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仗義執言
沈明月的手一一觸過匣子裏的玉，眼前浮現的信息顯示，都是一水的1979、1980、1981的新貨，沒一個是真的上了年代。但突然，她的手頓了頓，眨了眨眼，這次，眼前浮現的信息是：玉帶鉤，公元前372年。
居然有真貨！看這大叔的模樣，可能自己也是半懂不懂的，所以才會把真貨混到假貨堆裏去了，他自己也認不出來。
沈明月拿起那個玉帶鉤，奇怪地問：“這是個什麽東西，我怎麽不認識。”
大叔接過來一瞧，樂嗬嗬地說：“這個呀，叫帶鉤，是古代人用來係腰帶的掛鉤。齊桓公知道嗎？就是那個春秋五霸之一，可牛逼了。當年齊桓公和他兄弟爭皇位，他兄弟派管仲去追殺他，管仲好不容易追到他，一箭射出去，齊桓公應聲倒地。他兄弟以為齊桓公死了，慢慢悠悠地回齊國，誰知道齊桓公已經登基了，好懸沒把他氣死，懷疑是管仲放水了。其實管仲也冤枉，他那一箭剛好射在齊桓公的帶鉤上，被帶鉤擋住了，撿回了一條命，也是合該他齊桓公當皇帝。喏，這個就是當年救了齊桓公一命的那個帶鉤。”
沈明月聽他言之鑿鑿的，差點就信了。
她眨眨眼睛，期待地看著大叔，“那能把這個搭給我嗎？”
“這個啊……”大叔把帶鉤拿到眼前，特別痛惜地說：“你可真是會挑，我這攤子上，除了那件紅山玉龍，就數它最值錢了。”
“不行嗎？”沈明月有些失望地問。
“嗯……”大叔眉心緊蹙，仿佛在進行激烈的思想鬥爭，半晌才道：“行吧，給你吧，誰讓我這個人心腸軟，見不得別人受難呢！你可得記著叔，家裏要還有什麽好東西，可以給叔送來，叔一定不讓你吃虧。”
沈明月接過玉帶鉤，歎了口氣，傷感地說：“我媽都病得起不來床了，家裏的東西該賣的都賣了，哪裏還剩什麽好東西呢？這幅字就是我和媽媽最後的希望了。要是還治不好，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可能隻能把我自己賣了吧！”
大叔幹這一行也不久，被沈明月的演技折服，心裏倒還怪不落忍的，從包裏摸出五張十塊的遞給她，有點心虛地說：“小姑娘，拿著這錢給你媽好好看病，要還不夠，你就再把那玉帶鉤賣了，可值錢了。”
沈明月當然知道值錢，戰國的東西，玉質也好，雕工也精細，能看得清龍頭上的眼睛、鼻子和嘴巴，這就很難得了。她收了錢，正要把東西遞給攤主，突然被旁邊一個人伸手攔住了。
“妹妹，你別信他的，這不可能是齊桓公帶過的玉帶鉤。”
那隻手修長光潤，一看就是沒幹過重活曬過烈日的手。沈明月順著那隻手往上看，看見一張很年輕
的麵孔，略帶嬰兒肥的臉上，修眉俊目，秀鼻豐唇，是一位長得很清秀稚嫩的青年。
這是哪裏來的愣頭青，居然敢來攪和自己的生意？大叔眉毛一豎，臉耷拉下去，怒喝道：“小子，懂不懂規矩？別人的買賣，有你什麽事呢，跑來插嘴？”
被攤主那雙凶橫的眼睛盯著，柳晏也沒退卻，年輕的臉上滿是正義凜然的表情，“我不知道什麽規矩不規矩，我隻知道你想用假貨去換別人的真品，難道還有理了？這小妹妹家裏那麽困難，你都要騙她，還有沒有點良心？”
沈明月在旁邊聽得哭笑不得，這是哪裏跑出來的二把刀，仗義執言地也太不是時候了。
“哪裏來的臭小子，憑什麽紅口白牙地說我賣假貨？老子混鬼市的時候，你小子還不知道在哪裏穿開襠褲呢！”大叔擼起袖子，露出胳膊上緊繃的肌肉線條，“你小子這麽敗壞老子的名聲，攪擾了老子的生意，今天要是不給老子說清楚，別想走出這地界兒。”
柳晏一點沒怵，慢條斯理地說：“你剛剛說這是替齊桓公擋了管仲一箭的玉帶鉤，這根本就不可能！玉質易碎，沒那麽堅硬，怎麽可能擋住了一箭之後還完好無損，完好無損也就罷了。”柳晏從沈明月手裏拿過玉帶鉤，翻來覆去地看，“還一點傷痕都沒有，你這不是蒙人嗎？”
大叔剛剛隻是順口胡謅了一個故事，沒想到被他有理有據地反駁了，心裏惱恨，瞪著眼睛凶橫地說：“就算它不是齊桓公帶過的玉帶鉤吧，你也不能認定它是假貨！反正這就是春秋戰國時期的古玉！”
在鬼市，柳晏也不敢太過造次，隻是低聲提醒沈明月道：“這個攤主不老實，你別跟他換了。你手上這幅章一葦的書法作品，在鬼市上可以賣兩百塊錢，沒必要跟他交換。”
“嘿，你這小子！”大叔雖然聽不見他在沈明月耳邊嘟嘟囔囔地說什麽，但也猜到沒什麽好話，站起來想打他，被沈明月拉住了，笑著說：“叔，你別生氣！他也是好心而已，你別跟他計較了。”
沈明月轉頭看向柳晏，感激地說：“謝謝你的提醒，但我想賭一把。就算這幅書法賣了兩百塊錢，也不夠我媽媽的醫藥費。這塊玉帶鉤就算不是齊桓公帶過的，那也是春秋戰國時期的古玉，我相信攤主大叔是不會騙我的。要是把它賣了，應該就夠我媽媽的醫藥費了。”
柳晏算是看出來了，這姑娘就是在賭，但她不知道人心險惡啊。他還要再說，卻被攤主一把搶回玉帶鉤，跟趕蒼蠅一樣把他轟走，“滾滾滾！別在這裏擋著老子做生意！”
把柳晏轟走之後，大叔瞬間又換了一張臉，滿麵笑容地對沈明月說：“小姑娘，別聽那小子瞎說，毛都沒長
齊呢，他懂什麽是古玉嗎？這就是春秋戰國時期古玉，你看這玉，玉質細膩溫潤，光澤晶瑩，是正宗的和田籽料，再看看這沁色，沒有兩千多年怎麽可能沁出這樣的顏色？”
沈明月連連點頭，崇拜地看向大叔，“叔，你懂得真多！我相信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