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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明月在_42. 屏風一角

  明沉調侃的說道:“鶯姐姐真是好福氣。我看你這屋裏的擺件裝飾都很闊綽,這些年裏你應該攢了不少錢吧。我倒羨慕你這樣的日子。”


  鶯娘笑意淡了,徐徐歎了一口氣:“小孩子家家的,懂什麽。若沒有萬不得已的苦衷,誰會來幹我們這行?都是吃的青春飯,不頂事。”


  明沉瞥了一眼鶯娘的臉色,知道自己戳到了她的傷心處。


  明沉淡淡道:“那鶯姐姐可有想過贖身離開檻露樓?”


  鶯娘良久都沒說話。


  明沉見她不回答,心想算了,再問問別的看。


  而鶯娘卻複雜低語道:“早些年的時候曾幻想過。但贖身出去,又能如何?你還以為會找到個好人家不成?之後的日子沒準還不如現在呢。我一向很知足,人啊,最重要的就是懂得知足。”


  明沉內心腹誹。


  嗬嗬,鶯娘若懂得知足,怎麽會去跟辰府老爺攪和在一起。而且,鶯娘還替辰府老爺下毒暗害辰府大夫人,不就是想取而代之嗎?


  這樣的鶯娘居然說自己懂得知足。


  知什麽足,說是喜歡老天也給的,倒不如說是喜歡自己憑雙手從他人那裏搶到的富貴。


  目前不願贖身,不過是想等待辰府大夫人死後,直接被辰老爺娶了去。


  明沉心下鄙夷,麵上卻不得不裝出安慰關心的神色。


  她慢吞吞的說:“嗯,知足常樂,確實是好福氣。對了,鶯姐姐,我聽說最近樓裏後院新引進了蘭花,還是藍色的那種,你可以帶我去看看嗎?”


  燕驚尋聽到明沉一本正經的扯謊試探,還有她那故意撲閃撲閃顯得很是純摯的雙眼,就覺的一陣好笑。


  燕驚尋沒有打斷明沉,隻是靜靜看著明沉裝模作樣的表演。


  鶯娘一愣,然後用手捂嘴憋笑道:“你這是聽誰說的?人家逗你玩兒呢,你也信。後院裏不光是沒有藍色的蘭花,就連普通蘭花都沒有呢。你一定是被人騙了。”


  明沉急切道:“是一個樂人跟我說的,她說就是這幾天的事。真的沒有嗎?”


  鶯娘搖了搖頭:“沒有這回事的,那個樂人估計是在逗你玩兒呢。你要是不信,你可以去後院親自瞧瞧。我就不去了,最近啊,腿腳越發不利索。”


  那鶯娘這幾天一定去過後院,說不定她昨日夜裏剛好去遛貓了。不然,她不會這麽肯定的說後院沒有藍色的蘭花。


  明沉又隨口關切了一句:“有看過大夫嗎?”


  鶯娘錘了錘自己的腿:“老毛病了,看也看不好。不說這個了,怪掃興的。我還沒問你們兩位到我這兒來,

  有什麽正事呢?剛剛陪我閑聊這麽久,很無趣吧。”


  明沉露出一個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她俏皮的翻了個白眼。


  “怎麽會呢?你養的貓品相好,烹茶手藝又是一流,陪你聊了這麽久,我又東問西問的,我還怕你嫌我們嘮叨呢。”


  鶯娘與明沉又各自客套了兩句,明沉才進入正題。


  明沉小心翼翼道:“最近樓裏不太平。我呀,受人之托,來查一些事。比如,你能不能跟我們說說王姐的事兒?”


  鶯娘斜了明沉一眼,見她還是那副天真無知的模樣,才放下心來。


  鶯娘淡淡道:“王姐,你說的是樓裏的王姐嗎?那你不應該問我,我跟她可不熟。”


  明沉杏眼圓溜,默默的伸爪輕擼懷裏的小貓咪。


  她先前就猜到鶯娘不會與他們多談王姐的,要讓鶯娘子開口很難。


  可明沉偏不信這個邪。


  明沉陪笑道:“沒事兒,你多少說一點。你說多少,我們就聽多少。之前也聽樓裏其他人說過她的事兒,但不是很多。”


  鶯娘見明沉執意要問,再加上之前品茶漫談的交情,鶯娘也不好直接撫了這個小姑娘的麵子。


  鶯娘打算隨意敷衍她幾句,就完事了。


  最近事情可太多了,她也忙壞了。忙完這一段時日,她可一定要好好歇歇。


  鶯娘漫不經心的說道:“不知你從樓裏聽到了什麽,但醜話說前頭,我與王姐可沒什麽交情。她看不上我,我也看不上她。我所說的也隻是我個人的看法,我隨意說,你也隨意聽。”


  明沉頷首:“好的,你說吧。我來給你再沏一壺茶。”


  隻要她肯說,明沉就不在乎什麽。


  明沉自信自己能從鶯娘的一言半語裏,猜到一些細節。


  人說話,總有紕漏之處。


  更何況如果鶯娘真是害了王姐的那一個,明沉可不信她可以在說話時做到處處如常、表情如一。


  明沉慢悠悠的往茶壺裏加了新的雪水和幾片新茶,鶯娘的聲音也慢悠悠的漂浮在了空氣中。


  “王姐這個人,她愛財,為了那一點錢,她可以斤斤計較、心下盤算很久。她嫌我假清高,我厭她真世故。她在樓裏也沒什麽交好的人,就憑她那個性子,我猜她也沒什麽朋友。哦,對了,她看誰都覺得別人要害她。她自己存了一點錢財,也不是很多吧。她老是認為別人像她一樣眼皮子淺,能看上她那點錢。”


  鶯娘說著說著,自己都笑了。


  她扯了扯嘴角:“你可別不信啊。我也不是在故意詆毀她,她就是這麽個人

  。反正你向我打聽她的事兒,我是給不出什麽好話的。”


  明沉相信鶯娘說的部分話語。


  王姐愛財,這一點倒是真的。王姐在臨死之前目光可都牢牢盯著桌上的那個大銀元啊。


  但王姐也不至於像得了被害妄想症似的,看誰都覺得別人要加害於她吧。


  這八成是鶯娘的借口。


  從王姐死前的話語來看,王姐分明隻是懷疑鶯娘要害她。


  哎,鶯娘與王姐的關係看上去不僅僅是相當不好,而且是很糟糕,相互嫌棄厭惡。


  鶯娘這點已經表現的很明顯了。


  明沉問鶯娘關於王姐的事,鶯娘嘴裏就沒一句好話的。


  平常若有人問明沉關於某個人的看法的時候,明沉總會先假意誇獎幾句,再說自己的真心話。


  而鶯娘卻是連謊話都懶得去編造了。


  鶯娘就直言自己看不上王姐,討厭她。


  明沉掃了眼鶯娘,見她似乎罵人罵的很痛快,才又試探道:“那個,我能問一下,你之前是與王姐有過什麽過節嗎?”


  鶯娘冷笑了幾聲:“不是我與她有過節,是她與我過不去。”


  鶯娘似是回憶起了什麽事,麵上的笑意是徹底淡了。


  她還發出了惱怒的冷哼聲:“這是前幾年的事了。前些年,我還算年輕的時候,有好多富家公子慕名來找我,讓我唱曲兒。我長得不算好看,樓裏比我貌美的有的是。而我能在樓裏待這麽多年的依仗,就全靠了這把好嗓子。”


  鶯娘說著還信口唱了兩句,她的語調太快,聲音又過於低,明沉並未聽清。


  鶯娘吊了兩聲嗓子,就不唱了。


  她有點緩不過氣來,端起案幾上的白瓷茶盞就是一個猛灌。


  鶯娘喝完茶,才無奈的苦笑:“真是好久不練聲,嗓子也不行了。我才唱兩句,就喘不過氣。當年,我也是樓裏的首席女樂人。我能連軸唱一個晚上,都不帶歇的。那幾年,我存了不少錢。房裏的擺件、裝飾也陸陸續續的全換了個便。可惜,我也隻唱了那幾年,後頭全靠老主顧照料著。”


  明沉聽她說著,不時還輕輕點頭。


  “是因為你的嗓子不好了嗎?”明沉不是很懂她後來為什麽不唱了。


  隔行如隔山,明沉又是個五音不全的。在明沉看來,有了好嗓子,那就可以一直唱下去。


  鶯娘扯了扯嘴角:“你這麽說,也沒什麽錯。樓裏的姑娘就這麽多,我紅了,客人都來捧我的場。其他姑娘的客人都少了,自然是不高興的。六年前,我遇到了一個富家公子。他待我很好,我本來

  是想從良跟著他的。可我得了怪病,臉部皮膚潰爛,還總是無故的發熱頭痛。那個人最終走了。為那一場怪病,我尋了很多大夫,喝了很多湯藥。一年之後,我的身子才大好了。可是,我的好嗓子被怪病帶走了。我很清楚自己再也唱不了小曲,再也當不了樂人的魁首。”


  “我沒告訴別人,隻跟老鴇說自己累了,想退居幕後了。我不再唱歌,隻是在樂人表演時在簾子後頭彈著古琴或古箏。直到我偶然發現自己那場怪病,根本就是他人蓄謀已久的謀劃。”


  鶯娘之前鋪墊了那麽久,明沉大概猜到鶯娘要說的人。


  但明沉還是故作不知,困惑的問:“是誰啊?居然會做出這種事情。”


  鶯娘冷冷嗤笑:“還會是誰,正是那個眼皮子錢的王姐。她眼紅我受客人追捧,一心想奪了我的客人,便給我下了一種奇毒。我每次演出中途都要出去喝茶水,唱曲兒是很耗嗓子的,得用水好好潤著。而王姐便是注意到了這點,她直接把毒藥下在了我的茶盞裏,毒藥無色無味,我自然喝不出來。”


  明沉打斷鶯娘的話,追問道:“鶯姐姐,你確定這事是她幹的,這其中沒有誤會嗎?”


  明沉不覺得王姐會幹出這種事,王姐長了一張老實人的臉。


  王姐雖然貪財,但也有資助樓裏的窮苦姑娘。可見,她還是有幾分良善之心的。


  王姐應該做不出來為了爭奪客人,就給其他女樂人下毒之事吧。


  明沉看著鶯娘臉上不作任何掩飾、流露於空氣中的氣悶憤慨之意,她又有些不確定了。


  該不會是真的吧。


  要真有這回事,也怨不得鶯娘如此厭惡王姐了。


  此事要擱在明沉身上,她想想都能慪死。


  鶯娘冷冷的說:“誤會?要真是誤會就好了。我寧願我不知道。這麽一條毒蛇一直盯著你,對你暗中下手,神不知鬼不覺地。可這就是事實。我親耳聽到她曾得意的對當年關係較好的一個姐妹說起這事。她那種語氣,我這輩子都忘不掉。”


  明沉默默問了句:“那個姐妹呢,你後來有找她問過嗎?”


  “你說她那個姐妹啊。之後就走了,贖身走了。不然,你以為王姐為何會與她說道此事,還不是因為一早就知道她要被人贖身離開,這才得意的抖擻幾句。如此,她既炫耀了此事,又可以將此事保密。隻可惜,王姐運道不好,被我偷聽到了她們的談話。”


  鶯娘的臉僵硬的仿佛一塊寒冰。


  明沉偏身瞅了一眼嚴捕頭。嗯,嚴捕頭的臉還沒有鶯娘的臉冰冷。


  鶯娘確實是氣極了

  。


  明沉又啟唇寬慰了她幾句,鶯娘的麵色也不見和緩。


  明沉知道再問下去,也問不出什麽了。


  鶯娘臉色這麽差,她與王姐的關係還非常惡劣。


  剛才問她,她回憶往事之後就成了如今這副樣子。


  臉色僵硬,神態疲憊,神情憤怒。


  明沉似乎都能從靜坐的鶯娘身上看到忽隱忽現的火星子,它在鶯娘的周圍漂浮著,仿佛隨時都會爆炸。


  明沉還能想起剛剛進門時鶯娘的溫柔姿態,與現在她宛如不動火山的姿態形成了鮮明的反差。


  明沉有些內疚。


  她承認是自己讓鶯娘想到了這些不好的事情。若她沒來這一趟,估計鶯娘這一天都有一個好心情。


  可是,她不得不來。


  明沉起身告辭,她將四蹄踏雪的灰色小貓咪放到了柔軟的地毯上。


  小貓被明沉擼了很久,早就想下來走動了。


  它笨拙的邁著小短腿,歪歪扭扭的晃蕩著步伐。


  它走向了屏風前的搖籃邊上,搖籃是它先前睡著的小窩。


  小貓努力的上跳想蹦上搖籃去,可搖籃太高了。


  明沉正想走過去幫它,鶯娘突然站了起來。


  鶯娘一手把貓抱進了搖籃裏,還給它蓋上了粉色的小褥子。


  明沉這才放下心來,朝門邊走去。


  走到門邊時,明沉忽然回頭看向搖籃處。


  在視線滑過搖籃的同時,明沉瞥見了屏風後麵露出來的一截灰色衣衫。


  屏風後居然有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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