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絮絮叨叨
南山坡上,那倆人打得酣暢淋漓,筋疲力盡,最後撲倒在那飛燕花的草叢中,喘氣如牛。
王琳琅暗運內力,凝神聽去,感受到那兩人基本無恙,一顆懸在半空的心,這才放下。
“走吧,我們回吧!”蕭博安淡淡地說道。
“好!”既已知道師傅無恙,那個黑衣的漢子也沒有性命之憂,王琳琅便爽快地接口道。
文軒上前一步,攙著蕭博安,一步一步地走下那大石。
一行三人,揀著岩石之間彎彎曲曲的縫隙,踩著綠草藤蔓,慢慢地越過上崗,消失在山嵐之後。
王斌坐起身子,視線越過那海浪般搖曳起伏的飛燕花的花海,落在那三道越來越小的身影之上,臉上露出幾抹沉沉的複雜。
山的這邊,三個人已經走下上崗,來到一輛隱蔽在樹蔭下的馬車之處。
“哎呀,上山容易下山難,這話說得沒錯。”王琳琅一屁股坐在地上,揉著自己的小腿,皺著眉頭說道。今日,她依然是一副小廝打扮,不過,不是那日嘴上長著一顆痣,痣上長著一根毛,猥瑣病衰的樣子,而是一副普普通通路人甲的模樣。
蕭博安看著她那大大咧咧不甚講究的樣子,皺了皺眉,不過,並沒有說什麽。
文軒見勢,趕緊跑到車廂處,左手拎著一個矮小的案幾,右手提著兩個坐墊,頃刻便返了回來。將那案幾和坐墊放好,他又快速地折返,端著兩碟點心出現。然後是兩壺水。他來來去去,手腳麻利,很快地將一切都安排到位。
王琳琅看著像是蜜蜂般忙忙碌碌的文軒,拍拍衣裳上的灰,然後一屁股歪在那坐墊之上,嘴裏無不羨慕地說道,“蕭博安,你這護衛還真是無所不能啊!你看啊,危險來臨,他是最厲害的保鏢。外出辦事時,他是最穩妥的車夫。現在,他又是最為體貼的保姆,可真是居家旅行之必備!哎,這樣的人,真好!我也想要,你有沒有多的,給我也來一個吧!”
她的話,那兩個人聽得是半懂半不懂,但是那羨慕嫉妒的小眼神,倒是讓人看得明明白白。
“哼,文軒隻有一個,莫非你要把他劈成兩半,我一半,你一半?”這是蕭博安的話,一如既往地毒舌難聽。
而一向在人前猶如鋸嘴葫蘆般的文軒,聽到了王琳琅的話,他的臉難得地紅了。他瞅著王琳琅像是狼盯著肉般的眼神,渾身似是打了一個寒顫。
這——這——丫頭可莫要害人啊!公子那小心隱藏的對她那可怕的獨占心,一旁的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什麽我也想要!這樣容易引起歧義的話,說出來,真得是嚇死人啊!
文軒趕緊打量蕭博安的臉色,正好撞見他望過來的眼神,他激靈靈地一個哆嗦,立刻表態,“我是公子的人,絕不離開公子!”
“什麽?”王琳琅驚愕地望著他們,她用手指著文軒,又指著蕭博安,“你是公子的人?你們兩個————?嗯,斷背山?攻?受?”
這話是越說越是讓人聽得糊塗,但她臉上那種猥瑣的表情,那在倆人之間來回打量的有些汙汙的眼神,讓人立刻猜到她說的不是什麽好事。
“你腦袋裏裝的難道都是糞便嗎?”蕭博安有些怒了,他一把抓起一塊點心,塞進了她的嘴巴裏,“快點吃,難道你不餓嗎?”
瞬時,那湧起的怒火被嘴中的美味給壓了下去,想想先前在山坡上他身上流露出來的濃濃悲哀,大肚量的王琳琅決定不跟這廝一般見識。她嘴裏幾個咀嚼,將那甜點給吞了下去。然後,她的臉上燃起極為喜悅的表情,眼睛也亮亮的,“這點心,真好吃!”
說罷,便開始左右夾擊,朝那兩盤點心全力進攻。
等到她吃完喝足,她這才發現蕭博安竟是一口都沒有吃,更別說那一旁抱劍而立的文軒了。
王琳琅訕訕地笑了一下,有些幹巴巴地說道,“這點心也忒地太少了些,都不夠我塞牙齒縫了。”
蕭博安無語地看著她,卻難得沒有出言諷刺,隻是拿過另外一隻水壺,喝了幾口水。
“蕭博安,你可不可告訴我,那湖邊的山坡上埋著的是誰啊?為什麽我的師傅也會來這裏祭拜了?”王琳琅決定找一個話題,來結束這個有些尷尬的局麵。
“這裏啊,埋著一個叫蕭清歌的女人。”蕭博安的眼神變得有些縹緲,有些迷離,“她是蕭清水的妹妹,也就是說她是我的小姑姑。不過,我出生的時候,她已經死了。她的故事,都是我七拚八湊從一些老仆人那裏聽來的。”
“那你快說說,”王琳琅急急地催促道。
蕭博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接著說道,“據說,她長得很美,素有才名,性子更是溫婉,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大美人。在她十三歲的時候,她遇到了王十一郎,於是一場才子佳人的故事就轟轟烈烈地開始了。”
“十三歲啊?那可真是小!難道古代人都是這麽早熟嗎?”王琳琅低低地咕噥一句。
蕭博安的眼神盯著她,帶著明顯的狐疑。
“哎呀,你快點繼續,往下講!”王琳琅嗬嗬地幹笑兩聲,掩飾著自己的不自在,急急地催促道。
蕭博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壓下心中的疑惑,接著慢慢地往下說。
他的聲音不像以往那樣冷冽,反而有一種極為難得的清潤。他緩緩道來,似乎在人的腦海中,構建出一幅幅栩栩如生的畫麵,“雙方家裏的人也樂見其成,他們為他們訂婚,約定隻待蕭清歌及笄之後,便為倆人操辦婚事。
“這是極好的事情啊!可是,我聽著怎麽又一種想要流淚的感覺哦!”王琳琅歪著頭問道,她在那清潤的聲調中感受到了一種莫名的悲傷。
“這世間,但凡太過美好的事物,總會太過容易凋零。因為總有那些內心醜惡的人,想要把那份美好生生地毀掉,以換取內心那扭曲的快感。”蕭博安幽幽地說道。
“發生了什麽事?”王琳琅直覺不好,她緊張地問道。
“王十一郎是何等人物?他出生於琅琊王氏,本人更是驚才絕豔,才華卓絕,再加上他少年成名,在眾人心中,那真是一個如太陽般耀眼的人物。愛慕他的人,從皇室的公主,到高門的小姐,再到市井裏的婦人,簡直是可以繞著建康城排上一圈。而蕭清歌呢?一個出生普通世家的女郎,她憑什麽贏得了王十一郎的心呢?”蕭博安的口氣中一抹淡淡的嘲諷。
“可是愛情,是不分出身,年齡,民族,甚至性別的啊!”王琳琅一語驚人。
蕭博安的臉有些黑。這是什麽狂悖之語?連性別都冒出來!難不成除了男人跟男人,女人還能跟女人?
他發現自己的腦子似乎被眼前之人給帶偏了,不由地一陣氣惱,“你到底要聽不聽了?”
“聽,聽,聽,”王琳琅諂媚地一笑,連忙用手捂住了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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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對於過往的一切,我們想念的,也許並不是一個人,而是那段永遠也無法重來的似水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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