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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章 醉酒

  馮宏看著麵前的兩份樣子奇怪的吃食,嘴角不約輕輕地勾起,露出一絲淺淺的笑意。


  其實,他的飲食一向偏向清淡,很少吃一些重口味的辛辣之物。但是,這一次,他卻麵不改色地將麵前的燒烤吃得一點不剩。


  嘴巴裏如同著了火一般,又燒又辣,讓他感到難受之極的同時,又奇異地感受到了一種新鮮刺激。他不約自主地咳嗽起來,眼睛裏幾乎都辣出了眼淚,可是當他將一勺水果沙冰喂到嘴裏時,那奇異的甜,熨帖人心的冰,卻將那辣,怪異地壓了下去。


  賀星站在他的身後,目瞪口呆。他原本以為,對於這份怪異的吃食,主子最多淺嚐而止,哪裏想到,他竟然忍著不適,將它吃了一個底朝天。看來,那個少女,在主子的心中,真地是格外地不同。


  “主子,那蘇磊果然上套,帶著約莫五十多人的山賊,正匆匆地趕來。”一名暗衛,疾步趕來,低聲地奏報道。


  “按計劃行事。”馮宏那清幽淡雅,如高山流水般的聲音,低低地響起。


  “是!”那名暗衛躬身一禮,快步退下。


  “走!”馮宏輕聲吩咐了一句。


  賀星抱起案幾上的七弦琴,跟著那道清絕飄逸的身影,像是影子一般,悄無聲息地,走了出去。


  倆人踏著一地的星光,來到正廳之前的花園之中。


  一名紅衣女子,正在一處亭台之下,走來走去,顯得急躁無比。當她遠遠地望見他們,便急衝衝地奔了過來,杏眼之中怒氣彌漫,“林琅呢?他在哪裏?我都按照你們的吩咐做了,怎地還不讓我與他見麵?莫非,你們是在騙我?”說罷,拿著一雙懷疑的眼神盯著馮宏,似乎對方是一個極其卑鄙無恥的小人。


  那日,她從昏迷中醒來之時,發現林琅不在身邊,而眼前隻有這個貌似溫潤實則冷漠的年輕人。他說受人之托來照顧自己,隻要自己安心養傷,傷好之後照他們的吩咐行事,自然會讓自己與那個托付之人見麵。可眼下是怎麽回事?林琅他人呢?


  “放肆,你怎敢在主子麵前如此無禮?大呼小叫,成何體統?”賀星劍眉一豎,煞氣外露,震懾之意明顯。


  “主子,那也是你的主子,不是我的主子!”崔琪根本就不把那煞氣放在眼裏,她柳眉一豎,不甘示弱地反駁道,一張臉上盡是桀驁不馴。


  馮宏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那雙在星光下略顯幽深的眸子,看似柔和,卻隱著一種不為人知的淩厲之氣,讓人心底募地一寒。“姑娘,稍安勿躁。該讓你們見麵之時,你們自然會見麵。此刻,你隻需安靜地當好一個魚餌即刻。”言罷,像是一團輕盈的雲塊似地,從她麵前飄然而過。


  崔琪心中不由自主地一顫,隻得強按捺下心中的火氣,跟著他在亭閣內的石凳上落座。


  賀星將七弦琴端端正正地擺放在石桌之上,然後,身形一晃,像是鬼魅一般,悄無聲息地,消失在濃濃的夜色裏。


  馮宏的手,輕輕地撫上了琴弦。頓時,一陣輕靈清越的琴聲,開始在安靜若水的夜色裏,輕輕地響起。


  崔琪皺著眉頭,盯著那雙白皙修長的手,如同繡花一般,在琴弦之上,撥,挑,揉,勾,眼睛都有些直了。她雖然對琴藝一竅不通,但此刻真心地覺得,這琴,彈得這是他媽地太好看了,這琴音,也真他媽地太好聽了!

  滿天的星光,鋪灑下來,給這偏安於一隅的花園,籠上了一層朦朧的輕紗。而在輕紗之下,一對璧人相對而坐。男的一身白衣,女的一身紅衣,悠揚而清澈的琴聲,則在倆人之間纏綿地流轉。


  當蘇磊領著一批人潛入這個宅院之中,見到的便是這樣一幕郎情妾意的景象。他的嘴角咧出一抹殘忍的笑意,對著旁邊的宋星辰說道,“星辰,你看,你的好師妹,已經找到了下家了,你就不要再牽腸掛肚了,否則頭頂上的綠帽子,豈不是戴了一頂又一頂?”


  眾匪徒哈哈大笑,個個陰陽怪氣地,朝著宋星辰擠眉弄眼。


  宋星辰的心裏,像是無數隻貓抓一般難受,他眼眶泛紅,再也忍耐不住,一個飛身,從牆頭落下,朝著廳內的那個紅衣女孩嘶吼道,“崔琪,你這個賤人,枉我還擔心你的安危,你卻躲在這裏,和他人卿卿我我,你怎麽對得起我?對得我?”他的聲音尖利而高昂,像是從嗓子眼裏擠出來一般,極其難聽。


  崔琪像是受到刺激一般,從凳子上一躍而起,她像是看著幾輩子的仇人一般,雙眼噴火地瞪著宋星辰,“對得起你?你算個什麽東西?需要姑奶奶我對得起你?難不成你還以為,你害死了我爹,我叔,我的師兄弟們,還企圖殺我之後,我還會嫁給你?你這該是多賤,才有這樣的癡心妄想?”


  她的話像是無數根鋼錐子一般,一根接著一根直朝宋星辰的心窩子裏紮。無可言說的痛苦,一瞬間湧上他的心頭,他大吼一聲,提劍瘋狂地砍了上來,“賤人,你受死吧!”


  崔琪眼中恨意流淌,她銀牙一咬,當頭迎上。瞬時,兩個人纏鬥在一起,劍光交錯,卷起一地的飛沙走石。


  “動手吧,一個不留。”蘇磊扭頭對著身邊的羅梆子說道。他的語氣清淡,神態自若,好似這樣的事,已經做了千萬遍,人命已經在他的眼中,根本就不名一文。


  “是!”瘦長猶如竹竿的羅梆子利落地答道。一揮手,眾土匪,跟在他的身後,大聲地叫囂著,躍入院落中燈火通明的各處房屋中。


  一時間,宅院各處,人影幢幢,喊殺聲四起。


  聽著各處的喊叫之聲,蘇磊的臉上露出一股殘忍的笑意。叫聲越是淒慘,他麵上的笑意,就越是濃烈,在這種扭曲的快感之中,他一步一步,帶著一身的殺氣,朝石桌那裏的那白衣人走去。


  那人倒是一幅好膽色,周圍殺聲震天,他卻還在低頭撫琴。琴聲悠悠,深遠,似乎帶著一股悲憫,透著一股寂渺,讓人的心頭莫名地便是一沉。


  當那柄如毒蛇吐著信子的長劍,斜刺到麵門之處時,馮宏的手輕按在琴弦之上,琴音戛然而止。他抬起了一張如冰似玉的臉,望著麵前冷酷成熟的青年,他輕輕地說道,“蘇磊,好久不見!”


  那柄劍像是突然被人定住了一般,停在空中,似乎發出陣陣嘶鳴之聲。蘇磊麵色募地一變,看著星光下那安然端坐的白衣少年,心神一蕩,愕然萬分,“拓跋宏,你怎麽————”


  他的話沒有說完,便感覺一道淩厲的殺氣,帶著噴薄的怒氣,自遠處奔湧而來。


  “我叫你不要動他!”聲音未到,但是一道排山倒海的力道已經洶湧而至。


  蘇磊舉劍便要還擊,但是那力道迅疾而猛烈,拍地一聲擊打在他的長劍之上,震得他手臂一麻,虎口開裂,心口劇痛,一口鮮血噴出,連退了三步,才站穩了身子。


  王琳琅手持霸王槍,像是一尊下凡的天神一般,從天際奔湧而來。帶著滿身的酒香和烤肉味,她唰地一下落在馮宏身側。許是醉意濃重,落地時有些頭重腳輕,身子晃了幾晃,險些歪倒在地。卻被彈琴之人,給穩穩地扶住。


  “咦——?你這人看起來好熟悉!”王琳琅眨著有些迷蒙的醉眼,一手握著那通體如墨的長槍,一手摸上了馮宏的臉。


  那槍氣勢駭人,銀色的槍尖,在星光之下,閃著仿佛吸人魂魄的詭異光芒,讓人從心底裏不由地感到一寒。可是,那摸過來的手,卻帶著暖暖的熱度,仿佛暖流一般,在馮宏那略帶冰涼的臉頰遊走,引得他渾身一個戰栗,像是被什麽擊中一般。


  她的身體湊得很近,他可以聞到她身上炭火的煙熏味,和淡淡的女兒香。那對著他呼出的炙熱氣息之中,有著濃濃的酒氣,還有烤肉的香味。被這些氣息包圍著,馮宏直覺自己心跳如鼓,幾乎都要透不過氣來了。


  躲在暗處一直處於高度警戒的賀星,,眼珠子都要掉下去了!這——這——姑娘也恁地太奔放了些!

  王琳琅卻渾然不覺,她睜著自己霧氣蒙蒙的醉眼,幾乎貼到了馮宏的臉上。她的長長的猶如蝴蝴蝶尾翼的睫毛,不停地眨呀眨,望著麵前這張溫潤如玉紅暈層染的俊臉,嘴裏嘟嘟囔囔到,“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你啊?”


  她此刻的樣子,輕挑而浮誇,吊兒郎當,活像是一個尋花問柳的浪蕩子!再加上她此刻一身男兒打扮!這般緊緊地貼在另一個男人身子,彼此氣息糾纏在一起,這場麵真是要有多辣眼睛就有多辣眼睛!

  “原來,你竟是一個斷袖!”蘇磊擦著嘴角的鮮血,哈哈大笑,他的笑聲猖狂而充滿諷刺,激得那近處的空氣像是海浪一般往外滌蕩。手中的長劍,像是一道陰毒的浪花,從岩石的縫隙中突然衝擊而起,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徑直絞向馮宏的下陰,“那子孫根有也是無,不如讓我幫你徹底斷了那玩意兒,反正也沒甚用處!”


  那劍勢如風,古怪之極,帶著呼嘯之聲,以勢如破竹的氣勢,淩厲地劈下。與此同時,三枚梅花鏢,從他袖底飛出,打著旋兒,帶著絲絲的腥風,分上中下三路,直奔那一身白衣的男子而去。


  賀星的心頓時提到嗓子眼,他手中蓄勢待發的天蠶絲,立刻勾著一道彎曲的弧線擊出,但那絲線遊到中途,卻又被他硬生生地撤回。因為那個手握長槍的女孩,突然像是狂風暴雨一般出動了。


  王琳琅的腦子雖然由於醉意,而迷迷糊糊懵懵懂懂。但是,身體對於危險的反應,卻讓她在一瞬間如豹子一般,亮出了鋒利的爪子。


  她身體一轉,腳下步伐變動,手中的長槍劃出一道炫目的黑光,像是一條黑色的蛟龍一般,扭著漆黑的身子,張牙舞爪地迎向那道劍芒。


  當!那精鋼長劍,被槍頭霹靂一般勾住,然後王琳琅手腕一轉,蹦!那長劍竟被當折斷成兩截。但那槍勢根本就不減,它像是一道上下遊走的暴龍一般,卷帶著王琳琅躍向半空之中,槍尖震顫,劃出一道黑色的光幕,反擊向那三枚已然近到眼前的梅花鏢。


  那三枚梅花鏢,已然迫在眉睫,可是,這光幕,像是一道無形的牆壁,將它們死死地擋在外麵,而且由於那股反擊的力道,它們在半空之中,滴溜溜地翻轉了一圈,竟倒飛回去,直逼那始作俑者。


  蘇磊在空中左避右閃,堪堪避過那似乎攜帶著千鈞力道的梅花鏢,可是,他身後之人,卻沒有那麽好運,悶哼一聲,轟然倒地,胸前成品字狀,深深地紮著三枚梅花鏢。


  “咦——?是你?你這人好生惡毒。上次刺了我一劍不說,還害我中毒,吃盡了苦頭。這次,你竟然要斷了別人的子孫根,真真是好生變態,不如,你自己斷斷,可好?”那個好字剛剛說出口,王琳琅募地躍出,人影與槍影幻為一體,像是一道黑色的巨浪一般,直奔蘇磊而去。


  蘇磊瞳孔猛縮,挪轉著步伐,想要閃避那巨浪,可那黑色的浪潮,卻如跗骨之蛆,任他如何閃躲,卻無法擺脫。


  啪!那烏黑閃亮的槍頭,似是攜帶著千鈞之力,拍打在蘇磊的胯間。驚得眾人身魂俱是一震。


  隻見被打中的那人,淒厲地慘叫一聲,捂著下體,歪倒倒地。他蜷縮著身子,頭上青筋暴起,眼中紅絲如同蛛絲一般交織,整個人顫抖著,在地上彎成了一個圓,像極了一個瀕死的河蝦。


  在場的男子,莫不心中一顫,後槽牙一痛,不由自主地夾緊自己的雙腿,直覺自己的蛋,似乎也跟著那霹靂的一槍,給拍成了碎泥。


  崔琪的眼睛都直了,她直愣愣地望著地上那死狗一般蜷縮在地上哀嚎不已的男子,再望望那提槍而站的傲然身影,心中的震駭,猶如狂風巨浪一般,實在是無以言表。


  “小心,”一陣暴喝聲突然響起。


  崔琪激靈靈地回過神來,卻見一道淩厲的劍光,已經離胸口不到一寸的距離。她一抬眸,便撞見了宋星辰惡狼一般凶狠的眼神,“師妹,快把鑰匙交出來,否則————”


  “否則便殺了我?那麽,你盡管來殺吧,”崔琪不退反進,臉上掛著冷冽的笑意,一挺胸膛,竟直直地往劍尖撞去,而手中的長劍,在腕間一個回轉,斜刺向宋星辰的麵門,竟是一個兩敗俱傷的打法。


  撤回不及的劍尖,已經劃破了衣裳,直奔胸口而去。宋星辰的眼眸之中,射出痛苦而煎熬的光芒,“師妹————”


  他話語未完,便覺察一道奔雷般的拳風,已經從側麵洶湧而至。它掀翻了他手中的長劍,連帶他自己,不受控製地從地上飛起,像一隻斷線的風箏一般,越過牆頭,一頭栽在在高牆之外。


  王琳琅吹了吹自己的拳頭,身子像是重心不穩地晃了晃,嘴裏嘀嘀咕咕道,“渣男,欺負女人,該打!”


  她的腦袋暈暈沉沉,好像是凝固了一般,不能像是平日一般清醒地思考。她眨了眨醉眼薰薰的醉眼,看到無數的人人影,提著刀拿著劍,從通火通明的廂房之中奔出,氣勢洶洶地直往這邊而來。耳邊充斥著越來越大的喧囂之聲,她心中一緊,條件反射地抓起身邊一人,嘴裏嚷嚷道,“敵眾我寡,趕緊撤!”


  話語未落,她腳下步伐變幻,竟然一手提著那長槍,一手拽著一人,如同疾風一般,往院外席卷而去,徒留一院子的人,目瞪口呆,麵麵相覷。


  那率先奔來的黑衣漢子,滿身血腥,一臉煞氣,他驚訝地望著那如狂風般衝刮出去的倆人,愕然地問道,“頭兒,我們還追嗎?主子,他————”


  賀星按壓下心中的如驚濤一般翻滾的駭然,冷冷地板著臉,生硬地說道,“追什麽追,有那人在主子身側,這世上還有誰能傷了主子?讓兩隊星衛暗地裏跟著,不可驚動他們。其它的,趕緊收拾戰局。”說罷,他如鷹鷲一般的冷酷的目光,掃視一眼狼藉不堪的戰場,大踏步走過去,拎起地上的蘇磊,消失在暗黑的夜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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