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明月在_31. 故人之子
燕驚尋一笑:“放心,我一會兒就回來。我出去叫個人來陪你。”
明沉還是緊拽起燕驚尋的衣角,一臉不安。
明沉的眼睛無辜又可愛,她很是信賴的看著嚴捕頭。
嚴捕頭伸手將明沉扯著自己衣角的手拉開,安撫性的拍了拍明沉的手。
他細聲細語的道了一句:“乖。”
燕驚尋朝門邊走去,就這幾步路的功夫,他還老回過頭來看明沉。
明沉的頭趴伏在低矮的木桌上,眼睛無神地望著窗外,手心蜷緊。
門被關上了,明沉聽到了關門的輕聲。
燕驚尋剛出門,便看到了在三樓走道盡頭的琉月。
他急忙朝琉月走去:“琉月,方才的王姐忽然在房裏沒了氣息,我先下去找老鴇談談。至於你不如先進房裏看一下崔姑娘,她剛才一直都很低落。我有點擔心,這事兒就當我欠你一個人情了。”
燕驚尋話語連珠,然後便一瞬溜下了樓。
因而他並沒注意到,在他說此話時琉月有些興奮的神態。
琉月見燕驚尋人下了樓梯,便立即朝雲水居走去。
琉月剛剛一打開門,就看到明沉趴伏在木桌上的乖巧側臉。
而明沉一聽到開門的聲音,迅速欣喜的扭過頭來看向門口。
然而她的笑意僵硬在了嘴邊。
門口進來的人不是明沉期待的嚴捕頭,而是方才那位拿著古琴的妖豔女子。
那女子窈窕的走到明沉對麵的坐墊坐下。
琉月笑眯眯的看著明沉:“崔姑娘,嚴捕頭有事出去了,他讓我先來看看你。”
明沉意興闌珊的說了一聲:“哦。”
然後,明沉又不說話了。
琉月的目光流連在明沉的臉上。
明沉又察覺到琉月的視線,她惱怒的看著琉月。
她肯定自己從前必然沒有見過這女子啊,自己跟她又不認識,她為什麽要一直盯著自己的看。
明沉疑惑的問琉月:“這位小娘子,你是認識我嗎?怎麽老是盯著我看啊?”
琉月掩唇一笑:“那,你猜啊。”
明沉表示一點都不想猜,她無聊的翻了個白眼。
琉月斜睨了她一眼,美人如玉,就連隨意的一瞥皆是滿目風情。
明沉頓時一愣神。
琉月淺笑輕語:“崔姑娘,我看你像極一個故人之子,便忍不住多瞧了你幾眼。崔姑娘實在討喜。”
明沉聽她這麽一說:“哦?我也覺得你有些麵熟。特別是你的眼睛像極了我娘親。”
琉月聞言先是悵然,
然後麵色複雜:“是嗎?那很好啊。你娘親很漂亮吧?”
明沉懷念的說了句:“那當然。”
琉月見明沉鬱鬱的神態,話鋒突轉:“對了,崔姑娘一個姑娘家怎麽想著當了個捕頭?”
明沉隨意答道:“不過是混口飯吃,江湖討生活。”
琉月試探的問:“那崔姑娘有沒有想著接些黑活賺些小錢?”
明沉茫然道:“黑活,什麽黑活?”
琉月打量了明沉一眼:“崔姑娘的拳腳功夫應該相當不錯吧,黑活也很適合你。來錢快,還輕鬆。哦,黑活就是接單子,多是一些刺殺任務。殺的也多是些壞人。”
“這個我恐怕不行,我右手受了傷,一直使不上勁。左手也不是很利落。”
明沉胡亂掰扯著,她現在對死亡這件事有了陰影。她又怎麽敢拿起身後的佩刀向他人刺去?
況且哪怕是罪大惡極的人也應該先抓了之後,交給官府,再做處置。私下處置,到底違背道義。
她知道姐姐明澈在江湖的一貫做法,雖然理解,但一直心下有些非議。
琉月看了看明沉墊在腦袋下的右手,她挑眉道:“崔姑娘,不妨把你的右手給我看看。我也略懂一些醫術。”
明沉遲疑一瞬,顫巍巍的遞出了自己方才被腦袋有些磕紅的右手。
琉月從懷裏拿出一方軟帕,墊在明沉的右手下麵。
琉月摸了摸明沉右手上快要淡去的疤痕,她疑惑的摸了摸疤痕的邊緣,詫異的看著明沉。
明沉早就在琉月要抬頭看她的瞬間,便偏頭看向了窗外。
琉月狐疑的看著明沉:“崔姑娘,你手上這道疤看著不像是他人所為,倒像是你自己故意切的。疤痕很厚,傷口當時應該還挺深的吧。你不疼嗎?”
明沉努力的板起一張麵無表情的臉:“啊,你八成是看錯了吧。當時被人暗算,手上落下這麽深的疤。我自己劃傷自己,這不是傻瓜行為嗎,這怎麽可能?”
可是她的尾音卻在發著顫音,她有些心虛。
然明沉她佯裝正經。
沒錯,她狠起來連自己都罵。
琉月看著明沉拙劣的表演,心裏發笑。
罷了,人家還是個小孩子,自己與明沉計較什麽。這可是故人之子呢。
逗逗就好,沒必要去惹急她。
這樣想著,琉月也不想拆穿明沉了。
琉月的手又搭在明沉的脈搏上。
明沉見琉月替她把脈,目不轉睛的盯著琉月看。
她也很想知道自從自己吃了沈郎中開的藥之後,身體的狀
況如何了。
琉月把了一回不夠,她又把了兩回。
琉月一抬頭,便看到對麵明沉很是好奇的杏眼。
琉月琢磨了一下措辭,有些委婉的說:“你的身體還需要好好調養。”
明沉失望的閉上眼睛,又趴在了桌子上。
她理解琉月的言外之意,隻是人都會抱有幻想的。那麽愛寫話本子的她就更別說了。
沒有希望,就沒有失望。
琉月沉默的看著默不作聲、閉眼趴睡的明沉,心裏百感交集。
這孩子,琉月還是第一次見。
她倒是與明澈那個孩子一點也不一樣。一個是放養的自在天;一個是禁錮的籠中鳥。
不過,她們倒也有一些相似之處。
隻願,她不要步了明家的後塵,繼續這樣安分守己也沒什麽不好。
明家,這份數不清的孽債,終有償還的一天。
琉月嘴角勾起了一個嗜血的冷笑。
一陣風吹過,門被推開了。
明沉看到門背後站著的老鴇和嚴捕頭。
嚴捕頭領著老鴇來到珠簾前:“方才我都與你說過了,這便是王姐的屍體。她突發痙攣,狀若癲狂,然後就倒地而亡。這人的死相很是蹊蹺,我建議先報官。”
老鴇見王姐的形容,臉色慘白。
她為難的看著燕驚尋:“報官?那可不成,要是報了官,樓裏生意肯定會受到影響的。”
老鴇朝燕驚尋使了很多眼色。
燕驚尋會意的繼續說:“不報官也行,那這件事情就要交給我們私下調查了。”
老鴇鬆了一大口氣:“好,那這屍體你們打算怎麽處理?”
明沉皺著眉頭想。
是了,要調查又不報官,那屍體怎麽存放、放在哪裏便成了一個大問題。
總不可能大刺刺的就背著屍體滿街跑,還把屍體帶回客棧吧?
嚇人是一回事,屍體放在房間裏久了就會發臭,尤其是最近天開始熱了起來。
而且這麽一副屍體放在房間裏,咦,想想就瘮得慌。
這頭明沉還沒想出什麽名堂來,那頭燕驚尋有了一個好主意。
隻聽他淡淡道:“屍體不如就放在樓裏的後院好了。剛好,我也想看看樓裏有什麽人等不及的按捺不住了。”
老鴇還是一臉為難。
而燕驚尋默默的垂下衣袖,從袖口半露出那個寫有“影”字的令牌。
老鴇的臉上的為難之情隻能無奈的收了回去。
影樓的少樓主的命令,她可不敢不聽。
檻露樓在明麵
上是三樓之一,暗地裏卻是由檻露樓一手創建起來的。
影樓少樓主在檻露樓,那可是比檻露樓明麵上的管事還要威風的存在。
老鴇陪笑道:“好,二位還有什麽要說的嗎?沒有,我可就先走了。至於屍體的事,你們放心,我給在後院找個地兒仔細放好。你們想來的時候,跟我說一聲,我親自領著你們前去。”
明沉納悶的看著老鴇態度的轉變,她不太理解。
燕驚尋低聲又說了句:“關於王姐已亡的事,不要讓樓裏其他人知道,至於如今坐在坐墊上的琉月姑娘就算了。還有她的屍體務必挑個隱蔽之處安放,我們這幾天都會前來看看的。”
老鴇應了聲,帶上房門出去了。
明沉還等著她把屍體帶回去呢,誰知老鴇就直接這麽走了。
明沉迷惑的看著明沉:“她是不是忘了什麽?”
明沉說話間,還是不敢把視線直視屍體那邊。
燕驚尋輕笑一聲:“崔姑娘,你是想老鴇大白天的光明正大的提個屍體下去,引人耳目嗎?這件事,她當然是選擇深夜來辦了。”
明沉想想,也是這麽一回事。
哎,感覺她自己被王姐嚇了一回之後,腦子就一直不太靈光、懵懵的。
明沉有些想回客棧了,至少先睡一覺應該會好一些吧。
她扯了扯嚴捕頭的衣袖,眼巴巴的問他:“那嚴捕頭,現在是沒事了嗎?我們可以回去了嗎,我有些累了。”
燕驚尋看著明沉的雙眼,他說不出拒絕的話。
就在他剛想應聲的同時,一直安坐著的琉月站起身朝他們走來。
琉月細語道:“崔小姐,我想有一件事情,你一定很感興趣。如果錯過了,那可就白白錯過了一出好戲。”
琉月眉目間滿是戲謔,她仿佛篤定明沉會有興致。
明沉被她勾起了好奇心:“哦?是嗎,不知是何事?”
明沉想到可以在線吃瓜,白看一出好戲,心下意動。
琉月用手扶了扶她自己因為久坐而有些酸軟的腰肢,扯唇道:“那你就要跟我去二樓一趟了。”
(本章完)