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大夢一場
經過了這麽長時間都沒有再收到霍小柔催促離婚的消息,何偉業便覺得對方是真的放棄離婚了。雖然雙方暫時沒有再聯係,但是沒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至少還沒有離婚,他總是這樣自我安慰著。
可是誰知道天不從人願,法院的傳票就像是一個突然從天而降的炸彈一樣,它的再次到來還是弄得他心煩意亂起來。
這漫長的一天終於過去了,何偉業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眠,但是疲憊不堪的心把他拖入了——不知道是白天還是黑夜——如同幻境一樣的夢裏。
畫麵仿佛是電影的畫麵,畫麵之外的何偉業又看到了一個剛一歲半左右的男孩在院子裏練習走路,一個六十歲上下的有些微胖的老太太正雙手打著拍子,鼓勵男孩繼續加油。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年輕媽媽手臂交叉環著,站在離老人孩子比較遠的地方站著,隻見年輕的媽媽嘴角生氣地向下撇著,看向老太太眼神裏滿是不屑,聲音不大但也不小地嘟嘟囔囔地說著:“有沒有必要這麽快就學著走路了呀?你看看他那害怕的樣子,哎呦,小心點啊,千萬別摔著了!”
男孩走得不是太好,但是那神采奕奕的眼神透露出他那躍躍欲試的心情,他滿含希冀地望向母親,希望自己的勇敢行為能夠得到對方的認可,可是母親似乎並不是那麽高興。慌神之間,小男孩一下子被腳底的小磚頭頭絆倒了,狠狠地摔了個“狗啃泥”。
年輕媽媽一看兒子摔倒了,頓時激動起來,猛拍了一下手,略帶著些許興奮、些許激動的擔心之情瞬間展現在她那尚且年輕的臉上。她興衝衝地跑過去,一把扶起兒子,隨手撿起地上那塊小磚頭猛地甩向一邊,氣哼哼地罵道:“打死這個死磚頭,竟敢把俺給摔成這樣!”又迅速把兒子摟在胸前,安慰道:“咱不練習了,幹嘛遭這個罪呢,你現在還這麽小,不會走路也不要緊的,等長大就好了!”
小男孩本來就有些委屈的神情一下子擰巴起來,十分大聲地哭了出來:“嗚嗚嗚嗚——”,然後順勢躺到了母親的懷裏,貪婪地吮吸著母親那溫柔寵溺的氣息。
“讓他再試試吧,走路哪有不摔倒的啊!來,讓奶奶看看摔哪裏了!”老太太樂嗬嗬地說著,就要伸手去摸一摸小男孩的頭。
年輕女人猛地一個轉身,輕鬆躲過了那隻已經長出老年斑的滄桑的老手,頭也不回地抱著孩子進屋去了,邊走還邊小聲口出惡言:“看我兒子受罪你就那麽高興嗎?不要臉的老妖婆,我看你就是想把我兒子從我身邊搶走呢!”
………
迷迷糊糊之中,何偉業似乎又聽到了孩子的哭聲。那是一個四五歲的小男孩,那男孩坐在有些搖晃的木床上,剛剛醒來的
他除了黑漆漆的屋頂就是白灰斑駁的牆麵,沒有其他任何一個大人的屋子充滿了恐怖的氣息,孤獨的他隻能大聲地哭泣著,但是他哭了許久許久依然沒有一個人過來。
“你到哪裏去了呀?”哭累又睡醒了的男孩委屈地詢問著剛剛回家的媽媽,眼睛已經腫成了桃子。
“除了下地幹活,我能去哪裏啊?”三十多歲的女人沒好氣地說:“天天能累死,你還就知道哭,哭啥哭,一點兒男子氣概都沒有,看看你自己像個什麽樣子!哼!滾一邊去,別煩我!”
男孩咬著嘴唇不敢再說話了,死命地想要把眼淚憋回去,可是這樣反而讓自己的眼淚更多了。
“哭!我讓你哭!”女人猛地拉過男孩,在他的屁股上一陣暴打,直到打得她手有些酸了,才終於停下來,惡狠狠地說道:“你再哭,我還揍你!”
………
畫麵沒有停歇地繼續旋轉著,一個鏡頭,何偉業感覺自己似乎來到了大學時代的宿舍裏。
“喂!你要不要出去玩啊?”一個胖子男生問著,他身邊還有四個個頭不一的寸頭男生。
“你們出去吧,我還要忙呢!”瘦瘦的男生坐著床上激情地打著遊戲,顧不上了一樣,不大耐煩地回應著對方。
“那我們先走了!”
五個人走後,瘦男孩放下手中的遊戲,有些難過地皺了皺眉頭,無奈地歎息到:“哎,都走了,早知道就一起去了!算了,不出去也好,出去還得見一些無關緊要的人,而且,就我這身衣服,出去還不夠丟人的呢,還不如待在宿舍裏打遊戲呢!”
過了一會兒,男孩完全失去了打遊戲的激情,打開QQ,查了一查自己的好友,不無感歎地說道:“啊,已經三十多個了呀!這些女孩還真是空虛寂寞冷啊!”
他仔細檢查著跟女孩們的每一個對話,裏麵並沒有誰是真正跟他談戀愛的,都是向他傾訴自己內心痛苦的。
他挑起了自己眉毛,嘴角露著淫邪而又不屑的笑容說道:“哼!一個個都裝模作樣的搞得多純潔似的,其實都是欠上的婊子!什麽喜歡不喜歡的,根本就是想要跟自己中意的男人上床而已!女人這種東西,長得再漂亮都是沒用的,到最後都會變成黃臉婆、母老虎的!”
………
又是一陣天旋地轉,何偉業又回到了相親的時候,他看到一個六十歲左右的幹瘦老頭兒躺在床上大口大口抽著煙,床邊一個幹癟的老太太正在哭哭啼啼地說著什麽。
“你說咋辦啊?”老太太一邊抹眼淚一邊問:“親相了一個又一個,到現在都定不下來啊!”
“那能怪誰啊,”老頭兒狠狠吸了一口煙,無奈地感歎著:“你兒子太不爭氣了,女孩子還不好哄嗎?啥該
說啥不該說都不知道,你說他能成啥大事啊?”
“你說,咱們兒子長得不錯吧,個頭也不低啊,怎麽就說不上媳婦呢?村東頭那崔老頭家的小兒子,長得那麽挫,都娶上媳婦了呢!”老太太擤了擤鼻子,悲歎道,“你說我的命咋就那麽不好呢?年輕的時候吃盡苦頭,好不容易等到兒子上完大學了,這又說不上媳婦了!不會打一輩子光棍吧?哎,老頭子,你說話呀!”
“別胡說了,我覺得還是你兒子他自己不會說話。自己的那點工資就不該給人家女孩說,說得稍微誇張點也沒啥啊,可是,你兒子偏偏不願意這麽說!我看他就是上學上傻了!”
一個二十六七歲的清瘦的年輕男人坐在客廳裏眼睛無神地瞅著電視劇,聽著自己的父母在臥室裏很大聲地貶低著自己。他那學生氣未脫盡的神情中有悲傷、有無奈,還有深深得不屑一顧。他自言自語的語氣裏充滿了不解:“難道長大成人就是要說謊騙人嗎?可我並不想說謊啊,家裏的確是沒有錢啊!說到底,還是現在的女人太過物質了,一點都不講究感情!”
………
一陣敲鑼打鼓之後,何偉業看到了自己結婚的場麵,恍惚之間,他看到了一個年輕女人正坐在洗澡間門口洗著衣服。
女人時不時地擦拭著額頭,手裏拿著衣服的手上下不停地揉搓著。
“你怎麽又在洗衣服啊?”一個睡眼惺忪的男人揉著自己的眼睛下樓來,快步走到女人身邊,拿了一個凳子放在女人身後,“來,抬起屁股,坐下來吧!”
“哎呀,我還真蹲得腿疼了呢!”女人甜甜一笑,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微微泛紅的臉。
“傻瓜!”男人拿手輕輕地點了點女人的額頭,把手放進洗衣盆裏,笑眯眯地說道:“我跟你一起洗吧!”
“嗯!”女人開心地點點頭。
幸福像一層厚厚的粉紅色棉花糖,緊緊地包裹著兩個人,讓他們的呼吸都變得甜膩膩的。
………
恍惚之間,何偉業看見那年輕女人的臉開始變得猙獰起來,猛地從畫麵中鑽出頭來,一把就抓住了他的手。女人那性感的嘴唇早已變得刻薄起來,嘴裏的話也變得惡毒而尖酸。正在他還在納悶究竟發生了什麽的時候,就看到那個六十歲左右的老女人不知道什麽時候跑到年輕女人的麵前,兩個女人就這樣毫無形象地廝打起來。
他想跑過去拉開兩個人,可是卻被兩個女人一人拉住了一個胳膊,她們一邊用盡全力拉著他的胳膊,一邊惡狠狠地問:“你到底選擇誰?”
何偉業選擇不出來,漸漸地感覺到了一種身體被撕碎的恐懼感,看著自己的眼睛鼻子胳膊腿腳被硬生生地撕裂開來,卻毫無辦法,他想要大聲
呼喊,怎奈嘴巴也已經被撕開,內心的恐懼連帶著有些粘稠的液體從身體裂開的地方一股股地噴湧出來。轉頭再看時,年輕女人的臉已經脫落了那年輕的麵具變得衰老醜陋起來,而老年女人的臉則變得如同一個塑料麵具一般油光透亮起來。他猛地拍打著老年女人的臉,誰知那張臉竟然掉了下來,直接掉進了他已經撕裂的嘴裏。就在這時那張臉竟然開始化作膿液,黏臭的的液體開始不斷增長,直至把他整個人包圍起來,他開始感覺窒息,拚命地想要抓住些什麽…就在這時,何偉業猛地驚醒過來,夢裏那種恐怖而窒息的感覺還沒有散去,指尖有些發麻的感覺就像是被撕裂後殘留下來的證據。他大口大口地喘著氣,緊緊抱住自己的頭,害怕地把眼睛瞪得溜圓。
過了許久,終於平複下來的何偉業,無奈地歎了一口氣,任由眼淚如雨般而下,抱著自己有些發冷的軀體,一遍遍告訴自己“一切都會過去的”,可是過往那如同夢境一般美麗的回憶總是時時襲上心頭,懊悔和不甘心讓他的心如同火燒一般,他想要怨恨卻不知道該怨恨誰,他想要努力,卻不知道該從哪裏開始。
一切都像是一場夢,匆匆而來,又匆匆而去,隻留下了無限的苦澀讓他去品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