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王琳琅正在挑選飾品。說實話,大約是昨日吃飯沒錢付賬而遭人羞辱的遭遇,太過糟糕,以至於她下定決心,定要買一些金子銀子的飾品,套在頸脖,手指,手腕,甚至腳踝上,下次再沒錢付賬時,隨便從身上取下一樣飾品,也可以抵擋飯錢不是?
數十多玉蘭花簇擁成一圈的黃金手鐲,她很喜歡,隨便揪下一朵,就可以飽餐幾大頓。還有那個海棠花的項鏈,雕工精致,造型獨特,她一眼就相中了。
一朵大大的花蕊層層正在怒放的海棠花,處在中心位置。它的周圍,左右兩邊,是各色小型的海棠花。有剛露出一點花苞的,有打著花骨朵的,有含苞待放的,有正在綻放的。它們按照某種順序,竟將一朵花開放的周期,一一展現。更難得的是,這些花兒雕刻得活靈活現,各具特色,仿佛親眼在看著它們鑽出枝丫,打出朵來,然後這朵花苞,慢慢地變大,變得飽滿,然後花瓣打開,慢慢地綻放。
王琳琅嘴角含著笑意,將手伸了出去,剛要拿起那條項鏈,不料,旁邊斜地伸出一隻手,將那條海棠花項鏈,抓在了手中。
“老板,這條項鏈,我要了,給我包起來。”這隻手的主人,是一個一身翠綠華服滿頭珠釵,眼角有一顆淚痣的美貌少女。她看都沒有看王琳琅一眼,扭頭就對店老板說道,一副財大氣粗頤指氣使的樣子。
“可是,是這位公子,先挑選的。”店老板有些為難地說道。
剛剛這位白衣少年,要求他拿出一些有特色的黃金飾品。瞧著對方談吐不俗,身上的衣裳是千金一匹的水雲緞,識人無數老眼毒辣的店主,這才拿出了店中新進的一批壓箱底的寶貝。
“你廢什麽話?雖然是他先挑的,但是,是我們小姐先拿到手的。還不趕緊給包起來。”尖牙利嘴的丫鬟,在一旁幫腔道,“一個大老爺們,好意思和一個姑娘搶東西啊?”
這話讓王琳琅頗為無語,她垂眸看了看自己的裝束,確實是一個大老爺們!她朝一臉窘迫的老掌櫃點點頭,“算了,店家,就讓給這位姑娘吧,畢竟我一個大老爺們,也不好和一個姑娘搶東西。你再拿一些別的東西過來,讓我挑挑。”她朝著店老板溫和地一笑。
“算你識相!”自以為有理的丫鬟,給了她一個白魚眼,一副鼻孔朝天的樣子。
店老板感激對王琳琅一笑,便躬身進了裏間,不大一會,便捧著一個雕花盒子回轉。當那盒蓋被揭開的時候,王琳琅不約地發出一聲驚呼,盯著裏麵一整套精美得讓人咋舌的頭麵,簡直想象不出恰當的語言,來描述它們的美。
黃金通常給人俗氣的感覺,可是,這套黃金飾品,卻偏偏劍走偏鋒,憑借其獨特的設計,豐富的想象,精湛的雕工,給人一種雍容華貴,卻又不失靈動嬌美的感覺。
看著這滿匣子被雕成各種蝴蝶的簪子,步搖,珠釵,耳環戒指,手鐲,王琳琅簡直歎為觀止,由衷地感到一絲靈魂的震撼。也不知是誰雕出來的,這些蝴蝶各有神韻,姿態各異,栩栩如生,簡直都要從匣子裏飛了起來。
她忍不住伸出手,想要去觸碰蝴蝶的翅膀,不料,一隻手伸過來,搶先將那匣子劃拔了過去。“這匣子飾品,我也要了,都替我包起來。”那翠綠衣衫的小姐,大言不慚地說道。
王琳琅的目光慢慢地梭轉著,落到那張嬌美動人的臉蛋之上。
“看什麽看,我們小姐是小石城城主的女兒,以後是要嫁給世子大人的,你就不要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了。”丫鬟狠狠地推了她一把,張牙舞爪地說道。
“這————這————”想不到事情竟演變這個樣子,老掌櫃急得團團轉。
王琳琅也不說話,隻是冷凝著一張冰雪一般的臉,一抬手,將那丫頭撥到一邊,輕輕地按住了那個雕花木匣子,“是我先看中的。”她一字一頓地說道。
“哪又怎樣?難道你想和我爭?”綠衫少女輕蔑地冷哼一聲,說罷,便去搶那隻匣子。
可是,那隻匣子仿佛被焊在了櫃台之上,她怎麽也挪動不了半分,“你這個賤民,竟敢和我搶?”說罷,竟然勾起彎彎的指甲,去撓抓那隻按住雕花匣子的手。
王琳琅再也忍不住了,她伸手輕輕一推,那個女子,便劃著一道綠色的弧線,一屁股跌到在地上,恰好跌在如雕塑一般靜坐的簫博安麵前。
粉紅衣裳的丫鬟,尖叫一聲,像是一隻蒲扇著翅膀的鵝一般,嘎嘎叫著,飛跑過去,手忙腳亂地扶起自家的小姐。就在那綠衫少女,在丫鬟的幫助下,從地上艱難地起身,她的視線微微向上一抬,便看見坐在案幾前一身青衫恍如雕像般的男子。
“世子,簫世子!”她驚喜地叫嚷起來,一張本來氣得扭曲的臉,瞬時變得緋紅一片,像是飛上兩朵紅雲一般。如果說前一刻,她還是一個張牙舞爪的章魚,那此刻,她就像是一個羞羞答答的含羞草。
有些緊張兮兮地整理了一下衣裳,然後咬著嘴唇,露出一抹小女兒的嬌羞,閃閃發亮的眼睛,流淌著無限的情義,對著簫博安就是一福,“茹兒見過世子。”嬌嗲的聲音,聽的人渾身一顫,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世子,世子,那小子欺負我家小姐,剛才還將她推到了。”約莫是覺得有人撐腰了,那尖牙利爪的丫鬟,指著倚靠在櫃台上的王琳琅,惡人先告狀。
“茹兒——?”王琳琅的聲音微微有些拔高,臉上雖然是戲弄之色,但眼裏卻是寒光四射。
簫博安不覺打了一個寒顫,心中升起了一種不祥的感覺。他轉過頭,看向眼前的綠衣少女,“你是————?”
“世子,我是茹兒啊,曹茹兒啊,難道你忘了我?那日在城主府設宴,你還誇我跳舞好看來著!”曹茹兒不可置信地望著簫博安,眼中含淚,一臉遭受打擊的模樣,仿佛在控訴對麵的男子是一個始亂終棄的負心人。
簫博安看了對麵的王琳琅一眼,不覺尷尬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世子,”曹茹兒一個撲通,跪在了簫博安的身前,死死地拽住了他的衣袍,一張臉上淚水連連,“請世子開恩,放了我父親吧。那日城門口發生的事情,他也隻是受到了小人的蒙騙,並不是有意欺瞞世子大人。大人,您就大發善心,放了他吧,小女子願意,願意,侍奉世子大人,端茶送水,貼身侍候。”那天鵝頸一般美麗的脖子,高高地昂起,露出了優美白皙的鎖骨,端地是楚楚可憐,美麗動人。
簫博安低頭看著被那女人攥在手心的衣袍,還有衣袍上的五彩絡子,一絲陰霾早已經爬上了他的臉頰,慢慢地擴大,延展,直到他整個人像是一個被惹怒的豹子一般,額頭青筋暴起,眼中黑氣彌散,仿佛下一刻就要亮出鋒利的爪子,將那個含情脈脈陶醉在自我幻想中的女子,給一掌拍飛。
就在他即將爆發的那一刻,一道特意壓低雌雄莫辯的聲音由遠及近,正是一臉含笑的王琳琅走了過來,“世子大人,你還在磨蹭什麽啊,還不快給我付賬,”聲音甜膩,有一種刻意的嬌嗔在裏麵。
話說完了,她也不離去,在簫博安微感詫異的目光之中,壞心眼地彎下腰,在他的嘴上吧唧地一親。親完之後,那調皮的舌頭,還意猶未盡地在他的嘴唇上舔了舔。然後帶著挑釁的神色,得意地斜睨了曹茹兒一眼。
這吧唧的一聲,像是一道驚雷乍響,驚得店中的眾人,都呆了,一個個呆若木雞地望著兩人。
“你們——你們——是——是斷袖——”可憐的曹茹兒小姐,臉色煞白,身形搖搖欲墜,像是受到了天大的打擊一般。
簫博安似是也被王琳琅這這突入其來的神來一筆,給驚得愣了神。
但短暫的怔愣之後,他伸手輕輕一扯,將自己的衣裳抽拽而出,然後起身,一把攬住王琳琅,朝那朝思暮想的紅唇吻去。他吻得那麽霸道,那麽用力,那麽熱烈,將一幹本就驚呆了的眾人,震得幾乎魂飛魄散。
“對,我是一個斷袖,而且隻對這個人斷袖。”簫博安放開麵色羞紅的王琳琅,對著那梨花帶淚的美人冷酷地說道,“你算一個什麽貨色?竟敢在我麵前自薦枕席?”
說罷,轉頭對一副遭雷劈模樣的掌櫃的說道,“這些首飾總共多少錢?”
“一千二百兩銀子。”老掌櫃呆呆愣愣地說道。
簫博安解開腰間的錦囊,痛痛快快地付了帳,便攬住一身白衣麵色緋紅的少年,揚長而去。
一臉忿恨怨毒的曹茹兒,望著那相攜而去的兩道身影,眼神裏仿佛有刀子飛出,與她先前楚楚可人的模樣形成了鮮明對比。
“小姐,我們怎麽辦?”不知所措的丫鬟,心有餘悸地看著麵目扭曲的曹茹兒,哆嗦著問道。
“怎麽辦?既然我得不到,那別人也得不到。”曹茹兒眼中閃過一抹狠戾之色,手指痙攣般捏緊,“通知葛叔,按第二套方案行事。”
本來,今日她收到密信,說是蕭世子已經進城,她芳心暗喜,便帶著丫鬟,在城裏麵轉悠,企圖與世子來一個不期而遇。哪想,遇是遇上了,卻是這般令人尷尬使人心傷絕望。既然這個狗屁世子不給她臉麵,將自己踩到了泥濘之中,那就休怪她心狠手辣!
“走!”她低喝一聲,轉頭狠狠地剜了老掌櫃一眼,便率先走了出去,就連那條海棠花項鏈,她也沒有再多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