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胡言亂語
脫下衣服躺在床上時,王琳琅的腦子似乎還像漿糊一般,黏黏的,粘粘的,幾乎不能思考。
好不容易睡著了,卻是噩夢不斷,各色人妖,在夢中輪番上場,搞得她一驚一乍,心慌意亂,根本就沒有什麽好眠。
第二日,當她應著敲門聲,打著哈欠去開門時,她那掛著黑眼圈眼袋重重的模樣,將前來送藥的風三娘驚得一大跳。
“哎喲,小舞,你昨晚是做賊去了嗎?這小模樣,真夠憔悴的,瞧得姐姐都心疼了。”她咯咯地嬌笑著,將一碗還冒著熱氣的藥,遞了過去。
濃重的藥味,直冒鼻端,熏得王琳琅直犯惡心。可是,縱使心中不喜,她心一橫,一咬牙,接過那碗,咕嚕嚕地一口給灌了下去。
“小舞,每次看你喝藥,就覺得特別地好笑。瞧瞧,這牙巴骨咬得死死地,眉頭都皺得都起了層層褶子,嘴巴更是咧得都變形了,一看就是抗拒得很,一點兒也不想喝。可是,真地喝起來,卻又毫不含糊,這一口灌下去,咕嚕咕嚕的聲音,真像是牛喝水似地。”說著說著,風三娘自己都笑了起來。她笑得前俯後仰,風情萬種,引得那飽滿而渾圓的胸部在上下輕顫。
王琳琅瞪著她那宛如小山般的胸,再瞧瞧自己一馬平川的平胸,頗有些泄氣,她有些有氣無力地答道,“風姐姐,難道你不知道嗎?良藥苦口利於病,忠言逆耳利於行啊!”
“良藥苦口利於病,忠言逆耳利於行。”風三娘的笑聲猛地一滯,她慢慢地重複著這句話,似是在仔細咀嚼著,品味著其中的含義。漸漸地,她的眼中似是有亮光在閃爍,她一把抓住王琳琅的胳膊,“小舞,小舞,這話看似簡單,但道理卻很深奧。你既然能說出這樣的話,那你肯定出自名門!快跟姐姐說說,你到底來自哪裏?”
王琳琅心裏猛地一個咯噔。壞了,怎地冒出這樣一句話?這話好像是孔子老人家說的吧。不過,她一個簽了賣身契的野丫頭,怎地會知道這句話呢?如果吐出了自己的真實來曆,這些人會不會對師傅不利?
她的腦袋,立刻像被人抽了一鞭子的陀螺般,高速旋轉。
“哈,哈,”她幹笑兩聲,“這話也是我聽別人說的,當時覺得特別地好,就牢牢地記在心裏了。想著,以後自己也可以賣弄賣弄。這不,我現在一引用,你不就像一個小姑娘似地,崇拜得不得了嗎?”
“你個小蹄子,真是壞透了。”風三娘眼中掠過一道暗光,但這光迅疾便逝,片刻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她娉娉嫋嫋地走過去,將桌上的碗拿起來,放在托盤裏,準備離去。
“哎呀,哎呀,風姐姐,風姐姐,我向你打聽一個事。”說罷,王琳琅拉著她,走到外麵的走廊裏,好奇地問道,“風姐姐,你這紅袖招裏還有小倌倌嗎?”
“小倌倌————?”風三娘疑惑地望著王琳琅,實在搞不明白這小女孩。這般小小年紀,竟然連小倌倌都知道?
“是啊,我昨晚就見到了一個。那個,簡直是美得讓人窒息,美得讓人忍不住想犯罪。”
“犯罪?”風三娘上下打量著麵前的小丫頭,然後朝她眨眨了眼,戲謔地說道,“小丫頭,你葵水都沒來吧,就想著要犯罪了?不錯,不錯,這性子,我喜歡。”
王琳琅頓時一個大紅臉。
這,這,來不來大姨媽,跟欣賞美男有什麽關係?這個三娘,想到哪裏去了?
“哎呀,風姐姐,我跟你說,那個小倌倌,真的是,很美很美,簡直是男女通殺,宛如人妖!”
“人妖————?”風三娘求知欲極強地問道。
“人妖啊,我跟你說,是一種奇怪的生物,它呢,既不屬於男人,也不屬於女人,”王琳琅極力地在腦中搜索著詞匯,來解釋這一個特殊的種群,“不,不,它應該既屬於男人,也屬於女人。”
“那它就是不男不女,跟宮裏麵的太監一樣?”風三娘插嘴道。
“不,不,它不是太監。”王琳琅使勁地搖搖頭,“應該說,它起初是一個男人,但後來就變成了一個女人?”
“什麽?有這樣的事?”風三娘頗為捧場地驚呼道,一雙美麗的眼眸中竟是驚愕。
王琳琅興奮地科普道,“其實,這種人生下來,是男兒身。但是,他們從小就吃各種秘藥,抑製男性生殖器的發展,待到它變得又短又小時,就哢擦————,”王琳琅做了一個大剪刀的手勢,“一刀下去,完全地切割掉。然後,他們就會做各種手術,上麵進行隆胸,把胸脯隆得又高又聳,跟女人的一樣。下麵了,也進行手術,將它改造得如同女人的生殖器一樣,——————”
她吧啦吧啦地一大通,猛地一抬頭,卻發現風三娘一臉驚恐地望著她,好似在看著一個極端古怪的存在。
完了,完了,怎麽就刹不住車,講了這麽多了?變性手術,在現代,真的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可是,放在千年前,那絕對是驚天動地的歪理邪說,嚴重地挑戰著人的倫理道德。
不行,不行,她可不想變成遭受火刑的布魯諾!
“嘿嘿嘿,”王琳琅幹笑兩聲,掩飾中自己內心的莫名心虛。“嚇著了吧,都是我胡編亂造的,逗你玩了。”
風三娘拍拍自己的胸,朝王琳琅翻了一個白眼,“你個死丫頭,真真是嚇死姐姐了。”
“不過,風姐姐,我昨晚真得見到了一個美人,一個美得驚心動魄,攝人心魂的男人。”
言罷,拽著風三娘,就往隔壁房間而去。
房間的門輕輕地掩著,她微微地一使力,那門便開了。
她拉著風三娘便往裏麵走,一邊走,一邊喊著,“有人嗎?”
房間裏安靜無人,唯有她清婉的聲音,在微微地回蕩。她放開挽著風三娘的手,幾步地轉過屏風,穿過廳堂,跑向內臥。
臥室的床上,幹幹淨淨,整整齊齊。床單鋪得平平整整,一點兒皺紋都沒有。被褥碼放得齊齊整整,根本就沒有人睡過的痕跡。
王琳琅轉過身,瞅向窗邊,那裏空空蕩蕩,根本不見浴桶,地上幹幹燥燥,也沒有任何濕漬。
“難道我遇到的是一隻狐狸精?”王琳琅喃喃自語。
跟在她後麵的風三娘,聞言不由掩嘴一笑。她揮著手中的錦帕,用那如同勾魂般的嗓音說道,“小舞,我看,你遇到的不是狐狸精,而是自己做了一場春夢吧!”說罷,咯咯地笑個不停。
王琳琅摸著自己的腦袋,來回走了幾步,實在是有些想不通。不過,她生性灑脫,不會輕易鑽牛角尖。想不通就想不通吧,自己又沒有少一個汗毛,還免費欣賞了一副絕世美男圖,也夠賺頭了。
想到這兒,她順著風三娘的話說道,“可能真的是我做了場春夢。”
然後,她一甩衣袖,大大咧咧地走了出去,根本沒有注意到風三娘在她身形一轉時,那一瞬間流露出的複雜,一種深深的,層層疊疊的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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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就是充實了的生命,正如盛滿了酒的酒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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