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重見父母
晚上,吃完飯後,工人都各自回去了,隻剩下何成功、司大美和何偉業一家三口圍坐在餐桌前。
“咋回事?你媳婦咋沒回來?”司大美很是不滿意現在的結果,她是真的不明白這霍小柔孩子都生了,怎麽還這麽幼稚?真不知道以後咋能過好日子?但是畢竟霍小柔沒回來,她就是想說落她一頓也夠不著,隻能將所有的怒火都發泄在自己兒子身上。“你說你,跑到別人家住了一兩個星期,啥都沒幹成,你過去幹啥了?”
母親充滿嫌棄和責備的語氣讓何偉業不耐煩起來,他撇了撇嘴,沒好氣地說:“行了,別絮叨了!”
“不說?我不說你,你咋沒把你媳婦弄回來呢?咋就把你的小孩放別人家裏呢?”司大美一臉嫌棄地白了兒子一眼。
“啥玩意兒啊?你整天說這些有的沒的幹啥呢?反正我現在跟小柔都和好了,我媳婦可是一門心思向著我呢!”何偉業下巴抬地高高地,十分自豪地說。
“和好了?!”兒子那得意洋洋、充滿幸福的表情就像是一根魚刺一樣,猛地卡住了司大美的喉嚨,雖說不上是多疼,但卻真的很是難受!她抿在一起的嘴唇往下使勁撇了撇,十分不屑地冷哼一聲,食指——指著何偉業——像啄木娘一樣在空氣中點來點去,咬牙切齒地說:“整天就會鬧,從結婚到現在鬧了幾次了?鬧來鬧去最後又能怎樣呢?每次都得讓你跑過去接。說到底都是因為你太慫了,她現在可真是把你拿捏得死死的啊!人家一鬧,你就屁顛屁顛地跑過去了!你就看吧,以後有你‘好日子’過呢!”
何偉業臉上的神情終於在母親的‘教育’下黯淡下來,他咬著嘴唇不再說話,在霍家經曆的事情開始像潮水一般湧上心頭,屈辱和委屈開始蔓延到整個身體。
“你少說兩句吧!偉業,你既然都去了,咋不把你媳婦接回來呢?你們現在啥情況?快過年了,你不把她接回來,是準備跟她的父母一起回家嗎?那她有沒有說到底會不會家過年呢?”畢竟快要過年了,何成功最關心還是回家過年這個問題。
“咋滴,她還能不回家過年嗎?”滿臉難以置信的司大美愣了幾秒鍾後,嫌棄地撇了撇嘴角,接著說道:“不回來正好!不想回來,就讓她在她娘家待著吧,看她娘能不能守她一輩子!”
何偉業低下頭,上排牙齒使勁咬著下唇,而被牙齒咬著的嘴唇則有些發白。他沉默了一會兒,似乎是有些難以啟齒,但是實在耐不住父母暴風雨般的催促,隻得破罐子破摔地說出實情來:“她說,那個,她不回咱們家過年了!”
何成功猛吸一口煙,緩緩吐出了出來以後,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會兒,如同自言自語般地說道:
“這可不行,你媳婦不回去過年,我跟你媽就丟死人了,真的,不回去可真是不行啊!”
一聽到丈夫的話,司大美突然想起來自己的尊嚴了,大聲咋呼道:“哎呦,這可不行,不能讓村裏人笑話,你跟她說,讓她回家過年!”
“我、我……”何偉業吞吞吐吐地猶豫了好一會兒,但始終也沒找出合適的詞語來表達自己。
“我就怕啊,那家人故意不讓她回來啊!”何成功擰巴著眉頭,又深吸了一口煙,無奈地說道:“女娃是個好孩子,就是她太沒主見了,架不住她家裏人瞎出主意啊!”
“孩子都生了呀,難道她還能真離婚是咋滴?”司大美有些慌張地問。
“離婚倒不至於,你看,這次鬧成這樣,偉業一去,還不是都解決了!婚,是肯定離不了,就怕霍家那邊故意不讓偉業媳婦回家過年,到時候我們不得丟人?你們想想,這可是生了娃兒啦,不擺酒席?擺了酒席,客人見不到媳婦和娃兒,能不好奇?到時候,咱們咋說?就算能找到理由,我們那些親戚能信?”何成功一想到問題如此嚴重,不由地後悔起自己當初的衝動,可是,這還是得怪這個死老太婆,啥不能忍忍?
丈夫的那句‘不會離婚’就像是開了循環播放一樣在司大美的腦海裏不停重複著,讓她緊張的心情慢慢放鬆下來。她其實很怕僅僅因為自己一句衝動的話兒子離婚了,那豈不是全成了她的錯了?
“那,咋辦?”何偉業完全沒了主見,整個人也隻剩下慌張了。
“咋辦什麽呀咋辦,能咋辦!你跟她說,讓她必須回家過年!看你那慫樣兒!”司大美一看見兒子慌張無措的樣子,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就是,慌啥?隻要你媳婦不想離婚,你就能治住她!”何偉業無措的樣子讓何成功火冒三丈。
何偉業本來就慌了,再加上父母二人一起吼他,一時間感覺天昏地暗,仿佛已經到了末日一般,各種委屈一時間湧上心頭,眼圈一下紅了。“你們都不知道我這些天是咋過的,你們就知道說我,你們知不知道我受了多大委屈?你們就知道罵我!”
兒子的話再加上那委屈的表情一下子刺痛了何成功的心,他知道自己的兒子肯定是受了大氣了。“你,你說你,男子漢大丈夫,誰還不受點委屈呢?”何成功雖然仍在勸說自己的兒子,但是語氣已經完全柔和了下來。
“咋了,兒子,他們欺負你了?”司大美震驚而又關切地問道。
“一丁點兒委屈?嗬嗬!”滿臉生無可戀的何偉業冷笑一聲,接著說道:“我被打了,你們知道嗎?”
何偉業的話就像是一個原子彈爆炸了一般,一下子炸飛了司大美、何成功所有的理智。
“嘖嘖嘖,這個,這,怎麽這樣,我兒子我都沒打過啊!”何成功使勁吸著煙,不安地抖動著雙腿,難以置信地低聲重複著:“咋能這樣?能這麽不講道理?不會吧!”
“哎喲,我滴兒呀!快過來,讓媽看看,死皮不要臉的一家人,咋能這麽欺負人呢?咋不去死呢!”鼻涕一把淚兩行的司大美抱著兒子大聲哭罵起來,仿佛她兒子被打了個終身殘疾一樣,此刻的她完全變成了一個受了天大委屈而無處伸冤的古人,哭天搶地地哭訴道:“他們怎麽能打你呢?還有沒有王法了?”
“媽——媽啊!”何偉業見媽媽為自己哭得如此傷心,不由地心裏一軟,便將這些天自己所受的痛苦和委屈,一個字不少地全倒了出來。
人這種生物,就是奇怪,本來可以忍耐的事情,一旦有人為自己難過了,即使能忍耐的也忍不了了,非得把自己的委屈添油加醋地誇大一番,看著別人為自己哭泣、憤慨,就覺著自己比平時更加重要了。
聽著兒子訴說著自己的委屈,司大美抱著兒子痛哭流涕,何成功也不由地心疼得眼圈都紅了。一家三口此時倒將平日的冷漠、互諷全都拋出腦後,互相撫慰著由外人引起的傷痛。
何偉業像炫耀豐功偉績一般一遍遍訴說著自己的委屈,一周的經曆——實際發生的事情加上他內心的揣測——硬是說出了半個月的冤情。
何成功、司大美夫妻二人像聽大戲一般聽得津津有味,時不時插上幾句嘴、罵上兩句,絮絮叨叨說了兩三個小時,三人情緒才總算平靜下來。
“不行,咱們可不能再讓步了,年底必須讓你媳婦回家,聽見沒?”何成功對霍小柔的評價急轉直下,認定了她已經完全被她的父母同化了。
“看看,看看,我說啥來!你爹還整天說她人好,看她好不!還要對她好?看見沒有,她就是一個養不熟的白眼狼!反正啊,那一家子沒一個好東西,都是不講理的潑婦!”司大美心裏認定了霍家一家人都不是好人,對霍小柔更加厭惡了。
“我知道,你們放心,她不想離婚的。我為難為難她,她肯定做出讓步的!”何偉業從未想過離婚,但是經過父母的提醒,他也知道自己不該平白受那窩囊氣,如果不扳回一局的話,那何家的麵子講無處擺放。
“就得為難為難她,都結婚了,還整天跟娘家人糾纏不清,到底算怎麽回事呢?你媳婦那張嘴啊,真是不行,屁大點事兒都得給娘家報告一聲。你就跟她說,年底不回家,就讓她別回家了,能過過,不能過離!我告訴你,兒子,你要是不照著這個氣勢為難為難她的話,以後你作難的日子還在後頭呢!你知道不?”司大美越說越火冒三丈,
要不是花了十萬彩禮錢,她真想立馬讓兒子離婚算了。“這才生了個閨女就這麽個鬧法,她要是生個兒子,她不得上了天了?到時候,我跟你爸可咋活啊?”
“哎!我看我們別指望偉業了,指望不上的,就這情況,哎!還是讓他們單過比較好——”何成功長看了兒子一眼,無奈地歎著氣。
何偉業聽著父母的話,完全找不到任何可以反駁的理由,隻好沉默以對。父母充滿諷刺的話嚴重挑釁了他身為男子漢的自尊心,也助長了他心中的對於霍小柔及其家人的充滿怨念的偏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