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萬鋼
第六十七章萬鋼
好在白爺爺是個從大風大浪里過來的人,這種生死離別已經很難激起他的感情用事。他給李濤佩戴一副眼鏡,又在李濤的嘴唇上面黏貼了少許鬍鬚,這些伎倆和道具,是白爺爺以前在道上混的時候經常要擺弄的活兒。
「李濤,一定要記住你乾爹的話,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等各方面的條件都成熟了,就能保證成功的概率了。」
「爺爺,」李濤剛開口叫了一聲,眼淚已經忍不住在眼眶裡打轉。
「好了,男子漢不要這樣扭扭捏捏的,每一種創傷,都是另一種成熟;人生不必完美,但必須精彩。你一定要做得對得起居士的在天之靈。」
「爺爺,我這一走至少十年,您一定要保重身體,我絕不辜負爸爸和您以及白雪的期望,我不會讓你們失望的!」
「好,這樣就好!」
「噢,爺爺,有一件事你們也別忘了,就是您和白雪今後無論到了哪裡,只要居住的地方安頓下來,就把具體地址或者電話號碼,不管用什麼方式留在爸爸的墓碑上或墓碑周圍,我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來掃墓看望爸爸,然後按你們的地址或電話找到你們。」
「這個沒問題,只是我能不能活到那天還是個未知數,不過我會關照白雪讓她如此這般的。」白爺爺說道。
「一定不能忘了,否則到時候茫茫人海,我有如大海撈針,這輩子如果不能找到你們,我死也不能安心。」李濤再三關照。
「好了,我們出發吧。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但是別忘了還有一句叫做事在人為,天意是天意,人為是人為,人為有時候能夠讓天意改變主意。」
白爺爺駕馭著捕魚的小舟,載著李濤由花崗岩碼頭向鎮上駛去。
李濤戴上眼鏡,粘上鬍子,看上去已經面目全非,加上通緝令的取消已經兩年左右,所以李濤這一路的行程,應該是安全的。
現在到了真正告別的時候,李濤一下把白爺爺抱得緊緊的,然後一下鬆開,頭也不回地一個人遠去了。
對於最後這個舉止,白爺爺又捋起了山羊鬍子,自言自語道:「嗯,開始成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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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濤用公用電話,很快聯繫上了萬鋼。
他們約好在某一個城市的一個酒店碰面。
見面以後,李濤首先把居士寫給萬鋼的信給他。萬鋼認真仔細地看了兩遍,然後鄭重其事地說道:「ok,我明白了,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我的老闆。」
「老闆?」李濤不解。
「當然也是朋友,有什麼安排,儘管吩咐。」
「哦,我沒有看過爸爸寫給你的信的內容,不知他老人家把我們的關係是怎麼安排的。」
「這個很簡單,第一,趙先生的全部遺產都轉到了你的名下,因為你是他的兒子;第二,讓我陪你一起去美國,協助你將財產具體落實;第三,我的年薪今後由你支付,並且,是在趙先生的基礎上翻倍的支付,你說,你是不是我的老闆?」
「噯——什麼老闆不老闆的,叫我李濤就行。再說,你還比我大幾歲呢。」萬鋼的話李濤沒有感到意外,因為在道觀的時候居士說的大概也是這麼個意思。
「不,你現在是趙先生的兒子,他的所有財富都在你的手上,所以,以你的身價做我的老闆,是我們當律師的榮耀。還有,關於李濤這個名字,今後永遠不要出現了,這也是趙先生的安排。」
「好的,我明白。」李濤對萬鋼的印象很不一般,這個人思路清晰,說話簡潔明了,態度不卑不亢,語言就事認事,他想也許一個真正的律師大概都是這樣的吧。
「這樣吧,為了打消你心中可能存在的疑慮,或者說還有某些糾結和心理障礙,我把我跟趙先生的故事簡短扼要的說一下。」
萬鋼喝了口咖啡,清了清嗓門,繼續說道:
「二十年前,我還是一個十八歲的毛頭小子,因為不甘心家境的貧寒,偷渡到了香港。在一起交通事故的處理中,我被懷疑在混亂中偷了肇事司機的錢包,被帶進警署審查。後來肇事司機的錢包找到了,他覺得我被冤枉他很內疚,他滿懷歉意的問我有什麼要求,可以補償我的精神損害。
「我說不知者不為罪嘛,請我吃頓飯就可以。當時他很驚訝,就請我到一個海鮮大酒樓用餐,吃飯的時候他問我,為什麼不向他要點港幣,這個很重要啊,我說因為我是一個窮小子,所以不要你的錢,如果我要了你的錢,我就會產生墮落,就會產生不勞而獲的念頭,就會消弱我努力拚搏的意志······
「『嗨——』當時這個人非常好奇,這種觀念他還是第一次聽說,於是讓我自我介紹一下。我說,十一歲死了父親,母親一個人含辛茹苦的帶著我們兄妹七人苦熬,當時我已經考進了大學,我的學習成績一直都很優異,但我知道我這個大學是讀不成的。第一家裡吃飯都成問題,根本沒錢交學費;第二我已經十八歲,應該為養家糊口有所擔當,可內地的工錢實在是太少,解決不了大問題。有人告訴我到香港可以打幾份工,只要你身體吃得消,於是就來了。」
「請你吃飯的這個人就是以後你跟隨到現在的趙先生?」
「是的。趙先生對我很感興趣,說他可以資助我在香港讀大學,另外再每個月寄三份我打工的錢給家裡,問我願不願意。我笑著說天上掉餡餅的事自己從來沒有想過,謝謝他的海鮮大餐,我起身要走,但被他留在了。
「天上真的掉下了『餡餅』!
「趙先生只提了一個條件,第一年的生活費他提供,第二年就必須靠自己的獎學金來維持,所以,不勤奮、不努力就沒有飯吃。」
「爸爸這是在激勵你,用心良苦啊!」
「這個我當然明白,所以我百倍的珍惜,沒日沒夜的苦讀,功夫不負有心人,四年以後,我以絕對優異的論文答辯,躊躇滿志的走出香港大學法律系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