持。


  王琳琅一把拔開崔琪那張驚心動魄的臉,眼睛在各個區域掃視著,嘴裏漫不經心地說道,“琪姐姐,你若是在三個月之內,讓這雲水閣賺回一萬兩銀子,我就教你這套點穴功法。”


  “真地嗎?”崔琪的聲音募地拔高。興奮和激動,如同決了堤的洪水,浩浩蕩蕩,嘩嘩啦啦地她的心裏傾瀉而出,她眉飛色舞,手舞足蹈,簡直要像一隻猴子一般,從地上一蹦三尺高。


  “當然,”王琳琅說道。一邊說,一邊走,慢慢地將一樓巡視了一圈,“隻要你用合法合理的手段,掙到這一萬兩銀子,我就教你這套功法。長生和慧染,都可以作證。”


  這套點穴獨門功法,是師祖傳於她的。雖不是什麽強大的殺人秘器,但是用於自保卻是綽綽有餘。這個姑娘,性如烈火,脾氣如風,頗為合她的脾性。況且還誌向滿滿,以後要做她的靠山。雖然她並不需要任何人做她的靠山,但這份心意,卻是最為難得。


  長生愕然地點點頭,有些嫉妒地看著崔琪,心中直念叨這個婆娘簡直是走了狗屎運,竟然能得到小舞的獨門功法。


  慧染淺淡地一笑,道了一句阿彌陀佛,沒有再說任何的話語。


  “好,”崔琪捏緊了自己的拳頭,“我一定會在三個月掙到一萬兩銀子。”那模樣,那架勢,像極了一隻鬥誌昂揚的公雞一般。


  “長生,要不要一起學?”王琳琅轉頭看想長生。


  “我也可以學?”長生直覺自己好像被餡餅砸重了,腦袋變得暈暈乎乎,右手指著自己,不可置信地說道。


  “當然,長生數次救我於困頓傷痛之中,一套點穴功法,又怎生能抵得上長生對於我的恩情?”王琳琅看著一臉羞紅滿眼驚喜的長生,心中漫起了一抹溫暖。


  這個人,結緣於自己的少年時代,當師傅離世之時,他默默地陪伴在自己身邊,陪自己度過了最無助最絕望的日子。而且,對自己,更是有無數次的救治之恩,一套功法,相對於他真心的付出,真可謂是小巫見大巫。


  心中既是打定了這個主意,所以當她替那個被嚇蒙了夥計解穴之時,她便大大方方地展示了一番。雖然沒有任何的解說,但那優美瀟灑,如行雲流水一般的動作,卻像是花蜜吸引蜜蜂一般,牢牢地鎖住了旁觀者的視線,引起了他們發自心底的驚歎。


  可憐的夥計,啞穴被解開了,剛剛體驗到重新開口的狂喜,可這狂喜還沒有持續一會兒,那個麵目清冷的白衣女孩,又伸手在他身上戳戳點點,使得他在短暫的時間之內,先後體會到極度的麻,抖如篩糠的顫抖,突如其來的莫名狂笑,還有苦痛流涕的嚎啕大哭。


  這倒黴的夥計,麵色刹白,縮到角落裏,顫抖得仿佛是狂風怒吼下,瑟瑟發抖的葉子。他睜著一雙驚懼的眼睛,看著一身白衣的王琳琅,仿佛是在看著白無常。


  王琳琅從袖中掏出一張銀票,走到那夥計麵前,看著他驚恐萬狀,似乎下一刻就要噎過氣的樣子,慢慢說道,“這是給你的補償。記住,顧客,就是上帝,是神諦,需要我們用心去服侍,而不是以貌取人。”


  可憐的夥計,似懂非懂,可是,當他的目光落到手中的那張銀票上時,他的眼睛仿佛被膠水粘住了一般,根本就挪動不開半分。驚愕,狂喜,不可置信,忐忑不安等種種情緒,好像是湧動的潮水,從他的眼中,一一迭起,又喧囂著落下。


  “哎呀,琳琅,你竟打賞這夥計五十兩銀票!”崔琪驚訝得像頭頂炸了個響雷,大呼小叫道。


  豈料那夥計,被這嗷嗷的大嗓門一驚,似乎從那懵懵懂懂的迷糊中驚醒過來。他一把攥住那銀票,好像生怕旁人奪了去。他攥得那般有力,以致於手指上的青筋痙攣般凸起。然後他攥著那銀票,像是護食的動物一般,警惕地看了那圍著自己的幾人一人,然後連走帶爬地跑了出去,咚咚咚地下了樓。


  “跑得比兔子還快,”崔琪嘀咕了一句,然後雙眼放光地盯著王琳琅,像是一個餓漢子,盯著一坨肥肉一般,吞咽了幾下口水,“琳琅,你真得要把這功法教給我嗎?”她有些不可置信。


  “先把那一萬兩白銀掙回來再說。”長生在旁邊涼涼地說道。這個死丫頭,臉皮比樹皮都厚,死乞白賴地巴著小舞,他看得就是火大。


  “好,我先去掙那一萬銀子。”崔琪一撩衣袖,一副大幹一場的豪邁架勢。心急火燎地走了幾步,像是想到什麽一般,她唰地一下躥了回來,一把拽住長生,“走,我們的賬冊還沒有對完,跟我去對賬。”


  “你——你——快放手,放手,男女授受不親,你知不知道?”長生像是受到侵犯一般的良家女子一般,麵紅耳赤神色慌張地嚷道。


  “你是男人嗎?”崔琪哧地鄙笑一聲,像是聽到了什麽好笑的笑話一般。


  倆人吵吵鬧鬧的聲音,順著樓道而下,漸漸地遠去,二樓這個偏於一角的小小休息室,瞬間便恢複了安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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