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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得救

  虎嘯峽是臨河城外最為險峻的一座峽穀。它的兩岸皆是聳立千仞的懸崖峭壁。崖壁光滑陡峭,高得就像是要坍塌下來咄咄逼人。穀底,不時升騰起數百米高的水霧氣柱,像是厚厚的幕布一般,將峽穀層層地籠罩起來,使得人看不清它的真實麵貌。


  而臨河流到此處,變得格外地湍急洶湧,像是脫了籠子一般的猛獸一般,氣勢洶洶,難以約束。處處皆是激流險灘,漩渦暗流。河水攜裹著大量白色的泡沫,咆哮著,怒吼著,奔向遠方。河的兩岸是濃密的原始森林。它們鬱鬱蒼蒼,綿延起伏,像是綠色的海洋一般,無邊無際。


  野狼衛中負責偵查的探子們,像是獵狗一般秘密進了山。他們沿著臨河,逆流而上,地毯般搜尋著主子的蹤跡。奈何山峻水急,密林中根本就沒有路,所以當他們最終尋到主子的蛛絲馬跡之時,已然是五日之後。


  縱使一向沉穩如山,但是當文睿看到自家公子的第一眼時,他直覺得觸目驚心,一口鋼牙險些被自己咬碎。他那一向講究風度冷漠超然的主子,竟然被人生生地綁縛在江中的一塊巨石之上,承受著激流衝刷之苦。他臉色蒼白,雙頰紅腫,形態狼狽,沒有一絲風度可言,完全是一副階下囚的樣子。


  是誰?竟如此心狠地折磨主子,讓他受辱之此?怒火騰地一下心底竄起,一路往上,燒得他渾身顫抖,骨節作響。他像一隻大梟一般,落在江中的一塊石頭之上。


  “主子,請恕屬下來遲之罪,”文睿一個急匆匆地施禮,便要伸手去解那藤條。


  “住手,”一道紅色的身影從遠方疾奔而來,“不要動他,”話語未落,一根鋼針從她袖中飛出,像是一道白光似地,突破虛空,帶著濃重的煞氣,疾射向文睿的手腕。


  文睿的手迅疾地閃開,避開了那鋼針。那針,來勢未減,攜帶著嘶嘶之聲,一頭紮進了那藤蔓之中,然後又像是穿透豆腐一般,全然地沒入了那巨石之中。


  好霸道的力道!若是這針射到他的手腕上,依照這恐怖的力道,他的手豈不生生地被廢掉?好一個心狠的女子!


  王琳琅似乎隨著長風一起飛奔而來。剛剛她在山中采摘藥草,不料剛一回來,就見到這樣一幕驚悚之極的一幕。她的心幾乎一下子就提了起來。


  姬安這廝,此刻正處在煉化那邪火的關鍵時刻,最忌外界幹擾。若是被中途打斷,前功盡棄不說,還有可能走火入魔。所以心急之下,為了阻攔對方,她的出手根本就是毫無餘力。


  “攔住她!”文睿怒喝一聲,根本就不容她有任何的解釋。他一揮手,五六名野狼衛從四麵八方攻了過來,出手毫不留情,招招皆是殺招。


  王琳琅心急如焚。待要開口解釋,那些人卻根本不容她有開口的機會,招招淩厲,直取她的死穴,仿佛不將她斬於劍下,誓不罷休。


  這些人不知是敵還是友。但不管是敵還是友,隻要驚擾到了那正處於天人合一境界的姬安,無疑就是要他命的劊子手。


  王琳琅牙關一咬,唰地一下拔出腰間的秋水軟劍。劍光一展,第三式風卷西柳毫無保留地全力施展而出。隻見軟劍像是一個妖嬈的女子,跳出攝人心魂的一舞。層層銀色的劍花,在須臾之間,編織成一張火樹銀花的劍網,帶著颶風一般的強大氣勢,朝那六人當頭卷起。


  唰!唰!唰!

  宛如枝條在空中被利刃陡然切斷,那六人直覺頸間一涼,氣管被生生切斷。咕咕咕的氣泡與血泡從脖間噴湧而出,像是泉水破土而出一般。他們捂著脖子,帶著不可置信的驚懼,轟然倒地。


  王琳琅劍勢不停,人與劍在此刻幾乎融為了一體。她飛身躍起,身子在空中幾乎化作了一條直線,攜帶著一道殺氣騰騰的劍氣,像是彈射而出的炮彈一般,直衝那正在解藤蔓的文睿,“我叫你不要動他,你聽到了沒有——?”最後兩個字帶著森森的寒氣,幾乎從牙縫中迸裂而出。


  劍氣如霜,如同白練一般絞向文睿的雙手。文睿縱身躍起,剛勁的身軀在空中一個一百八十度的旋轉,修羅劍從手中探出,劃著一道淡青色的光影,帶著無盡的殺意,直刺向王琳琅的心窩。


  劍氣猛烈,勢如破竹,王琳琅的身子在半空之中,根本就閃避不及。她手腕一抖,秋水劍如同一道遊走的水蛇一般,纏上了那柄青鋼長劍。她使出一個粘字訣,硬生生地拖著那長劍改變了方向。


  文睿的臉冷冽之極,仿佛由裏到外散發著無盡的寒意。他眼眸微轉,持劍之手突然鬆開,劍上的力道消失,修羅劍宛如一片樹葉似地,毫無任何重量地被吸在軟劍之上。


  王琳琅心中詫異,卻見文睿右手一伸,一股強大的力道自他的掌風發出,直奔她的前胸而來。她腳下微轉,如一條靈活的魚一般,躲開那排山倒海的一掌。然而,就在她閃身的一刹那,文睿的左手宛如鬼手一般,抄向空中的修羅劍,一個反刺,劍身像是一道閃電一般刺入了王琳琅的左肩。


  王琳琅悶哼一聲,身形急急地後退。那修羅劍卻如跗骨之蛆一般緊緊地跟隨。她咬緊牙關,左手握拳,帶著滔天的怒氣,狠狠地砸了出去。


  拳風帶著隱隱的雷鳴之聲,攜裹著開天辟地的力道,如同一枚炮彈一般,準確無比砸倒了文睿那持劍的左臂之上。


  雷神劫!竟是雷神劫!

  文睿臉色鐵青,手臂仿佛被九天的玄雷劈中一般,顫抖著,疼痛著,麻木著,不由自主地垂了下來,修羅劍順勢被拔出。


  王琳琅的身子連連後退,一直退到了那方巨石之上。她劇烈地喘息著,感覺所有的內力似乎已經全部消耗殆盡,徒餘一副無用的外殼在苟延殘喘。左肩中劍之處,疼痛一波一波地湧來,使得她的腦袋一陣一陣地眩暈,幾乎都要站立不穩。她強咽下口中的鮮血,像是一隻護犢子的母豹子一般,惡狠狠地望著對麵的漢子。


  先前為了救治姬安那廝,她耗費了約莫三分之二的內力,現如今用剩下三分之一的內力,來對抗這個劍術高超的絕世好手,似乎注定是死路一條。


  想到這,王琳琅在心中不由大罵姬安那個王八蛋。自從自己跟他有了交集,自己好像就黴運連連,沒有一天安穩日子。這個王八蛋再不醒來,恐怕就隻有跟她收屍的份了!

  文睿左手一拋,修羅劍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之極的弧線,落入他的右手之中。他的眼眸微眯,有仇恨的光芒,從裏麵乍然迸裂,“小丫頭,慕容正是你什麽人?”


  “是你大爺,”王琳琅咧出一抹欠扁的笑意,諷刺地說道。


  “找死!”文睿須發皆張,像是被惹怒的雄獅一般,揮舞著修羅劍,朝王琳琅刺出了快如疾風的一劍。


  王琳琅冷哼一聲,秋水劍挽起朵朵劍花,像是奔瀉的大海一般,不甘示弱地迎頭而上。


  這兩把劍都是絕世名劍,劍身相碰,發生金石相擊之聲,更濺起無數火花,震得人耳膜作響,閃得人眼睛發花,心髒深處都似乎感受到了一陣劇烈的震顫。


  文睿眼睛裏閃著凶殘的光,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咆哮。修羅劍似乎感受到他內心的激動與瘋狂,劍身發出顫鳴之聲,撕破王琳琅的防守,直朝她的將台穴而來。


  看著那越來越近的劍尖,王琳琅身子一閃,像是泥鰍一般滑開。奈何她內力殆盡,肩部重創,身形還是慢了一步。眼見那劍尖即將戳入她的心口之處,一隻手突然無聲無息地從斜地裏伸過來,掌風一掃,竟那將人帶劍,像是秋風掃落葉一般,無情地掃到了遠處,嘩啦一聲落到了湍急的江水之中。


  王琳琅驚喜地張開了眼睛,看見姬安輕巧地掙脫了那粗壯藤條的束縛,朝她緩步走了過來。


  “小舞,”那個渾身濕漉漉的人,視線像是膠著般纏繞在她流血的左肩之上,臉上露出了半是憤怒,半是疼惜的複雜表情。


  無需更多的言語,他一把攬住她,一青一紅兩道身影,像是並行的彩虹一般,跳上了岸邊青青的野草地上。


  “公子,”後知後覺的文睿,像是落水狗一般,跪在姬安麵前,臉色白得如同紙。


  原來此人不是敵人,而是姬安這廝的下屬!王琳琅恍然大悟,捂著自己流血的肩頭,嘴角不由地咧出一抹諷刺至極的笑意。


  她不想去看姬安如何懲治他的下屬,便微微地使了一個巧勁,掙脫了他的束縛,慢慢地沿著河道往前走了一段距離,找到一棵枝繁葉茂的大樹。


  她依靠在大樹身上,咬著牙,冒著冷汗,處理起肩上的劍傷。好在之前在山中,她尋到了一些治傷的草藥。她將那些草藥揉碎,小心地塗覆在那深可見骨的劍傷之處,又撕下了一角衣袍,艱難地包紮好傷口。


  待這些都處理好了,她盤膝坐下,慢慢地調息。丹田之處,一片荒蕪,寸草不生。好似是巍峨茂密的森林,在一夕之際,變成了一個貧瘠的大沙漠。暗呼倒黴的她,艱難地調集著內息,努力在這沙漠之中尋找著泉眼,然後在那裏灑下一點點綠草的種子。


  不知過了多久,她睜開了眼睛,卻撞見了一雙深邃宛如海洋的幽黑眸子。那眸子深深地凝視著她,仿佛已經看了千年萬年之久。


  王琳琅被唬得一大跳,心中一慌,剛要說話,便聽到姬安深沉的聲音,像是暗流一般響起,“小舞,我已將那股暴虐的內力煉化了,現在容我來為你治療內傷。”


  不待話語完畢,他的手已經貼上她的後心,雄渾的仿佛江海一般的內力,已經源源不斷地輸了過來。


  王琳琅閉上眼,由著那股仿佛既有著太陽般火熱,又有著月亮般陰涼的內力,像是蜿蜒的溪流一般,流進那幹涸貧瘠的沙漠。


  時間無聲無息地溜走,待到她再一次睜眼之時,已經日上中天之時。炙熱的陽光從頭頂的葉間縫隙撒照下來,將她的臉照得斑斑駁駁,光影浮動。她深深地呼了一口氣,試著運轉了一下內力,發現自己的內力似乎有一大半已經回轉,而且精純有力,似有跟以前有所不同。


  “雖然很想將你缺失的內力全部返還給你,但是我們的內力畢竟不同源,還需要你來煉化。貪多未必就好,循序漸進徐徐圖之才是上策。”姬安在一旁解釋道。


  “我明白。”王琳琅彎著唇角,笑眯眯地答道。雖然隻能恢複大半的功力,但是她已經很高興了。剩下的,她自然會再度練回來。


  “來,我這裏有上好的金瘡藥,容我將你肩膀上的傷再處理一下,”姬安說罷,便將手伸向她的肩頭,作勢要解開她肩頭的繃帶。


  “不了,還是我自己來吧。”王琳琅有些驚慌地錯開他的手。雖然她跟這個人已經非常熟悉了,但還似乎還沒有熟悉到這樣的程度。


  姬安的內心閃過一抹受傷,但是他素來非常善於控製自己的表情,隻是深深地看了對方一眼,將一個白玉瓷瓶放在她的手中,便起身離開。


  但是待他走得遠了,王琳琅才解開肩膀上的帶子,露出肩頭猙獰的傷口。她咬著牙,將傷口重新清理一遍,塗上那細膩白色藥粉,將繃帶綁好。


  待到收拾完畢,走到河岸時,她驚愕地發現那個中年漢子已經消失不見,連同地上的六具屍體,也不見了影蹤。


  許是瞧見她臉上的疑惑,姬安眼眸微寒,語帶煞氣,“他們皆是我的親衛,為尋我而來,但是他們不分青紅皂白,不聽分辨解釋,一來就對你下連環殺手,還將你打傷至此,所以他們該死。”


  “你將那個使劍的灰衣漢子殺了?”王琳琅的聲音不約地一個拔高。


  姬安偏頭看著她,眼眸中閃著不明所以的光,“沒死,但他做錯了事,自是回去領罰去了!”


  王琳琅抿唇不語,不知怎地,她的腦袋中陡然閃現出那漢子充滿殺意的仇恨目光,像極了黑暗中餓狼鎖定獵物時綠油油的目光,心中一動,問道,“他叫什麽名字?”


  “文睿。你————?”姬安的目光中有著淡淡的疑惑。


  “沒什麽,”王琳琅笑著說,“他的劍法高超,有機會要跟他好好切磋一番。”


  心中卻暗自腹誹,這個人明顯跟她的師門有仇。看那幾乎吃人的目光,毫不留情的劍法,估計日後一場惡戰定然少不了。看樣子,自己必須要更加勤練武藝,還要督促慧和他們三個,努力提高自身修為。這個世界,處處皆是爭鬥與漩渦,充滿了出其不意的廝殺與暗鬥,有什麽比自身擁有一身高超的武藝自保更重要的呢?

  按捺下心中的決心不說,兩個人討論了一番,收拾好行裝,朝著莽莽的密林進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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