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九章 少年意氣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何一彬身上，等待他說出個子醜寅卯來。
他揚起一個漫不經心的笑，說道：“重量不是很明顯嗎？”他隨手拿起盤子，在手裏掂了掂，“這個秘色葵口盤的重量太輕了。以晚唐五代的製造工藝來說，不可能將土裏的雜質去除得那麽幹淨，也不可能有太高的溫度來燒造，所以同一時期的杯盤有些濁重。就算秘色瓷再是秘法燒製，卻不可能超越時代的局限性，故而秘色瓷雖然輕薄，卻不可能做到這麽輕，這是當世仿造的贗品無疑。”
“說到底，這一切不過是你的猜測而已。”組長說道：“難以讓人信服。”
“如果你們非要這麽說，我也沒有辦法。”何一彬唇角微挑，露出一個嘲諷的笑，“畢竟我年紀輕，說話沒有分量。不過，我不忍這許多客人上當受騙，願意出資將它送到首都去請專家鑒定。故宮專家得出的結論，貴司總不會質疑吧。”
“不必。”陶弛還能笑得出來，且笑得極有風度，“既然客人對拍品有疑慮，德佳理應給大家一個交代。我這就讓人將這個秘色葵口盤送去首都鑒定，一切是非曲直，且等鑒定結果出來，如何？”
“德佳有此擔當，自然是好事。”何一彬清秀的臉上扯起一點皮笑肉不笑的敷衍笑意，“不過隻鑒定這一個秘色葵口盤似乎有點說不過去吧。這兩三百件拍品，我看都該重新鑒定一下。”
“何先生說笑了。”陶弛臉上的笑有些掛不住了，對方這是要攪黃夏季拍賣的意思，“德佳的專家可不是吃素的，一件走眼就算了，若是件件都走眼，他們就該引咎辭職了。”
“我看也是。”何一彬輕笑一聲，“不是我不尊老愛幼，實在德佳的鑒定師老眼昏花，要是放在我們浮梁居，早就請他們回去頤養天年了。”
“欺人太甚。”組長說道：“改天我倒要去浮梁居拜訪，問問何家的家教。”
“這就不必了。”何一彬散漫地說：“我爸從小就罵我是不肖子孫，我可代表不了何家的家教。但若是諸位就是德佳的水平，我倒真有些失望了。我們這一行，要的就是一雙利眼，看破一切迷障，一張鐵口，道破真假迷局，若是這雙招子都不管用了，這張嘴所說的話不盡不實，倒不知如何立足？”
聽著他含沙射影的話，陶弛沉著臉說：“咱們開門做生意的，講究個和氣生財，何先生又何必把事做絕了。還有什麽指教，請到我辦公室一敘如何？”
“指教不敢當。”何一彬笑了笑，玩味地說：“既然陶總不高興聽，我也沒什麽好說的了，隻是還有幾件贗品，德佳是否該自查一番，否則，今後還有誰敢參加德佳的拍賣會，大家說是不是？”
聽他如此
說，圍觀之人炸了鍋，“還有贗品？真的假的？”
“這樣說，我都不敢下手了。”
“不行，還得再看看。”
“……”
何一彬對自己造成的效果很滿意，帶著兩個朋友離開了。
陶弛無心追究他，抬起手大聲說道：“各位稍安勿躁。德佳可以保證，所有拍賣的藏品絕對都是真品，絕無贗品。為了自證，我們將在下周六邀請國內頂尖專家前來品鑒，屆時歡迎各位前來見證。而一切試圖汙蔑摸黑德佳聲譽的行為，我們都絕不姑息，保留法律追求的權利。”
沈明月遠遠看著，喧鬧的人群因為陶弛的這番話而安靜下來，不由讚道：“陶弛這個危機公關做得不錯，隻要不是當場確定是贗品，事後想要圓回來很容易。”
顏宜修微微抬了抬唇角，“到底是少年意氣。”
沈明月側頭看他，笑著說：“你怎麽說話這麽老氣橫秋呢？人家看著比你大好不好？”
顏宜修眼底浮上笑意，“大不大看的是心境，不是年紀。”
“那敢問，”沈明月戲謔地望著他，“您今年貴庚？”
顏宜修麵帶無奈地看她，“就你促狹。”
看了一上午戲，很快到了中午，顏宜修帶沈明月出去吃飯。
離開古玩市場，沈明月可算是不用憋著了，連忙問道：“這是你安排的嗎？”
雖然是在外麵，顏宜修也很小心，拉著她的手，肩膀靠著肩膀，低聲解釋說道：“我隻是讓人給四大家族和江家都送了消息。之前德佳踩著他們的臉上位，他們心裏都存著氣呢。上次存心找德佳的茬，偏又被天衍齋打了臉，這樁樁件件，他們可記得清清楚楚。”
沈明月恍然大悟，“所以他們知道這個消息，迫不及待派小輩來拆台了。但這事幹的，人是得罪透了，對德佳來說卻不痛不癢。四大家族做事就這麽沒譜？”
顏宜修輕笑一聲，“所以我說他們少年意氣，隻顧逞威風，卻傷不了德佳一點皮毛。”
沈明月臉上一副看熱鬧的表情，“看來你是所托非人啊。”
“德佳這種龐然大物，要動它本來就不可能是一夕之功。”顏宜修唇邊勾起一抹笑意，“這次他們請專家來鑒定，總要使人信服才是，那假的也得變成真的。找這麽些寶貝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且看他們如何收場吧。”
沈明月仰起頭，眉眼彎彎地看著他，“你這樣一說，我倒有點期待了。”
另一邊，陶弛在辦公室急得焦頭爛額，辦公室坐滿了他的心腹，卻沒人說話。
“你們說，現在怎麽辦？”陶弛問道。
“請專家還不容易嗎？”一位副總說道：“首都公司請幾位過來，頭銜保證嚇死人。誰敢不服？”
“你當我想不到
？”陶弛麵無表情地說：“到時，浮梁居的人肯定盯著，要是他們當場再出什麽幺蛾子，我們的聲譽可就保不住了，到時總公司一聲令下，你我都得被裁換掉。”
有人說道：“陶總，要讓人閉嘴的辦法太多了。”
“你的意思是？”陶弛看向對方。
他嘿嘿一笑，“他們不仁，就別怪我們不義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