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八章 禦廚後人
沈明月不知道話題怎麽突然轉到這裏，點點頭，“課上到下午三點多。”
“顏宜修明天有空嗎？”沈昌利說道：“他們幫了我們這麽大的忙，於情於理我應該親自上顏家拜訪，否則就太失禮了。”
“一般是有空的。”沈明月說道：“這樣，明天上午我問問他方不方便，方便的話下午我到店上來，我們一起去。”
“可以。”沈昌利點點頭。
第二天，沈明月跟顏宜修商量好，下午帶著家人去桂花巷顏家拜訪。
雙方分賓主坐定，顏維禎感慨地說：“當年聞公天下聞名，顏某神交已久，遺憾未能相交，今日見賢侄風姿，足可思乃父之風，也算了卻幾十年的遺憾了。”
沈昌利恭敬地說：“顏老過譽了。當年父親盛讚顏氏藏書之巨，一直心向往之，可惜終因俗事纏身，未能成行，引為一生之憾。今日小子得坐顏家明堂，也算圓夢了。”
顏維禎笑著說道：“明月與宜修是朋友，老頭子我也覥顏充個長輩，叫你一聲賢侄，你就喚我一聲伯父吧，不必見外。”
沈昌利恭敬地叫了聲“伯父”，說道：“家父舊案全賴伯父斡旋，請受小子一拜。”
顏維禎歎了口氣，“聞公驚才絕豔，卻被奸人構陷，一世清明盡毀，誰不為之歎息？如今，能有機會為聞公平反略獻綿薄之力，實乃我之所願，賢侄不必客氣。”
沈昌利神色動容地說：“自從出了故宮國寶被劫掠之事，家父便如喪家之犬一般，昔日友人全部翻臉，對他痛加斥責，甚至有很多人登報與他斷交，卻沒想到，三十多年過去了，伯父居然願意相信他。如果他當年知道，寒透的心該有些動容吧。”
眼看話題有些沉重，顏宜修轉移話題道：“我已經同故宮博物館晏館長約好，七月前去拜會，他們對當年故宮國寶遺失一事也非常重視，如果能查清楚當年真相，就算不能尋回國寶，也是一樁好事。”
沈昌利感激地說：“多謝賢侄斡旋，感激不盡。”
“沈叔客氣了。”顏宜修笑著說：“我與明月是好朋友，這都是我應該做的。”
聊到六點多，顏家做東，在禦廚開了一桌。
顏維禎笑著說：“早就聽說安城開了這麽一家餐館，隻是不知道是虛有其名，還是名副其實的禦廚傳人。”
沈明月湊趣地說：“顏爺爺，我聽說當年你們家是請過禦廚的，正好品品他們的口味，若是名不副實，把他們招牌揭了。”
顏維禎哈哈大笑，“行，要是不好吃，就派你去揭他們的招牌。”
“啊？”沈明月登時偃旗息鼓，“我不敢，我怕挨打。”
說得所有人都笑起來。
等菜上來，顏維禎夾了一塊紅燒肉，細細
品味，不住點頭，說道：“與當年鮮公口味十分相近，但到底差了些精魂。”
沈明月也愛吃他們家的紅燒肉，問道：“顏爺爺，鮮公便是禦廚嗎？”
顏維禎點點頭，語氣懷念中帶著悵惘，“當年鮮公剛回安城，也是開了一家酒樓，我偶然吃過他做的紅燒肉，驚為天人，於是重金延請他到家裏掌廚。鮮公不願意受束縛，提出自由來去的想法，我欣然應允。他興之所至，便到我家來做一頓飯，大家一起喝酒聊天，不勝快哉。隻可惜，當年許多朋友都不在了。”
沈明月說道：“顏爺爺，滿目山河空念遠，落花風雨更傷春，不如憐取眼前人啊。”
顏維禎笑道：“不錯，今日有酒有菜，何妨盡歡？”
吃完飯，顏宜修在前台結賬，其餘人在大廳裏等著。
沈明淮指著大廳牆上掛著的黑白老照片，說道：“這不是顏爺爺嗎？”
沈明月雖然來禦廚吃過很多次飯，倒沒注意過他們家的裝飾，此時仔細看去，照片裏的人穿著長袍，端著酒杯，頭發往後梳，神采飛揚。還真是年輕時的顏爺爺，也像中年版的顏宜修。
顏維禎笑著說：“這是當年照的，你們看，右邊那個年紀大一點的就是鮮公。看來這家店，確實是鮮公後人開的。”
一個中年人上前問道：“老先生可是姓顏？”
顏維禎看他眉眼依稀有些熟悉，半晌才說道：“正是，你可是鮮公後人？”
“我是。”中年人不好意思地說：“我學藝不精，反而請出父輩的名頭，讓老先生見笑了。”
顏維禎問道：“鮮公可是已經……”
中年人歎了口氣，“家父已經過世十年了。”
“唉，訪舊半為鬼，驚呼熱中腸。”顏維禎慘笑道：“年紀一大，就總是聽到不好的消息。”
中年人擺擺手，“家父走得很安詳，老先生不必掛懷。他在世時常說起在顏府掌廚時的事情，盛讚老先生風姿，安城無出其右。而且你們名為雇傭，實為朋友，那一段日子是他一生中最懷念的時光。”
顏維禎臉上泛起笑紋，“能得鮮公為友，也是我畢生之福。”
兩人敘舊完畢，中年人一定要給他們免單，得知顏宜修已經付過錢後，還有些可惜，直言以後上禦廚來吃飯，報顏家的名字，給他們打8折。
從禦廚出來，兩家人分別回家。路上，憋了半天的沈明淮才終於敢說話了，感慨地說：“連禦廚都能請得起，他們得是什麽家庭啊？”
沈明月笑著說：“顏家是傳承了幾百年的世家，從宋朝起一直傳到現在，你說他們是什麽家底？”
“這不是大地主大資產階級嗎？”沈明淮抬手捂住嘴巴，悄聲問：“沒被批鬥？”
“顏爺
爺有大智慧。”沈明月說道：“解放時，他把家裏的家產以及三十萬冊藏書、古玩等都捐給了國家，得到了中央的嘉獎。他一輩子都在圖書館做研究，這種先進分子能被批鬥嗎？”
沈明淮這才點點頭，“我知道了，姐夫家之所以被批鬥，就是因為他們沒把錢都捐出來，對不對？”
“不。”沈明月說道：“是因為他們不夠有錢。”
“他們還不夠有錢？”沈明淮震驚，“那怎麽才算有錢？”
沈昌利笑道：“這個問題你自己慢慢想，總能想明白的。”
沈明淮隻好一臉懵逼地點點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