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三張紙
對這蘇教授送來的那張紙,沈英開始黑密的再次破解工作,兩個不同的密鑰自然也得到了兩個不同的結果。
一個是:匯豐銀行,保險379,密碼4561。
另一個則是:長豐大道,72號院,458戶主。
沈英很快排除了第二個結果,偵緝處裏有鬆江市的地圖,但卻沒有一個叫長豐大道的街道。
所以,結果隻可能是第一種,匯豐銀行的保險箱。
匯豐銀行有待客人保管物品服務,這種服務在戰亂時期頗眾大家歡迎,很多人把一些重要的東西存在銀行的保險櫃裏,並設上密碼,以待將來取出。
既然得到了這個結果,沈英沒有半分耽擱,他立刻坐車來到了匯豐銀行。匯豐銀行在租界內,裏麵是有外國巡捕的巡邏,由於是租界,裏麵的很多外國人和機構都享有治外法權。
沈英進了大廳,立刻有一位華人般模樣的人迎了過來,他首先用英語向沈英問候了一下,然後才開始用中國語言說話,其中偶爾間雜著一些英語單詞。
這種做法在中國大多數地方都很討人嫌,但在鬆江市這個被稱為“東方夜巴黎”的地方卻頗為流行,尤其在一些買辦那裏。
很多地方稱這種人為二鬼子,意思是這種為洋鬼子服務的人有時候往往比洋鬼子更可惡。
沈英懶得和他說英語,便直接了當的告訴他,自己找379號保險箱。
二鬼子的眼神閃了閃,回到大廳的業務處翻了翻記錄後,告訴沈英,這個379號保險箱是一位姓陳的女士放置這兒的,如果將來有人打算取這個保險箱中的東西,必須要有密碼。
而且密碼隻有三次輸入的機會,如果三次都輸錯了,保險箱將永久鎖定,直至六十年後,由銀行自行銷毀。
“陳女士當時是和銀行的代管部門簽訂合約時這麽要求的,並且一次性支付了保險箱的六十年保管費。”二鬼子說道。
“她有沒有在領取保險箱的人選上有要求?”沈英問道。
“那倒沒有。”二鬼子想了想,說道:“按照合約,隻要能打開這個保險箱,就有資格拿走保險箱中的東西,前提是密碼輸入錯誤不能超過三次。”
沈英點了點頭,跟著二鬼子七轉八繞的來到了一間特殊的房間。房間裏側麵靠著一排排鐵櫃子,鐵櫃子被分成無數的鐵格子,每個鐵格子上都有一個小門,小門朝外,上麵都有一個密碼鎖,那種保險櫃上的旋鈕式的密碼鎖。
二鬼子順著號碼找到了379號保險箱,詳細地告訴了一下沈英使用方法後,便退到六步開外的地方。
沈英走到保險箱跟前,旋出了4561的密碼後,聽到保險箱裏發出“哢嗒”一聲輕響,便拉開了櫃門。
一個黑油紙包著一件不大的東西躺在箱中的正中央,沈英將它拿起,感覺輕飄飄的,好象油紙中什麽都沒包一樣。
他將油紙包揣在懷中,然後合住了保險箱門。
“先生還需要再用這個保險箱嗎?”六米處的二鬼子問道,然後解釋了一句:“這個保險箱有六十年的保管權限。”
“不用了,銷號吧!”沈英淡淡地說道。
“好的,先生請跟我來辦一下銷號手續。”二鬼子說道。
在辦銷號手續時,沈英簽名時用了個臨時編的假名,並且調了筆順,使人根本無法通過簽名來追蹤到他。
這是他多年從事情報工作養成的習慣。
不過,顯然二鬼子並不注重這些,是什麽人來取走保險箱中的東西,對他來說並不重要,簽名也隻是履行一下手續,合約上並沒有規定要明了簽名取物人身份。現在,做為匯豐銀行一名大堂經理,他已經完成了這次合約,並為此深深自得。
洋人,是最具有契約精神的!二鬼子心中想道。
沈英帶著油紙包回到屋中後,小心地用剪刀剪開了油紙,現出了裏麵的內容。
這是一封普通的信,信封用的是加厚牛皮紙,上麵貼著幾張民國帆船郵票,信封的封口已經打開。
沈英的目光落在信封表麵,上麵用鋼筆寫著收信地址:雙喜市國民政府辦事處,而寄信地址則很簡單,鬆江市複興大道76號。
看了看郵戳日期,居然是今年六月份寄出的信。
沈英有些驚訝,六月份的時候,鬆江市正置於日偽政府的統治之下,這個時候是不可能寄出這種信件的,而且是明目張膽地寫著雙喜市國民政府辦事處。
但郵戳的印記蓋在收信地址上,顯示出當時確實是先寫下地址,然後再蓋上郵戳的。
沈英放下自己的疑惑,小心翼翼地從信封抽出了裏麵的紙張,仔細地閱讀起來。
裏麵的紙張隻有三張,但卻是截然不同的內容。
第一張紙是一張普通窄小的便箋紙,紙上微微泛著香味,這種便箋紙是從美國進口的,上層名流的女士的女性們最喜歡用這種小便箋紙來記事。
看著便箋紙上那娟秀的字跡,沈英一時間默然無語,那字跡正是陳思的筆跡。
人最寶貴的東西是生命,這生命屬於人的隻有一次,一個人的一生應當這樣渡過,當他回首往事時,他不因碌碌無為而羞恥,也不因虛度年華而悔恨,這樣,在他臨死的時候,他就能夠說,我把整個的生命和全部的精力都已經獻給世界上最壯麗的事業——為人類的解放而鬥爭!
沈英看完陳思寫的這幾行字後,眼眶中不由自主地蒸起了一層水霧。他是諜報人員,是不允許自己的情緒有巨大波動的。
但現在,他不想再去強行控製自己的感情,所以他任由自己的情緒四處飄散,並彌漫在他的心間,以品嚐那種心顫的感覺。
陳思,你就是這樣想,並以這樣的想法來要求自己的嗎?
沈英深吸了一口氣,將內心泛起的情感波瀾壓下,不管怎樣,他不能陷入失去戰友的悲傷太久,尤其這個時候,他更需要的是冷靜和理性。
他放下了便簽,拿起了第二張紙,這是一封很普通的信紙,但在這個時代用的人相對較少。因為這種信紙是橫線,而非是通常的毛筆所用的豎線信紙。
信紙上的內容用鋼筆寫的,但看起來字跡並不好看,歪七扭八,就像一個初學寫字的兒童費力握著鋼筆寫字那般,字跡鬆散,筆畫結構間隙不一。但是,也有另一種可能,那就是寫信人為了隱瞞自己的字跡,故意寫成這樣。
不過,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