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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風波又起

  老方丈的眼眸之中閃過激動的光芒,待到那歡呼聲漸漸平息,他那仿佛曆經世事滄桑的蒼茫聲音,像是滿天彌漫的空氣一般,填充到會場的每一個角落,每一個空間,每一個耳朵,“此等急救法,從此就叫做釋明急救法,讓它流傳天下,造福蒼生吧!”


  他的話語剛落,又是一陣衝天的歡呼聲,像是巨浪般,拍打在巨石之上。


  王琳琅心下著急,她怎能攫取人的勞動成果,然後占為已有?她一把拽住老方丈,低低地說道,“大師,這個方法不是叫做海氏急救法嗎?您怎能張冠李戴,擅自用了我的法號?這不是————”她突然有些說不下去了。


  “釋明師侄啊,你甭管它叫什麽,隻要對蒼生有利就行!再說,我查遍天下名醫,愣是沒有找出一個姓海的出來。如此,在此等情形之下,還不如用你的法名,那樣更具有說服力,影響力啊!”老方丈環顧四周,看著沸騰不已激動萬分的群眾,老臉上不禁流露出滿意之色。


  能查出來才怪?王琳琅暗暗腹誹。這個海氏生活在千年後的美國,怎麽可能查得出來?可是,讓自己冒名頂替別人的功名,怎麽就那麽地別扭呢?

  “我————”王琳琅剛想說自己受之有愧,卻見姬安朝她走來,那雙幽暗深邃的眸子裏,像是流淌的黑色石油,突然被火點燃,“小舞,就聽方丈大師的話吧!就今日之情形,此方法叫做釋明急救法,才是明智之舉。”


  他的眸光太過具有壓迫力,使得王琳琅心中甚是一慌,她有些緊張地深吸一口氣,想要拒絕,但看著周圍那望著自己恍如看著半神的民眾,心中便是一滯。


  “七弟,就聽這兩位的吧!虛名隻是身外之物,隻要此法對民眾有利,叫做釋明急救法又何妨?”那許久都不做聲,一直充當布景牆的王佑,此刻淡然開口。他氣度不凡,沉穩安靜,說出來的話,有理有節,竟讓人反駁不得。


  “那——那——好吧,我聽大家的!”王琳琅有些心虛地摸摸自己的鼻子。她解釋不了那海氏究竟是怎麽回事,如今也隻好接受這個結果!

  也許王佑說得不錯,虛名隻是身外之物,無論是它是叫做海氏急救法,還是叫做釋明急救法,隻要對民眾有用就好!

  隻是,這樣醫學知識,提前了千年來到了這個異世,會不會在無形之中影響了曆史的進程?王琳琅的心中,升起了一種隱隱的不安。


  自來到這個陌生的異世,她一直小心翼翼,不想因為自己這隻蝴蝶小小翅膀的扇動,去幹擾了曆史車輪滾滾前進的方向。現在,機緣巧合之下,她用自己掌握的知識救了一個人,再救一人,最後還頭腦一熱地將這知識教授出去。這小小的水花,在浩瀚的曆史長河裏,完全滄海一粟,可以忽略不計,應該不會將曆史拽離既定的軌道吧!王琳琅心中暗暗地想到。


  或許是先前救人的場景太過於震撼,像是烙鐵一般,深深地印刻在在場的每一個人的眼中,心上,所以當慧染上場講禪之時,竟沒有引起太大的喧囂與躁動。就像是已過,後麵縱使再發生什麽,卻再不會有那種滌蕩人心牽扯神經的緊張時刻。


  縱使這樣,但當慧染上台之時,人們好奇的目光,紛紛落他的身上。隻見他一襲灰色僧袍,麵目俊秀,眉眼如畫,整個人散發著一種淡雅出塵的氣息,看上去就像是一個被貶的仙人,落到了這喧鬧不已的世間。


  多好看的人啊,怎生出家做了和尚?真正是白瞎了那麽一張俊美的皮囊!同時擁有這個想法的人,在那一刻,根本就不是少數。在無數或驚豔或惋惜或不解的目光之中,慧染開始了自己的講禪。


  他的聲音像他的人一般,非常地好聽,像是一股從地底噴湧而出的清泉,它汩汩地冒出來,然後一路蜿蜒前進,滋潤著它到達的每一寸土地。


  今日,他講了一個小故事。這個富含哲理的故事,形象生動,娓娓道來,引人入勝,很快地就把人引到了那故事之中。


  “一個禪師走在漆黑的路上,因為路太黑,行人之間難免磕磕碰碰,禪師也被行人撞了好幾下。他繼續向前走,遠遠看見有人提著燈籠向他走過來,這時旁邊有個路人說道“這個瞎子真奇怪,明明看不見,卻每天晚上打著燈籠!”


  禪師也覺得非常奇怪,等那個打燈籠的盲人走過來的時候,他便上前問道“你真的是盲人嗎?”


  那個人說“是的,我從生下來就沒有見過一絲光亮,對我來說白天和黑夜是一樣的,我甚至不知道燈光是什麽樣的!”


  禪師更迷惑了,問道“既然這樣,你為什麽還要打燈籠呢?你甚至都不知道燈籠是什麽樣子,燈光給人的感覺是怎樣的?”


  盲人說“我聽別人說,每到晚上,人們都變成了和我一樣的盲人,因為夜晚沒有燈光,所以我就在晚上打著燈籠出來。”


  禪師非常震動地感歎道“原來你所做的一切是為了別人!”


  盲人沉思了一會兒,回答說“不是,我為的是我自己!”


  禪師更迷惑了,問道“為什麽呢?”


  盲人答道“你剛才過來有沒有被別人碰撞過?”


  禪師說“有呀,就在剛才,我被兩個人不留心碰到了。”


  盲人說“我是盲人,什麽也看不見,但我從來沒有被人碰到過。因為我的燈籠既為別人照了亮,也讓別人看到了我,這樣他們就不會因為看不見而撞到我了。”


  禪師頓悟,感歎道“我辛苦奔波就是為了找佛,其實佛就在我身邊啊!”


  待到人們聽完故事,人人臉上露出一絲恍然之色。就在他們沉思之際,慧染那溫潤的聲音繼續在耳邊響起,“所謂智人除心不除境,愚人除境不除心。心既除矣,境豈實有。我自無心於萬物,何妨萬物常圍繞!”


  許是裏麵古文字眼太多,許多人無法理解,更別說那些大字不識一個的莊稼漢了,於是,慧染便開始細細地講解這一小段佛經的含義。


  其實,王琳琅很喜歡聽慧染講故事,但若是講禪論道,大概是裏麵之乎者也太多,她聽得暈暈乎乎不大明白,也不想浪費太多腦細胞去搞個明白,所以她十有會在那抑揚頓挫的宛如催眠曲一般的聲音中,慢慢地放空腦袋,然後睡著。


  這一次,她是下定決心好好聽他講禪的,奈何當那熟悉的腔調響起,她的眼皮便變得越來越重,最後便緊緊地粘合在一起,無可奈何地睡著了。其實,這也不怪她,這幾日,她一直在熬夜趕寫那下半部的劇本,本就睡眠不足,再加上剛才救人時神經繃得異常緊張。這一放鬆,便覺得渾身疲倦得像一團棉花,竟然便那樣靠在藤椅之上睡著了。


  一側的王佑有些驚訝地瞪著她大喇喇的睡顏,聽著那輕微的鼾聲,看著那嘴角留下來的可疑口水,一時竟不知是該替這丫頭覺得騷的慌,還是該替她著急?莫非這丫頭扮男人扮久了,真得把自己當成了一個男人?

  而他身側的王康,則是一臉的嫌棄。沒有教養的野丫頭,竟在眾目睽睽之下公然地睡大覺?難道她不知男女有別,不懂得禮義廉恥嗎?還打呼嚕磨牙,簡直比男人還男人,天底下有女孩子像她這個樣子的嗎?完全是丟盡了王家的臉麵!

  倒是靜坐在她另一邊的姬安,一臉的平靜,他微微側眸看了她一眼,那幽深如墨的眼眸,閃過一抹深深的疼惜。這幾天,她在薔薇院裏的辛苦和勞累,他皆看在眼裏,卻也幫不上什麽忙。如花一般的年齡,本該像所有的世家小姐一樣,過著錦衣玉食無憂無慮的生活,她卻流浪在江湖,帶著幾個不諳世事的跟班,為他們操心累力,將本不該背在身上的重擔,背負在自己身上。這樣的小舞,怎能不讓他心疼和憐惜?


  老方丈則是扶須含笑。在這般情形下都能睡得著,這孩子的心該是多大啊!他不約地抬頭望天,看著碧藍天空那悠悠飄蕩的白雲,爬上樹梢枝頭的太陽,心中湧起而來一股暗暗的喜悅之情。


  且不管眾人心思如何,耳邊那輕微的鼾聲,在清遠而潺潺的講禪之聲中,像是一縷若有若無的青煙,在聲音的河流之上,微不可覺察地飄蕩著。


  遠處,一個沙彌在場外張望了片刻,最後一咬牙匆匆地穿過人群直奔這邊而來。他一臉急色地附在老方丈耳側低語。


  “什麽?縣衙裏的官兵竟闖到了寺裏麵?要捉拿慧和?”老方丈低呼出聲。他下意識地去看那好夢正酣之人,卻正好撞見了一雙乍然睜開的眼睛。那眼裏的光芒像是利劍出鞘,帶著一股逼人的寒氣。


  “大師,我跟您一道。”王琳琅從椅子上一躍而起,再無先前的慵懶,迷糊和瞌睡。相反的,她眼神犀利,動作敏捷,像是一隻露出利爪的野獸一般,散發著一股冷漠的寒氣。


  “也罷,我們去看看。”老方丈暗歎一聲,率先貼著那高台,悄悄地離去。他的身後,跟著王琳琅,然後是姬安,王佑,王康等人,一個接著一個悄悄離開。


  此刻,會場東側的竹林旁,一隊全副武裝的差役,正劍拔弩張地與幾個光頭和尚對峙著。而抱臂站在一旁作壁上觀的人,正是雷老虎那一行人。


  “趕緊讓開,將那慧和給交出來,否則我將你們一並都抓了。”劉捕頭厲聲嗬斥道。


  “你們憑什麽抓人?”一看到這些官兵,慧覺心裏就來氣。上次他們想抓阿琅,這次他們又要抓慧和,簡直是壞透了。這些人根本就不像是書上說的那樣,是正義的化身,反而欺軟怕硬,一個比一個可惡。雖然心裏還是有些怕意,但是憤怒卻壓過了這懼怕,他叉著腰,清清脆脆地嚷攘道。


  “有人指證,慧和就是那野外殺人案的凶手,所以我們要緝拿他歸案。”劉捕頭指著他身後的慧和,麵上露出一抹惡狠狠的凶光。


  “有人指證?那人是誰?莫非是你瞎編出來的吧?”看著那捕頭氣勢洶洶的樣子,慧覺氣不打一處來,他生氣地懟道。


  “你個娃兒,趕緊給我滾到一邊去,不要以為有人護著你,我就不敢動你。”劉捕頭沒好氣地嚷道。


  “那你動我試試!”慧覺像是初生牛犢一般,恨恨地叫道。


  “你————”劉捕頭氣得差點仰倒。這個屁小孩,要不是顧忌他身後之人,他早就衝上去把他一頓好揍了,哪裏還用得到在這裏跟他磨磨唧唧?


  “怎麽,劉捕頭幾時轉性了?連一個小孩子都怕了?”雷老虎濃眉一挑,那臉上的疤痕跟著一抖,像是蜈蚣一樣爬了起來,使得看到他的人,心底裏一個發瘮。


  “他奶奶地,你若不敢抓人,那雷爺我自個人動手了。正好死的是我的人,由我來報仇是最恰當不過了!”話語一落,雷老虎像是一道旋風般突然地刮了過來。


  人未到,他的掌風先到。那蒲扇一般的大掌,像是鐵板一樣,帶著呼呼的風聲,朝著慧覺扇了過來。


  慧覺心中一緊,急急地一個滑步,想要脫離那掌風,豈料雷老虎速度太快,瞬間之間已經飛掠到他的近旁,那掌風正朝著他的胸膛如排山倒海地拍來。


  好強大的力道,那破空的聲響,竟帶著陣陣撕裂之聲,竟是絲毫沒有因為對方是一個童子而保留幾分力道,完全一出手就是殺招!


  “小覺,”慧和幾乎目齜牙咧,腳下一個飛奔,人已如一道疾光般射出。


  砰!那是鐵掌拍在上的聲音。


  “阿和,阿和,”看著慧和嘴角汩汩而流的血液,慧覺嚇得哇哇大叫,他被好好地護這個溫暖的懷抱裏,而那人卻用自己的背脊生生地替了他受了一掌。


  “別哭,到師兄們那裏去。”慧和虛弱地一笑,雙手一推,將慧覺送到了奔湧而上的和尚那裏。


  然後,他轉過身,用手擦掉嘴角的血,看著對麵那個惡魔般的身影,似乎感覺自己全身的血液在沸騰,它們叫囂著,奔流著,幾乎要破皮而出。


  “哦,倒是條漢子!”雷老虎吹了吹自己的手腕,臉上露出一抹欣賞之色。他上上下下地打量著對麵的和尚,像是在估量貨物的價值一般,“嗯,長得倒是一臉正氣,看著還有些眼熟了。喂,小子,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你?”


  慧和沒有說話,他幾乎用盡了所有的意誌,才能夠控製住自己的心神。看著對麵那如黑塔一般的男人,所有帶血的往事,朝著他鋪天蓋地地湧來。他的身子不約地輕輕地顫抖起來,眼眸中似是有血光漫起。


  “不答話?”雷老虎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森森白牙,像是要吃人的猛獸一般,“不過,也不要緊,因為你很快就會下到地獄,去和我那些冤死的兄弟們相會了。”說罷,身子一晃,那鐵掌在空中劃著一個半圓,帶著逼人的熱風,攻打了過來。


  慧和沒有任何的懼怕,他握緊手中的拳頭,唰地一下,正麵地迎了上去。


  一時間,身影重重,拳風呼呼,震得林中竹子晃動,地上的枯葉更是胡亂飛舞。


  畢竟是成名江湖已久,又是這臨河四地的黑道把子,所以雷老虎遠遠地占了上風。反觀慧和,縱使拳法精妙,但對敵經驗明顯不足,很快地就落了下風。隻是他有一股狠勁,像是一匹惡狼一般,隻攻不守,似乎完全是不把生死放在了心上。


  “噗——”慧和又吐出一口血,他的前襟原本是灰色的,此刻已然完全地變成了褐色,濕漉漉地沾在身上。


  雷老虎臉上露出一抹輕蔑的笑意,豈料對方含著嘴裏最後的一口血,人突然轉變方向,血水像是血色的水花一般,全數地噴射到了他的臉上。他反射性的閉上了眼。而就在這一瞬間,一股巨大的力道,像是鐵錘一般,狠狠地砸在左下腹部。一股劇烈的疼痛,突然從那裏傳來,疼得他牙關狠狠地一咬,一揮掌,雄厚有力的掌風,毫不客氣地回擊了過去。


  那股掌風像是一股旋風似地,卷起了慧和,然後重重地摔落出去。


  “師兄————”看著空中那道倒飛出去的身影,慧覺淒厲的哭喊聲,像是鋼絲拋如了天際,讓人的心在那一瞬間幾乎要被洞穿出一個口子來。


  “樹兒————”另一道驚懼到了極點的哭喊聲,同時地響起。那聲音,像是心髒在突然之間,炸裂破碎,裂成片片在地,然後瞬間成灰。


  就在慧和的身子即將撞上竹林旁的一個巨石之時,一道瘦小的身影突然從拐角之處衝來,像是一道灰色的閃電一般竄起。王琳琅人在空中,右拳已經使出,那拳風帶著海浪一般的力道,卷向那道灰色身影。


  這是什麽情況?難不成怕那家夥死得不夠慘,釋明這小子臨腳補上了這一拳?

  “阿琅,阿琅————”隻有慧覺激動地喊道,那充滿哭腔的聲音中,有著極度興奮,像是暴風雨中的船隻,終於看到了希望的燈塔一般。


  慧和直覺一股溫柔的浪潮朝自己湧來,他放鬆自己的身體,任由那道如溫泉一般熟悉的力道,像是卷起樹葉一般,包裹著自己的身體,將自己的身體在空中轉了一個半圓,然後攜裹著自己,緩緩地落在地上。


  ------題外話------


  智人除心不除境,愚人除境不除心。


  心既除矣,境豈實有。


  我自無心於萬物,何妨萬物常圍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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