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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章 書房

  她慢踏踏地領著慧染,來到了昨晚蕭博安臨時安置她的那個房間。這是一間雅室,布置得幹淨整潔。淡淡的檀香,混著幽幽的墨香,若有若無地彌漫在整個房間之內。


  靠牆的兩個大黃花梨木櫃子裏,擺放著各種書籍,甚至竹簡,一種知識的凝重感,似乎透過那縷空的雕花櫃門,撲麵而來。


  靠窗的位置,擺放著一張大理石大案,案上磊著各種名人法帖,並數枚寶硯,各色筆筒,筆海內插的毛筆如樹林一般。一個鬥大的一個汝窯花囊,靜靜地依靠在案幾旁。在那花囊裏,插滿著滿滿一囊粉色,白色的蓮花。在瑩白的花瓣之上,甚至有露珠清晰可見。


  “阿染,你且尋一處,打坐練功,我來寫畫一些東西。”王琳琅對著慧染輕身說道,生怕打破這一室的靜謐和安然。


  “嗯!”慧染點點頭,尋到一個陽光燦爛之地,盤膝坐下,閉上眼睛,開始修煉內功功法。


  安置好了慧染,王琳琅像一隻動作敏捷的山貓一般,走到了那寬大的書桌之前。視線審視地梭轉了一圈,落在了那一個麒麟形狀的墨玉筆架之上,竟然驚愕地看到了數十根細長的木炭條放在其中。許是放置的時間長了,上麵有一層淡淡的灰塵。在這個時代,根本就沒有人用木炭條來寫字作畫,除了她之外。莫非蕭博安那廝,竟將她五年以前用過的東西,保留至今?


  她心中一動,拿起了筆架,輕輕地摸索著那威風淩淩的麒麟,難怪剛才覺得有點眼熟,原來是當年自己在建康之時用過的東西。這個家夥,雖然嘴巴毒辣,性情陰晴不定,但是卻如此地長情!那時候,自己還是一個幹癟的小丫頭吧,要胸沒胸,要屁股沒屁股,卻被這個人惦記上了!想到這兒,她的嘴角咧出一抹淺笑。


  將筆架放回到書桌上,取出裏麵的碳條,她開始在案幾上的白色宣紙上,塗塗畫畫起來。畫了一係列的形態各異款式不同的帽子之後,她停下了筆,稍稍思索片刻,便開始畫各種各樣的箱包。


  古代的男人喜歡用簪子束發,女人則喜歡朱釵滿頭,帽子的市場委實有限。但是,種類繁多的各式箱包,則完全不同,它們麵對最廣大的消費群,發展的潛力,可謂無限廣闊。想到這兒,王琳琅的下筆,更加地有神。


  畢竟是自己來到這個時代之後,要挖掘的第一桶金,所以王琳琅抱著認真而細致的態度,不僅畫完了數十種箱包,而且換下手中的碳條,拿起一支毛筆,開始書寫一份詳盡的計劃書。計劃書寫完,她意猶未盡,又認認真真地寫了一份契約書。一式三份,寫得工工整整,詳詳細細。


  她帶著前世的記憶,來到這個陌生的時空。一直以來,小心翼翼,膽小謹慎,生怕自己這隻小小蝴蝶,扇起的微風,影響了曆史車輪的轉動。


  但是,現在,她深深地體會到,若是這一生一直這般地束手束腳,這也不敢,那也不敢,那她穿越這千年的時光,來到這個陌生的異世,究竟是為何呢?還不如隨性地活上一遭,也不枉來到這個世間一趟。隻要不造出大規模殺傷性武器,不搞科技變革,不參與政治革命,她想,就憑她個人的微末之力,還撼動不了曆史車輪前進的方向!


  將桌上的圖紙,計劃書,契約書,分門別類地歸納整理好,她心中的一塊大石終於落下。瞟了瞟那廂的慧染,發現他還處於入定狀態,不約地將視線落在桌上左方散落的字帖之上。


  她隨手拿起一張,輕輕地掃視一眼,發現那字筆鋒雄奇,若脫韁駿馬,又如蛟龍飛天,端地是力透紙背,氣勢驚人,正像蕭博安那廝人一般。


  她嘴角咧起,沁出一抹淡淡的笑意。突然,她的視線落在那字帖下方的數張畫上,一下子就僵住了。嘴巴不約地張得像箱子口那麽大,呆愣了片刻,接著,她咽了兩三口唾沫,好像是嗓子裏發幹似的。然後,她的手動了,將那些畫一股腦地抓在手中。


  隨著她一張一張地快速地翻閱,她看到一個美麗得似乎不食人間煙火的男人,在一個月光皎潔的夜裏,在浴桶裏沐浴。從閉眼沉睡,到受驚醒來,再到裸身出浴,一張一張,幾乎將那人給畫活了,幾乎就從那紙上走了出來。


  這——這——不是當年她畫得那套美男出浴圖嗎?她記得她將它取名為色遍天下,將它們送給風三娘,怎麽現在會在蕭博安手裏?難道是風三娘轉送給了蕭博安?或者蕭博安從風三娘手中搶了過來?不管是哪一種情況,蕭博安為何將一個陌生男人的出浴圖,放在自己的書案之上?難道是要經常觀看?

  想著蕭博安色眼兮兮地看著一個裸男的出浴圖,那場麵真是驚悚萬分!王琳琅不禁激靈靈地打了一個寒戰,幹緊將腦袋裏那荒唐至極的想法,趕到了九霄雲外。


  她的視線,再一次落到那個睜開眼睛的美男身上。他的眉,如遠山般高遠。眸如星辰,晶亮而深遠。五官的輪廓分明而深邃,如刀刻般俊美。邪惡而俊美的臉上正噙著一抹放蕩不拘的微笑,從那宣紙之上,無言地注視著自己。


  突然,王琳琅腦中,似乎有一根弦,被猛地一下撥響。這人——這人——怎地——給她一種極其古怪的熟悉之感?這——不是——那該死的姬安嗎?隻不過,畫上的這張臉,更顯年輕,更顯稚嫩!這——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王琳琅兩眼發直,又驚又怕,雙腿似乎不聽使喚地,像是篩糠一般亂顫起來。腦袋也仿佛在驟然之間,變成一團漿糊,根本無法清晰地思考。


  這——這——他媽地——到底是怎麽回事?她直覺自己的心,一下子緊縮起來,好像是冰涼的蛇爬上了背脊。


  “小琅,”一道輕喚聲,響在耳畔,將她從暴風驟雨般胡思亂想之中,徹底地喚醒過來。


  望著慧染那雙明亮澄淨的眸子,王琳琅亂麻似的思緒,稍稍地恢複了幾分。她手忙腳亂地將手中的圖畫,匆匆地塞到桌上那疊字帖下麵。


  “阿染,走,我們走!”她有些慌張地說道。抓住慧染的那雙幹淨溫暖的手,就要往外奔。


  “可是,你寫的東西——?”慧染的目光落在桌上畫著帽子的宣紙之上,似乎不明白,為何辛辛苦苦地勞作了一番,臨了又將它們拋下?

  王琳琅鬆開拉著慧染的手,將那三疊紙張,胡亂地卷起來,拿在手中,就匆匆地往外走,活像有狼在後麵追趕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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