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舌燦蓮花
尹嬸笑著說：“可不就是咱姑娘的緣分到了嗎？那家祖輩都是殺豬匠，煞氣重，前麵兩個媳婦都承受不住，沒了。人算命的說了，就是要找命硬的，才配得起。我這不是就想到你家大英了嗎？跟那家一說，人家就不疊地點頭，說就是要找這樣的姑娘。大英啊，你真是守得雲開見月明了啊。等了那麽多年，卻原來著落在這裏。”
“結過兩次婚啊？”曾雲瓊有些不樂意，“我家大英可是黃花大閨女。”
“結過婚怎麽啦？”尹嬸極力遊說，“結過婚知道疼人啊！真找那愣頭青小夥子，是給他當媳婦兒啊還是當娘啊？”
這嬸子說話還挺搞笑的，沈明月在牆根下聽得直捂嘴。
見曾雲瓊臉上露出糾結之色，尹嬸趁熱打鐵說道：“再說了，他雖然結過婚，但前麵的兩個婆娘都沒養下孩子，這就跟沒結過婚是一樣的。而且那家家裏有錢，人家光彩禮錢就這麽多。”尹嬸豎起食指比了個一，又比了個八，“大英嫁過去隻有享福的，到時候再拉拔拉拔娘家，你們家的日子就好過了。”
“一百八？”曾雲瓊瞪大了眼睛，驚呼道。
“可不是嗎！”尹嬸有些得意，仿佛這一百八是她爭取來的，“這彩禮錢可不低了。說句不好聽的話，別說是大英，就算是哪個四角俱全的小姑娘，也就值這麽多了。”
這話著實不好聽。沈明英垂下頭，但又不能不承認對方說得對。自己一個背著命硬克夫名聲的老姑娘，跟別人沒法比。對方能給這麽多彩禮，已經算是給足了自家麵子了。如果有了這一百八十塊，那二淮的婚事也就有著落了。
沈明月聽得皺眉，說得跟買賣人口似的，她沒繼續偷聽了，回廚房泡了茶送進去，光明正大地留在屋裏。
不過尹嬸也就是些老調重談，極力渲染男方家有多有錢，日子過得有多滋潤。聽著有些索然無味。
說了半天，尹嬸見曾雲瓊沒鬆口，就笑著告辭，“我就不打擾了，你跟孩子爸好好商量一下，別耽誤了孩子的終生大事。”臨走之前，拉著沈明英的手摩梭，“大英這閨女是好，我都愛得不行。知道你們舍不得她嫁人，但閨女早晚要出嫁的，留來留去留成仇啊。”
等尹嬸走了，曾雲瓊跟沈明英接著回田裏幹活。路上，曾雲瓊問女兒的意見，“你也聽到了，你怎麽想的？”
雖然已經二十二歲，談到婚事，沈明英仍然有些害羞，垂下頭，紅著臉說：“他家的條件沒什麽好挑揀的，彩禮也體麵。”
“你不嫌他結過兩次婚？”對這一點，曾雲瓊是有些不樂意的，自家好好的黃花大閨女為啥要去給人做填房？
“人家也不嫌棄我命硬啊！”沈明英回道。
“唉！”
曾雲瓊歎了口氣，為啥偏偏是大英遇上這種事呢？多好的閨女呀，就因為這件事，腰杆子永遠直不起來，隻能找個三婚的。越想越傷心，曾雲瓊抹起了眼淚。
“媽，你哭啥？”沈明英拉她媽的胳膊，眼眶也紅了。
曾雲瓊別開臉，“我哭自己命苦！”
沈明英吸吸鼻子，把眼淚憋回去，語氣盡量輕快地說：“別哭啦，人家看到要笑你了。”
回到地裏，曾雲瓊避開兩個孩子，把事情跟沈昌利說了，歎氣道：“我是真不樂意，哪怕給三百八的彩禮錢我也不樂意。咱又不是賣孩子，是吧？”
沈昌利手下動作頓了頓，問道：“大英怎麽說？”
“我看大英的意思，好像是肯的。”曾雲瓊一邊埋頭幹活，一邊回道：“這孩子就是太自卑了，她覺得拖累了咱家，讓咱家被村裏人說道。她就想趕緊嫁了，讓咱家的腰杆子能挺直了。大英命苦啊！”說著不禁悲從中來，“你說當年我怎麽豬油蒙了心，給她定了那個短命鬼呢！”
再說下去就不成樣了，沈昌利連忙低聲喝止，“孩子還在邊上呢！”
曾雲瓊連忙閉嘴，隻是神色萎靡，像被霜打了的茄子一樣。
“我看還有那個彩禮。”沈昌利猜測道：“有了那一百八的彩禮，二淮的婚事也有著落了。咱這大閨女，真是樣樣都考慮周全了啊。”隻是唯獨沒有考慮過自己。沈昌利心裏苦澀難言，要不是自己這個當爹的沒本事，孩子又怎麽會打這個主意？
“不行！”曾雲瓊臉一白，咬牙道：“不能讓大英做傻事！”
“要是大英說她就樂意呢？”沈昌利反問：“你這當媽的怎麽攔？”
“樂意啥啊樂意？”曾雲瓊氣道：“一個三婚的殺豬匠！”
“你也別因為這個原因就把人一竿子打死。”沈昌利手下動作不停，說道：“三婚就沒好的了？這樣，我明天去鎮上打聽一下，看人到底怎麽樣。要真是好的，大英也樂意，你就別攔了，知道嗎？”
曾雲瓊不甘不願地點點頭，“行吧。”
晚上，兩姐妹歇在一張床上，沈明月閉著眼睛問道：“大姐，你怎麽想的？”
“啥？”沈明英一時沒反應過來。
沈明月提示道：“就今天那嬸子說的人呀！”
沈明英轉過身，麵朝牆壁道：“你小孩子家家的，別瞎打聽。”
“再過兩個月，我都滿十八了，擱村裏都可以嫁人了，怎麽都還把我當小孩子？”沈明月反問。
聽她就這麽大剌剌地說嫁人，沈明英嗔她，“不知羞。哪有姑娘家整天把嫁人掛在嘴上的。”
“這不是人之常情嗎？”沈明月笑著說：“連聖人都說‘食、色，性也’，所有人都會經曆這個階段的，這是自
然而然的事情，沒什麽好害羞的。說實話，大姐，你怎麽想的？要不要改天去看看？”
也許是夜色的掩護，沈明英對妹妹說出了心裏話，“我就是覺得，我這麽個情況，還有人肯娶我，那我就嫁。何況有了那一百八的彩禮錢，二淮也不用愁了，不是喜上加喜的事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