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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秋水盈盈

  站在王佑身邊的墨五,募地一驚,他不可置信地盯著那童子腰間暗紅色的腰帶,像是突然遭受了電擊一般,精神處於半癡半呆的狀態。


  察覺到他異常的墨二,暗暗地撞了撞他的肩,低語道,“怎麽呢?”


  “秋水劍?”墨五喃喃自語。他以為自己看花了眼,揉了揉眼睛,再次看了過去。沒錯,那是秋水劍,世間獨一無二的秋水軟劍,十一爺生前的佩劍,可是它怎麽會出現在一個孩童身上?

  他驚駭而又茫然地盯著眼前的小和尚,驚奇得像是半截木頭般地愣愣地戳在那兒。


  墨二順著他的目光望了過去。一瞧之下,他也差點驚呼出聲,不由一把捂住自己的嘴巴,抑止住了那正要發出來的驚呼之聲。


  “你這個屁孩,剛才出手傷了四公子,現在竟敢還大言不慚,吃我一劍。”那紅衣的女子站在王康身邊,看著自家的爺們屢次吃虧,本就心疼不已,此時,更是柳眉一豎,拔出腰間的長劍,一個毒蛇般的竄去,竟朝那童子的心窩刺去。


  哐當!


  一柄劍突然從旁邊劃出,如風馳電掣般架住那毒蛇般鑽出的劍。


  竟是墨五出手了!王家的護衛都呆了,這是什麽情況?大夥呆怔怔地望著他,一時間皆是一頭霧水,摸不清頭腦。


  “墨五,你好大的膽子!”王康怒不可遏地吼叫著,聲音像是滾雷一般,震耳欲聾。


  墨五沒有理他,手腕一個抖動,一個淩厲的力道自劍身傳出,震得那女子手下一個發麻,虎口猛地一痛,長劍不約自主地摔落在地。


  麒麟衛自來隻聽從家主的命令,對於這個廢物點心般的四爺,他一向都不看在眼裏,從來都是敬而遠之。


  “四爺——”紅衣女子望著王康,眼中盡是委屈。


  “你們是要反了天嗎?”王康氣得一個仰倒,眼裏閃耀著一股無法遏製的怒火,凶惡的臉上,在一刹那間幾乎扭曲得皺皺巴巴。


  “公子,”墨二湊到王佑耳邊,低低地耳語了幾句。


  他的聲音壓得低低地,除了當事人,周圍之人根本就沒有人聽到。


  所有人的眼睛,幾乎在同時緊緊地盯著王佑的臉。可是,那張臉卻是雲淡風輕,根本看不出任何情緒的波動。


  話語一落,墨二就恢複了常態,退到了王佑的身後,像是一個影子般靜然無聲。


  “四弟,你且先行回去。”王佑淡定自若,不徐不疾地緩緩地說道。


  他的麵容清淡,可是,那望著王康的眼神,卻好似微風吹過吹過平靜的湖麵,蕩起了輕輕的漣漪。


  “大哥,你可真是心冷如鐵,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親弟弟被打而無動於衷,你可真是我的好大哥!”王康實在咽不下這口氣,他一向囂張跋扈慣了,哪裏吃過這等大虧?“你不為我出氣,我自己來難道不行嗎?你,你,你,還有你,你們給我上!給我狠狠打,給我往死裏打!”


  被他點到幾個護衛,渾身一震,腿肚子一顫,隻覺自己真是倒了血黴了!他們期期艾艾地看了王康一眼,又拿眼偷偷地瞄向那清清冷冷的王佑,心髒在胸腔裏狂跳,卻根本就不敢挪動一步。


  四爺叫囂得再厲害,那也是隻是四爺。可是大公子卻不同,那是未來王家的掌舵人,誰人敢違抗他的命令,除非是小命不想要了?


  “好啊,你們這些兔崽子,竟敢不聽我的話了?”王康簡直是氣急敗壞,衝上去,對著那幾個護衛就是一陣拳打腳踢。


  那幾個護衛根本不敢還手,被打得齜牙咧嘴,卻什麽也不敢說,什麽也不敢做,隻得默默地承受著這些加注在身上的屈辱,卻連聲都不敢吱一下。


  “夠了,”王佑一個眼色,墨二像是一道疾光般竄了過去,一個手刃劈在王康的後頸部,那人便軟軟地癱軟了下來。墨二伸出去一隻手,擋在那人的後心之處,然後他的手一轉,一推,那人的身子一個旋轉,像是一個巨大的人偶般,帶著輕輕的呼聲,掠飛到了那個紅衣女子的懷中。


  “帶他回去。”王佑冷冷地吩咐道,眼神中似是有利刃閃耀,駭得那女人猛地一驚,心中畏懼不已。


  “是,”她攙扶著那昏死過去的青年,低眉斂目地答道。


  須臾之間,那群聚集在香樟樹下的王家護衛,便帶著他們的主子,如同落花流水般,逃之夭夭。


  見到沒有熱鬧可瞧,那擠在院門處的各位圍觀群眾,也相互打著招呼,寒暄著,各自離去。


  躲在一旁的掌櫃,這才長長地呼出一口氣,一顆提了老高的心,這才緩緩地落了回去。他眯著眼,看看那邊的師兄弟倆人,再看看他們對麵那個溫潤如水般的青年,眼眸中的擔憂,像是昨夜雨水留下的痕跡,一碰到太陽的炙烤,便蒸發消散,消失得無影無蹤。


  前一刻,這個小小的院落之內,還是人滿為患,喧囂不已,擠滿了看熱鬧的人們。現在,卻是五人相對而立,安靜異常,隻有風吹動樹葉時傳來的沙沙聲。


  “阿彌陀佛,多謝施主仗義出手,”慧染靜靜地打量著麵前三人,那如出水清蓮的般的清澈眼眸,閃過一抹感激之色,對著便是他們深深地一個頷首。


  “阿染,他是那個四爺的大哥!”慧覺急急地插嘴到,“為何要感謝他?”說完,拿著一雙極為不善的眼睛盯著王佑,“都是那個四爺惹得事,他心思齷齪,見你長得好,就想跟你搞男男之風,龍陽之好!”


  那最後一句話,真可謂語不驚人死不休,眾人在那一瞬間幾乎都雷得裏外焦黑。


  縱使一向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但這次,王佑的臉在刹那間猛然一變。一方麵,他感覺像是有一層遮羞布般陡然被人一把掀開,露出了裏麵肮髒的本質,麵上不由地一陣地羞愧。另一方麵,他震驚於這個孩子小小年紀,竟將如此敏感的詞匯,大喇喇地掛在了嘴邊,看那樣子,好像還知道龍陽之好是怎麽回事。


  墨二是徹底地愣住了這麽逆天的孩子,究竟是哪家的?竟然連男男之風都知道。


  墨五的嘴巴張得如同雞蛋那麽大,一下子就震住了。接著他咽了兩三口唾沫,好像嗓子發幹似地。這個孩子,他可真是太喜歡,太喜歡了。撇開腰間那把劍不說,這雷死人不償命得的本領,可不是每個人都有的!

  慧染的臉微微有些紅,但是整個人卻是很坦蕩,透著一種清風明月般的明淨。他輕輕地一拉慧覺,似是責怪地望了一眼,然後轉頭對王佑說道,“師弟言語無狀,還望公子勿怪!”


  慧覺卻覺得自己根本沒有錯,但是他也沒有反駁慧染,隻是拿著一雙極為明亮的眼睛緊緊地盯著王佑,上上下下地打量著他,像是在心底裏默默地衡量他的價值一般。然後,他的眼珠靈活地轉了一轉,突然問道,“你是王家掌事之人嗎?”


  這話一出口,又是一陣死一般的寂靜。


  王佑的眉毛不由地微微地往上挑了一挑,看著麵前這個半大孩子那雙明珠一般靈動的眼睛,視線慢慢地掃過他腰間的那柄軟劍,他輕輕地點點頭,“對,我就是王家在這裏的掌事之人。”


  “那你就管好你的弟弟,別讓他再跑到這裏鬧事,怪煩人的!”他小人般地說道,根本沒有察覺到自己的話裏有任何的不妥。


  墨五不覺地愕然,這個娃娃是有豹子膽嗎?竟敢如此跟公子講話?就算是宮裏的皇子公主們,也從來沒有人敢如此這般地跟公子說話!他不約把譴責的目光投向那童子的師兄。


  哪想慧染的嘴角擎著一抹淡淡的笑意,正含笑地望著慧覺,似乎認為慧覺說得很對,還附和地般點點頭。


  媽呀!這兩個人可還真是一個比一個膽兒肥!他偷偷地將目光投向自己公子,赫然地發現公子的眼眸卻似古井,波瀾不驚。


  “好,我會管好他的!”王佑麵色淡淡地說道,“可是,你能回答我,為什麽我一定要聽你的呢?”


  “這————?”慧覺小臉皺了起來,“你不是他的哥哥嗎?難道弟弟做錯了事,哥哥不該管教嗎?”他疑惑地問道。


  王佑微微地一笑,眸光如輕紗般縹緲,“弟弟做錯了事,做哥哥的當然會管教。隻是,你們前日才將他打成了內傷,今日又將他的牙齒打落,這筆賬又該怎麽算呢?我這個做哥哥該如何為弟弟討回公道呢?”


  他的話溫和淡然,聲音儒雅好聽,但偏偏有一種咄咄逼人的氣勢隱在裏麵,使得慧染的臉色微微一變。


  他正待說話,慧覺卻憤憤地瞪了王佑一眼,非常不情願地解下腰間的佩劍,愛憐地摸了又摸,這才戀戀不舍地遞了出去,“諾,這是秋水劍!你看看!”


  他這話說得沒頭沒腦,完全風馬牛不相及,是搞得慧染一頭霧水,根本不明白他此時將阿琅的佩劍拿出來是何道理。


  那邊的三人,卻是在一瞬間臉色大變。縱使先前有千般的猜測,可親耳聽到這童兒如此說,他們的心在那一刻亦是如巨石落地,砸起如轟鳴般的巨響。


  王佑將那柄劍拿在手中,明明這劍的分量不重,可是他卻感覺它好似重愈千金,他仿佛都拿不住。他穩了穩有些慌亂的心神,手放在劍柄之上,猛地一個抽拉,一把閃著寒光的長劍猛地出現在天光之下。


  隻見劍身柔軟如絹,輕輕地一個擺動,似有一灣瑩瑩的秋水在隨波蕩漾。森冷淩厲的劍氣,從劍身處散發開來,使得人即使身處在炙熱的陽光之下,卻不禁地打了一個哆嗦。


  “果然是秋水劍!”墨五驚呼出聲。


  王佑仿佛不勝寒意,身子不由輕輕地一個顫抖。他將那劍遞給墨二。


  墨二接過劍,手腕一個抖動,那劍陡然屈之如鉤,縱之鏗然有聲,複直又如琴弦,“秋水劍,真得是秋水劍,十一爺的劍。”他語帶激動,聲音有些微微發顫地說道。


  五年前,這柄劍隨著林芝縣主的消失,音訊全無,江湖上再難覓其蹤影。為了尋找縣主,王家派出去的人手,簡直是遍布大江南北。甚至連黃河以北,那片烽火連天戰亂不休的土地上,都有人在暗地裏尋找。哪想,今日,竟意外地撞見了秋水劍。真正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可是,它為何纏繞在一個陌生童子的腰間?縣主呢?她又去了哪裏?

  “我管你什麽十一,十二爺的,現在,它是我的劍,快,快還給我!”慧覺直覺情形有些不妙。麵前這幫人神色古怪,看樣子很想把秋水劍據為己有。這怎麽行?秋水劍是阿琅的劍,怎麽可能讓人給占了去?


  他身形一晃,像是一道幻影似地,竟徒手過來搶劍。


  墨二一驚,還劍入鞘,身子一個後撤,急急地避開了那童子。


  慧覺輕功極佳,反應靈敏,但是在出自麒麟衛的墨二麵前,他的招式卻是不堪一擊,根本就是連人家的衣角邊邊都摸不著。他急得都快哭了,一張小臉憋得通紅,眼睛更是沁滿了淚珠。


  “你們這群無賴,把秋水劍還給我,還給我!”他急得哇哇大叫。可是,墨二卻置若罔聞,隻是一味地閃避。


  開玩笑,尋了這麽多年,好不容易得到,豈能輕易讓出?公子剛才遞劍給他時,那清涼如水的目光中閃動著一縷狡詐,他可看到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把劍搶在手中,將主動權握在手中,難道還怕林芝縣主不肯現身嗎?


  站在一旁的慧染,心中慢慢地升起一道怒火。這怒火自丹田之處而起,像四肢八脈緩緩地蔓延而去。剛開始時,這怒火隻是一縷小火苗,但是慢慢地,它便得越來越大,越來越旺,他直覺得全身都好似燒了起來。


  這劍是阿琅的劍,豈能讓別人拿走?

  這個念頭,像是他的信仰一般,深深地根植在他的心中。於是,他動了,像是一縷縹緲的青煙一般,從地上悠悠地飄起,繞到慧覺身側,一隻白玉般的手,陡然伸出,閃電般把他扯開,輕輕地一拋,慧覺便如一隻燕子般,在空中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安安穩穩地落在地上。


  慧染的身子卻沒有絲毫的停滯,他像是一道奔瀉而出的激流一般,朝著墨二就是當胸一拳。這拳看起來輕飄飄,沒有絲毫的重量,但是卻好似攜帶一股流動的水流,朝他卷來。墨二的身子一個急速地旋轉,堪堪避開這個看似柔和實則氣勢滂沱的水流。哪裏想到這股水流隻是一個幌子,慧染的左手突然動了,它劃著一道虛幻的影子,像是疾光一般,隨著他身影的挪移,直接撲向那轉過身的墨二。


  好一個墨二,雖然那淩厲的拳風已到麵門,卻臨危不懼,迎著那股龐大的急流,他的拳頭像是鐵錘般,直直地砸向那高高的浪頭。


  砰!

  兩股拳風相碰,頓時震起地上層層的灰塵,樹上的枝條葉子像是雨點般下落。


  墨五掩著王佑,像是避開暴風雨般,躲到了安全地帶。


  撲哧!墨二捂著胸口,臉色蒼白,吐出了一口血。


  那廂,慧染的嘴角,絲絲的血跡,像是小溪蜿蜒,正在緩緩地流淌。但是,他的臉上卻有一抹笑容,那笑容極為燦爛,像極了開在了冰天雪地裏的雪蓮花,那般明媚,那樣傲然。而在他的手中,卻有一柄暗紅色的軟劍,赫然就是秋水劍!

  ------題外話------


  也許,每一個人心中,都曾經有過一個武俠夢。


  在夢中,仗劍江湖,快意恩仇,風一般地自由地行走於天地之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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