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永樂青花

  這小子嘴可夠貧的！


  沈明月坐下來，等齊恒給他們介紹過，也學他的樣兒問道：“聽說國寶降世了，能讓我開開眼界不？”


  聽這話說得，虞旭光就特別高興，咧出一口大白牙，起了談興，“明永樂青花纏枝蓮紋玉壺春瓶聽過嗎？”


  沈明月點點頭，虞旭光倒對她刮目相看了，“你真聽過，不是來的路上阿恒告訴你的吧？”


  沈明月笑著說：“港島那邊有位著名的收藏家曾出版過一本書，名叫《抗希齋珍藏有明全代景德名瓷影譜》，上麵對這件傳世真品有所著錄。說它敞口，細頸，垂腹，圈足，是花瓷器的典型器型。瓶身上繪了五組青花紋飾，頸部相間繪著忍冬紋和蕉葉紋，肩部繪著折枝牡丹、月季、山茶和蓮花，腹部繪了四朵纏枝蓮花，枝葉相纏……”


  “真是神了。”虞旭光被沈明月露的這一手給驚呆了，豎起大拇指道：“真跟親眼見過一樣。就算沒有拐杖，你也是鐵拐李大仙啊！”


  嘿！這小子真是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來。沈明月點點桌上的盒子，問道：“不準備打開讓我們開開眼界嗎？”


  虞旭光嘿嘿笑著，小心翼翼打開盒子，囑咐道：“你們可小點兒吹氣，離遠點兒，別傷著我的寶貝。”


  沈明月心說，你這寶貝是紙糊的嗎，一吹就破？

  就聽他繼續說道：“店主說了，這可是唯二存世的明永樂青花纏枝蓮紋玉壺春瓶，另一件在故宮裏呢。當年外國人打進京城的時候，宮裏的太監搶了不少寶貝出來。它落到了一個老太監手裏，老太監帶著它回到老家，跟著侄子過活，死了之後把它傳給侄子，侄子又傳給兒子、孫子。農村誰也不懂這玩意兒啊，到後來，一家子都不拿它當回事兒了，放牆角吃灰。店主跟那家人是親戚，偶然間發現了這個寶貝，才買了回來，不然它還不知道要明珠暗投多少年呢！指不定被哪個熊孩子扔著玩兒，嘩啦破了，那才真是暴殄天物啊。”


  這故事編得挺好，條理清晰，脈絡連貫，沒有邏輯硬傷，怪不得能騙到人。沈明月不由鼓掌道：“好故事！”


  “誰跟你說故事了？”虞旭光指著盒子說：“你看東西，怎麽樣，是不是舉世無雙的青花絕品！”


  沈明月忍不住逗逗他，笑著說：“注意用詞，有雙！故宮還有一件呢！”


  “我就打一比方。”虞旭光第一次遇見跟自己一樣貧的人，沒有產生惺惺惜惺惺好漢惜好漢的感情，反而想把她的嘴封上，他終於明白兄弟們平時看著自己那暴躁而壓抑的眼神是怎麽回事了。


  虞旭光期待地問：“你覺得，從你有限的古玩知識來看，這寶貝是真的還是假的？”


  什麽叫有限的古玩知識？沈明月都氣


  不起來了，抬頭看向虞旭光，問道：“這寶貝我能動不？”


  虞旭光點點頭，“不過得小心點兒！抓穩！”


  沈明月唇角微勾，粗暴地抓起瓶頸來，心念一轉，眼前浮現出信息：明永樂青花纏枝蓮紋玉壺春瓶，1982年。


  她抓著瓶子從裏到外看了一眼，看到瓶底有“大明永樂年製”六個篆字，突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虞旭光見她這笑不是什麽正經笑，忙問道：“看出什麽來了？”


  “你這寶貝有點燙手啊！”沈明月笑著說道。


  “什麽意思？”虞旭光著急地說：“都什麽時候了，就別打啞謎了，說點我們凡夫俗子能聽得懂的話行不行？”


  沈明月笑盈盈地看向他，解釋道：“就是說，這東西才從窯裏燒出來不到一年，還燙手呢！”


  “怎麽可能？”虞旭光瞪大眼睛，下意識反駁道：“這可是明朝永樂年間的寶貝！”


  沈明月說道：“明永樂青花有‘諸料悉精，青花最貴’的說法，青料采用進口的‘蘇麻離青’，燒造時會產生自然的暈染，背花紋飾泛出點點銀黑色結晶斑，塗繪部分有不同深淺的筆觸感，跟國產青花燒出的感覺完全不同。而且，永樂青花的底部應該是細砂底，摸上去的感覺很細膩，像是糯米粉一樣。”她笑著看向虞旭光，發出直擊靈魂的疑問，“你自己覺得像嗎？”


  虞旭光抱起瓶子翻來覆去地看，企圖做最後的掙紮，“不像，它就是這樣的！”


  齊恒哭笑不得地拍了一把虞旭光，“差不多得了，要勇敢麵對現實。”


  “我不！”虞旭光抱著他的寶貝瓶子猛看，“怎麽就沒有暈染了，這不是嗎？”


  沈明月點點瓶底，殘忍地戳破他最後一絲幻想，“還有個最大的問題，看到這個年款了嗎？”


  虞旭光點點頭，“大明永樂年製，人家寫得明明白白，怎麽會是假的呢？”


  “問題就出在這裏，”沈明月見他們都看過來，解釋道：“明永樂青花瓷一般是沒有年款的，現在隻發現官窯壓手杯中有‘永樂年製’的年款。所以，你這個瓶子應該是假的。”


  謝婷芳插嘴道：“沒發現，不代表沒有吧！萬一旭哥這個瓶子就是個舉世無雙的寶貝呢！”


  非要這麽抬杠的話，沈明月也沒辦法，皮笑肉不笑地說：“你要這麽想也行吧。”又問虞旭光，“還沒請教這寶貝花了多少錢？”


  虞旭光此刻都快哭了，顫巍巍伸出兩根手指，“兩千！”


  沈明月心想，隨隨便便能拿出兩千來，他的出身可見一斑。齊恒能跟虞旭光稱兄道弟，家裏應該不是小縣城領導那麽簡單。


  別說沈明月吃驚，齊恒也很驚訝，拍拍他的肩膀道：“你這次真是下了血本了

  啊！”


  “我外公從小就疼我，這次他七十壽辰，我就想送他個稀罕東西，他又一向喜歡賞玩這些瓷器，我才想著買這個送他。”魏旭蔫頭耷腦地說：“沒想到居然買到個假貨，我怎麽這麽倒黴啊！這下讓我拿什麽給外公賀壽？”


  之前的話沒人當回事，謝婷芳不樂意了，理所當然地說：“去找那個破店退了啊！再買個好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