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烏家出山
淩虛山下，茅簷草舍，溪水潺潺。
烏澤推開竹門，興奮地喊道：“爺爺，我回來啦！”
老烏原本坐在屋簷下的竹椅上抽煙杆，聽見自家臭小子的聲音，身體雖然沒動，但眼睛卻不由自主地朝他看去。見他全須全尾地回來了，心裏那點不安才算是放下了。
養個小崽子不容易，他這會兒的心情，可比他自己第一次下鬥緊張得多。但這可不能表現出來，不然這小子的尾巴該翹到天上去了。
老烏淡淡地點了點頭，問道：“此行還順利嗎？”
原本還興高采烈的烏澤，頓時像被踩到脖子的雞一樣，泄氣地說：“事情沒成。”
第一次出門辦事就不成，這是要砸了鬼斧的招牌啊，老烏的臉登時就冷了下來，厲聲問道：“怎麽不成？”
“這不幹烏澤的事。”顏維禎走過來，解釋道：“事實上，烏澤做得很好，隻是有人比我們快了一步，已經把東西搬空了。”
老烏的臉色這才緩和下來，站起身來把人往裏讓，“來者是客，進來喝杯清茶吧。”烏澤像一隻被戳漏了氣的氣球一樣，蔫頭耷腦地跟在後麵。
進了堂屋，分賓主坐下，顏維禎笑著說：“此次叨擾，還想請你幫個小忙。”
孫子沒把人家的事辦好，老烏沒什麽臉麵，好說話多了，撩了下眼皮，答道:“說吧。”
顏維禎從懷裏拿出一枚木牌來，遞給老烏，說道：“這是他們在藏寶的山洞裏找到的，應該是盜寶的人留下的，老烏你見多識廣，能認出這是誰家徽記嗎？”
老烏接過木牌，仔仔細細地看過，卻搖了搖頭道：“淘沙官傳到近代，有七姓八派，但姓溫的我卻從沒聽過。”他把木牌還給顏維禎，“另請高明吧。”
顏維禎拿回木牌，苦笑了一聲，“若是連你都認不出來，那恐怕也沒人能認出來了。”
“老了老了。”老烏吸了口煙，說道：“三十多年沒出山，外麵的世界變樣嘍。”
顏維禎拿出一個小盒子，揭開，裏麵是碼得整整齊齊的五根小黃魚，遞給老烏，道：“這是說好的程儀。”
老烏卻沒接，把盒子推還給顏維禎，一雙銳利的眼睛注視著他，說道：“我不要錢，隻要你答應我一件事。”
顏維禎雖然跟老烏相交不多，但也聽說過他的名聲，不欠人人情，不輕易開口求人，這種人是不會提出什麽過分要求的。
雖然不知道他有什麽事，但肯定是一件對他非常重要的事，顏維禎樂意賣他一個人情，說道“什麽事？請講。”
老烏卻沒直說，而是把烏澤叫到跟前來，指著他問道：“顏老覺得這孩子如何？”
顏維禎微微一笑，“烏澤一片赤子之心，是難得的純粹質樸的好孩子。
”
話是好話，但聽在老烏耳朵裏卻不是那麽回事，他搖了搖頭，“是我耽誤了這孩子。他一直跟我生活在山裏，少跟外麵人接觸，養成了單純的性子。如果他是個普通人，那也沒事，就平安順遂地過一輩子就好。但他偏偏隻會倒鬥的手藝，這條道上混的，哪個不是心狠手黑，手上沾著人命的。他要是一跟頭栽進去，沒我在旁邊看著，準得被人啃得骨頭都不剩。”
顏維禎笑著說：“烏澤還小，善加引導還來得及。”
老烏歎了口氣，“現在這世道跟以前不一樣了，隻要有一把子力氣，總不會餓死。我希望他能平平安安無波無瀾地過一輩子。”
“人同此心。”顏維禎點點頭，“我又何嚐不是如此呢？”
老烏笑了笑，“淘沙官不是好混的，我不想阿澤再蹚進這趟渾水裏。所以，能不能請顏老帶阿澤去城裏，讓他跟著你們，給他一碗飯吃就好。至於他今後想幹什麽，能活成什麽樣，就看他自己了。”
此言一出，顏維禎還沒表態，烏澤先鬧騰起來了，“不，爺爺，我不去城裏，我要留在山裏陪你。”
“胡鬧！”老烏臉帶慍色，“你留在山裏能有什麽出息？等我以後死了，你一個人要怎麽辦？”
老人是一片慈愛心腸，烏澤又何嚐不是一片孺慕之情，怕自己離開了，爺爺一個人在山裏太過清苦。他賭氣道：“我不管，我就要留在山裏，我哪兒都不去。”
“你這兔崽子！”老烏抬手就要打，烏澤跑得比兔子還快，躥到顏宜修身後，高聲說道：“你今天就算是打死我，我也不走。”
顏維禎勸道：“烏澤也是一片反哺之情，你別生氣，跟孩子好好說。”
顏宜修笑著說：“烏爺爺，烏澤從小在你膝下長大，離不開你也很正常。你真想讓他融入普通人的生活，不如跟他一起搬到城裏去。”
烏澤眼前一亮，高興地說：“對呀，爺爺，我們可以一起去城裏呀，我可以找一份工作養活你。”
老烏搖了搖頭，“我老了，不想折騰了，隻想在山裏終老。”
“那我也要在山裏終老。”烏澤一臉倔強地看向老烏，“山裏什麽都有，我覺得待在山裏很舒服。”
“你個傻崽子！”老烏氣極反笑，“山裏能有什麽，就是一眼望得到頭的日子。老子是為你好，你別不知好歹。”
烏澤倔強地說：“我就不知好歹了，怎麽樣！”
老烏氣得真想抽他，卻又知道這傻孩子的一片心，把這樣一個單純、質樸的傻孩子放進狼群裏，他還真不放心。老烏到底鬆了口，說道：“行，我就跟你一起去城裏。”
烏澤臉上露出由衷的笑容，舉手歡呼起來。
“如此也算是皆大歡喜了
。”顏維禎微微一笑，重又把盒子遞過去，“在城裏安家不易，這份程儀還是不要推辭了。”
老烏當然知道如今城裏安家不易，推拒道：“東西我不要，你就幫我們找個落腳的地方就行了。”三十年過去，從前的老關係估計都在前麵幾年折進去了，如今，也隻有顏家還能幫上忙。
“沒問題。”顏維禎點點頭，跟能人異士交好沒壞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