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沿街淘換
沈昌利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不錯，有點見識。海獸葡萄鏡主要流行在唐高宗和武則天時期，，鏡子的背麵紋飾是高浮雕，圖案主體由葡萄和海獸組成。海獸葡萄鏡的紋飾主要有兩種表現方式，一種內外區分明，內區有幾隻海獸相互追逐嬉戲，海獸之間裝點著葡萄的果實和枝蔓，外區則是飛禽和葡萄的組合；另一種稱為‘過梁式海獸葡萄鏡’，雖然也分為內外區，但內區的葡萄枝蔓會伸過分割圈到外區，內外交通，不似前一種那麽分明。”
沈明月雖然能借助金手指知道這是海獸葡萄鏡，但其中的門道卻不通，經過沈昌利的解釋，她就完全懂了，說道：“這一個過梁式海獸葡萄鏡，造型精美，古樸典雅，圖案逼真，製作精良，應該花了不少錢吧？”
沈昌利心裏高興，難得起了促狹的興致，笑著說道：“你猜。”
“這要怎麽猜？”沈明月嘴裏這麽說著，其實早從他的表情中看出應該是撿漏了，但為了配合她爸的裝逼行為，她得往高了猜，“怎麽也要一百塊吧。”
“你看，你爸渾身上下，像是能摸得出一百塊的人嗎？”沈昌利反問。
“呃……”沈明月笑著再猜，“五十？二十？”
沈昌利伸手比了個一，沈明月會意，斬金截鐵地說：“十塊！”
食指左右搖了搖，沈昌利笑容燦爛，“再猜。”
“一塊錢？”沈明月這下是真的驚訝了，要真是一塊錢買的，那就是上千倍的利潤。
“不對。”沈昌利終於揭曉答案，“是一包叮叮糖。”
“一包叮叮糖？”沈明月感到難以置信，“就換了一塊海獸葡萄鏡？這怎麽做到的？”
沈昌利坐下來，點了一根煙，唇角帶著笑，娓娓道來。
沈明月之前建議用新碗換舊碗，或者買些糖、吃食來換，沈昌利覺得很有道理，有時候，隻要不當麵捅破這東西值錢，很多人其實是意識不到的。
但是現在買糖需要糖票，糖票多精貴的東西，一個月就隻有那麽一點定量，很多人都舍不得吃，留著過年走親戚呢。吃食也一樣，要糧票的買不到，不要糧票的貴。
就在沈昌利琢磨著用什麽來交換的時候，遠處傳來“叮叮糖，叮叮糖，爺爺賣給娃娃嚐，娃娃想吃叮叮糖”的叫賣聲。
小孩子聽見這聲音，都圍上去，看著一塊塊白色的叮叮糖口水直流。但這個時代，很多人一分錢都恨不能掰成兩半花，能買得起糖的人家不多，大多數孩子都隻能眼巴巴地跟著賣叮叮糖的老人。
沈昌利計上心頭，找到賣叮叮糖的老人，問道：“大爺，你這叮叮糖全賣多少錢？”
老大爺有點震驚，賣叮叮糖這麽久，從沒遇到過這麽豪的客戶，“你
逗我呢？買這麽多，你家裏能有多少張嘴？”
沈昌利解釋道：“這不是快過年了嗎？我家親戚多，拿來走親戚呢。大爺，多少錢，你給我個準話。”
老大爺想了想，說道：“這裏差不多整二十斤，給你算便宜點，你給我十塊錢吧。”
“成。”沈昌利點點頭，“能不能把這背篼、小錘和鐵片一起賣給我？我回去才好分。”
老大爺原本不幹，“這是吃飯的家夥呢，怎麽能全賣給你？”但經不住沈昌利的金錢攻勢，最終屈服了。
於是，老大爺把整個背篼都交到沈昌利手裏，樂嗬嗬地說：“全靠你啊，小夥子，今兒終於可以早點回家了。”
十幾年沒被人叫過小夥子的沈昌利穩穩地背上背篼，問道：“大爺，你家住哪兒？要是我以後還想買，能去哪兒找你去啊？”
“我家住柿子巷，你找人問叮叮糖，就會有人給你指路了。”
“行。”沈昌利目送老大爺遠去，換了條巷子，把鐵片和小錘子拿出來，有韻律地敲起來，“叮叮當，叮叮當”的清脆聲音在冬日清冷的巷子裏飄蕩開去。
“叮叮糖，叮叮糖，不要錢的叮叮糖，舊碗舊盤不要丟，來跟我換叮叮糖。”
沈昌利隨口編了一句順口溜，就沿街叫賣起來。沒一會兒，他身後就跟了一串小蘿卜頭。
有個膽子大一點的六七歲男孩，攔在沈昌利麵前，問道：“你的叮叮糖真的不要錢嗎？”
“真的。”沈昌利彎了彎唇角，“不過要拿舊東西跟我換，越舊越好，我要是看得上，就免費把叮叮糖送給你們吃。”
一聽說不要錢，孩子們眼睛都亮了，七嘴八舌地問道：“什麽都可以嗎？”“隻要舊的嗎？”“有點破行不行？”
沈昌利臉上帶著笑，好脾氣地解釋道：“隻要是舊的，什麽都可以，碗、盤子、鹽罐子、酒杯、酒壺、香爐、鏡子、葫蘆……等等等等，越舊越好，破了也沒關係，都可以拿來給我看。”
“哇哦！”孩子們歡呼著回去找東西去了。
沈昌利便坐在街邊上，把背篼的蓋子放在地上墊著，拿出糖包來，學著老大爺的模樣把糖敲成小塊。
他在這裏慢慢敲著，就有路過的人問他，“叮叮糖怎麽賣？”
沈昌利一律回答，“不要錢，拿舊東西來換就行。”
有些人半信半疑地離開了，但也真的有人回家拿東西去了。
最先回來的還是之前那個問話的小男孩，他手上拿著一個缺了個口的青花碗，問道：“這個可以嗎？”
沈昌利掃了一眼，隻是建國後的碗，搖搖頭，“不行，不夠舊。不過我可以送你吃一顆糖。”說著撿了一顆小指尖那麽大的糖給他。
小男孩迫不及待地把糖
扔進嘴裏，甜滋滋的味道在嘴裏蔓延，他砸吧了兩下嘴，扔下一句“我再回去找”，就飛快地跑了。
圍觀的孩子們見沒收東西也有糖吃，都爭前恐後地回家找去了。
很快，又有兩個孩子回來，一個手裏拿著酒杯，一個端著破了口的盤子。
沈昌利還是搖頭，“不夠舊，我不要。”但仍舊送給他們一人一顆糖。
就在這時，一個怯生生的聲音響起，“這是我們家的狗盆，你看可以嗎？”
聞言，其他人都笑起來，“狗盆都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