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明月在_54. 平平無奇
燕驚尋看到明沉臉上溢於言表的高興神色，逗弄她：“紙袋子裏裝的可是我今日的晚膳。我特地從西街上的一個糖水鋪子裏買的。給你瞧瞧，這可是他們店裏的兩大招牌：奶白杏仁露和翠玉豆糕。”
燕驚尋壞心眼兒的故意打開了紙袋子，甜食的清香再也擋不住，彌漫在了空氣之中。
明沉眼巴巴的看著兩份甜食，她歡喜的問：“嚴捕頭，我也還沒吃晚膳呢？這兩份你可以分我一點嗎？我的飯量很小的，我就真的隻吃一點點。”
“這可不行，你若吃了，那我吃什麽？我就指望這兩份甜食當晚膳呢！”
明沉小心翼翼的湊近了紙袋子，還用手扯了扯燕驚尋的衣袖下擺。
她的眼神越顯無辜乖巧，連話語聲都是糯糯的。
“嚴捕頭，我可以去樓下再點一些吃食，這個你就分我一些吧。再說了，我們如今也算是朋友了。朋友之間應該如何做，當然是有福同享啦。你有了好吃的，自然也要分我一半。我呢，馬上就下去幫你再叫一點吃食。晚上，光吃甜食可不行。我們還得吃一些湯水飯菜。”
燕驚尋似笑非笑的看著明沉：“你方才不是還說你隻吃一點點的麽，怎麽轉眼間就讓我分你一半了？”
明沉不好意思，她說的一點點怎麽可能就是單純的一點點，當然是億點點啦！
明沉腆著臉皮，笑意燦爛：“嚴捕頭，你就不要計較這麽多了。我們應該是朋友吧？”
“對，算是朋友。”
明沉強詞奪理道：“那不就得了。朋友之間，就要彼此放寬心。少一點計較，少一點煩惱，生活才會更美好！”
燕驚尋也不想難為明沉，好笑的將那個紙袋子交到明沉的手上。
“拿著吧，這是專門給你買的，你自己吃就好了。你的腦袋破了，就得多吃些杏仁露好好補補。本來就不聰明，這一撞就更傻了。”
明沉的表情從驚喜到憤怒，她惡狠狠的看著燕驚尋：“你放一百個心好了。就算你變傻了，我也不會變傻。而且，我就是撞了腦袋，也比你聰明。”
燕驚尋瞥了瞥明沉用碎發遮起來的前額，有心探知她的傷勢情況。
雖然他直到明沉應該不會告訴他，但他還是問了出口。
總要嚐試一下的呀。
“崔姑娘，我可以看一下你額頭上的傷口嗎？”
明沉拿著紙袋子，往後退了一步，一臉拒絕。
“不要，我已經弄好了。就不要再去動它了。”
“可是，崔姑娘，你用碎發遮擋著，怕是不利於傷口的恢複。”
明
沉淡淡道：“不用你管。我自然想到了這一點。我有用紗布包起來的。隻不過是嫌這樣太醜，才用碎發遮擋了一下。”
燕驚尋見嚐試失敗，便不問了。
“好吧好吧，我不看就是了。崔姑娘，既然你也沒吃晚膳，我先下樓點一桌好菜，讓店小二送到你房裏，我們剛好一邊吃飯，一邊說我方才發現的事情。”
他輕飄飄的說完了這一句話，就下樓去櫃台點晚膳了。
但正是這一句輕飄飄的話，吹皺了一池春水。
明沉是一個很有好奇心的人，她立即就在想燕驚尋到底聽到了什麽樣的聲音，又看到了什麽樣的畫麵。
索性，她並沒有等太久，燕驚尋就端著飯菜敲開了門。
明沉把桌子上的其餘雜亂的物品全都拿掉，就留了一壺茶。
明沉吃著甜食，燕驚尋看著明沉吃東西時眯起來的杏眼，兩人都很滿足。
明沉吃了幾口，就連忙追問：“嚴捕頭，你回去時有看見那個小尾巴嗎？”
“嗯。”
明沉撇了撇小嘴，嘟囔道：“嗯是什麽意思，快說快說，不要說話隻說一半，最吊人胃口了。”
“你一下午到現在也沒吃什麽，估計早就餓過頭了。你先再多吃些墊墊肚子，我就說。”燕驚尋說著還拿了一塊翠玉豆糕放到了明沉的嘴邊。
明沉還能怎麽做，當然是毫不客氣的一口吃掉它。
明沉又兀自塞了幾塊翠玉豆糕，喝了一杯涼茶。
“好了好了，我都快吃完了，現在可以說了吧？”
明沉麵前的紙袋子裏隻剩下一個翠玉豆糕和小半碗奶白杏仁露了。
她吃的有些迅疾，速度飛快，已經能感覺到微微的飽意了。
燕驚尋先沒有直接提起那個人，他漫不經心的問：“你還記得我們去紅芍姑娘房裏的那一天嗎？”
“當然記得，我可不是魚的記憶，還沒發生幾天的事就記不清了。”
“哦，那這麽說，你還記得當時那個來房裏的小廝了？”
明沉仔細回想了一會兒，很快就想起了那個小廝。
她記得他的臉上有一顆黑痣，長得不好看。
明沉一貫有些記不得人的臉，能讓她記得那張臉一定是有個人特色的。
要麽是長得極其好看，要麽是長得極其醜陋，再或者就是臉上有什麽特殊的記號。比如疤痕、黑痣、痘痘什麽的。
她挑眉問：“是啊，我記得。我還記得他那天穿的是灰色衣衫呢，看料子像是亞麻布的。”
“那你的記性真不錯。我今天看到他了。
”
明沉很快反應過來：“你是說那個小尾巴是他？”
“對啊。我回到偏門時，那個看門的正在用著晚膳。小尾巴想要從後院裏出去，去跟他的主子通風報信，就一定要經過偏門。我等了許久，等到那個看門的人又睡著了，那個小尾巴才出來，很是謹慎。”
明沉不太相信那個雖平平無奇、但長相還算的上是周正的小廝，他會懷有惡意。
都說相由心生，他看著也不像那種人啊！
明沉皺起了眉頭：“你確定是他，你美看錯人。”
“崔姑娘，我比你虛長幾歲，也不是白活了那些年月。我一路跟著他，親眼看著那個小廝走進檻露樓裏的鷓鴣閣的。你應該不用我提醒，就能想起樓裏的鷓鴣閣是誰的住所吧。”
明沉隻注意到了鷓鴣閣，並未注意到燕驚尋說自己虛長她幾歲。
自然，也沒有注意到不同尋常的地方。
她易容的這張臉比她原來那張臉年齡要大一些，她在外表看起來應該是與嚴捕頭一樣大的。
嚴捕頭不可能知道明沉的真實年齡，他又如何能說出自己虛長她幾歲這樣的話來。
明沉這回確定了，她篤定的說：“鶯娘子。那個小廝是鶯娘派去的，那你有聽到他們之間的談話嗎？”
燕驚尋答的很快：“嗯。你原先的猜測應該都是對的。鶯娘子很可能就是殺害了王姐和紅芍姑娘的那個人。她控製住了小廝的家人，威脅小廝替他做事。其中一件事情便是替她盯著我們，尤其是關注假山裏的屍體的查案進展。”
明沉歎了一口氣：“所以那個小廝是被脅迫的。如果不是為了他的家人，他也不至於如此。鶯娘子有說什麽時候放了小廝的家人嗎？”
“我沒聽清。他們在鷓鴣閣裏說話，我是使了些銀兩在他們的隔壁開了一個小包間。然後，我用茶杯倒扣在牆壁上偷聽他們說話的。不過，可能要等到小廝辦完事情之後吧。”
明沉拿起一塊翠玉豆糕，塞到了嘴裏。
她一邊咀嚼，一邊嗚隆嗚隆的說著：“那我怎麽覺得，鶯娘最後也不會放了他的啊。依照話本子的套路，這個知道鶯娘一些秘密的小廝，是保不住人頭的。”
明沉起了一個好主意，她雙眼都亮了起來：“嚴捕頭，作為捕頭，就應該行俠仗義。不如，我們先去找到小廝的家人，再把小廝的家人給救出來。這樣，小廝就不會再受鶯娘子脅迫了。”
明沉向來是想一出是一出，她的幻想被燕驚尋給戳破了。
燕驚尋冷聲道：“你是生怕鶯娘子注意不到我們，是嗎？鶯
娘子現在對我們兩人已經有了警覺，她應該也猜出了我們兩人的身份。她都能派小廝來後院假山盯梢。小廝的家人如果一被人劫走，你信不信，她第一個懷疑的人選就是我們。這事兒，你一定要聽我的，不要擅作主張。這種無關緊要的事情就不要管了。”
明沉雖然初入江湖，但畢竟涉世未深。
她始終堅信，就算江湖裏再怎麽爾虞我詐，也總暗藏著善良的人心和世外桃源。
她看事情很多時候還是用自己以往那副天真的目光來看。
在明沉眼中，她的夢想就是做一個行俠仗義、除暴安良的人啊。
就算她不入江湖，她終其一生也隻是豫州城裏的一個小小的衙役捕快，遇上了不平之事，她還是要勇敢的站出來去抵製它，戰勝它。
姐姐明澈給她畫下了一個快意江湖的大餅，她也想要努力去夠到。
故而，明沉不能認同燕驚尋的觀點，她立即就反駁了回去。
“嚴捕頭，你方才說什麽？你說這是無關緊要的事情，這明明是很重要的事情啊。小廝的親人被抓，我們作為捕頭，理應前去聲張正義，救回他的家人。這怎麽能是麻煩呢？”
燕驚尋知道明沉的夢想，沒有直接給她潑冷水，而是委婉的勸說。
“明日午時，鶯娘同意讓小廝給他的家人送午膳，我們可以前去看一下小廝家人的安置地點。但這件事，可以先放一放。先來想想王姐身上相思蠱的引子是何物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